先後送走陳樂和張學鬆,彭長宜沒有了睡意,坐在沙發上,腦子裡想的是剛纔陳樂說的俄羅斯女人的事,憑直覺,任小亮和俄羅斯女人同居,肯定和賈東方甚至和老吳有關,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是否意味着他們又完成了某種交易?
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交易?也許,他們眼下最大的交易有可能就是貸款。
想到這裡,他就給柳泉打了電話。柳泉接通後說道:“彭主任,您好。”
彭長宜說:“柳主任,說話方便嗎?”
“方便,我在辦公室,就自己。”
“那好,我問你,最近又給東方公司貸款着嗎?”
“據我所知沒有,怎麼了?”
“沒事,我就問問。”
“對了,主任,田主任給您打電話着嗎?”
“沒有。”
“他說給您打電話,還是爲了領養牛的事。這幾天任書記親自下鄉做村幹部們的工作,讓村幹部發動大夥兒養牛。”
“哦,那好啊。”彭長宜的嘴角處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柳泉說道:“好什麼?昨天東方公司一下子就出去了七八頭牛,而且先不收保證金。”
彭長宜愣了一下,心說,不收保證金給他喂牛,興許賈東方連飼料都買不起了,就說:“有這樣的好事?”
“是的。”
彭長宜說:“永遠都不收了?”
“不是,說是過了年再交。
“那之前放養出去的牛怎麼辦?”
“這也是我們擔心的。”
彭長宜不再說什麼了,幹工作,尤其是基層工作,怎麼能這樣幹!顧臉不顧腚,顧前不顧後。哪能說別人先領養的牛你收了一半保證金,後來領養的反而一分不收,即便是過年再收也不能這麼幹,以後的工作就沒法開展了。跟老百姓打交道最忌諱的就是工作前後不一致,待遇不一樣,一碗水端不平。
看來,任小亮他們是急紅眼了。
放下柳泉電話後,他又給老顧打了電話,老顧已經到了他家外。
彭長宜穿好外套,抱起夜間穿的棉大衣,他剛要往出走,電話響了,是葉桐。彭長宜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葉桐說:“領導,不好意思,剛纔我在你們書記屋裡,還好,他終於慷慨激昂完了,我纔有時間給你打電話。”
彭長宜說:“你吃早飯了嗎?”
“呵呵,早吃了,如果我要是傻傻的等着某些人來陪我吃早飯,恐怕早餓死了。”
“呵呵,對不起,我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如果不是電話把我吵醒,恐怕這個時候還在睡呢。”
“那是我的英雄太辛苦了。”
“呵呵,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馬上要走。”
“走?”
“是的,趕緊回去發稿,如果被別的記者搶了先,你就出不了風頭了,咯咯。”她在電話裡笑了起來。
“姑奶奶,求你,千萬別寫我,多寫寫我們書記,他喜歡這些,把他寫高興了,我的日子自然就好過了。”
“放心,我心裡有數。姑奶奶?哈哈,多麼熟悉的稱謂,長宜,好想和你單獨呆會。”說到這兒,葉桐的聲音就綿軟多了。
彭長宜的心動了一下,說道:“下次吧,隨着你受歡迎程度的越來越高,估計你不想來,亢州都會邀請你來的。”
“我到哪裡都受歡迎。”葉桐說道:“可是,爲什麼總是我來?”
“呵呵,傻丫頭,你不來怎麼能抓到新聞,難道讓我抓了給你送去嗎?再有,你來有什麼虧吃嗎?”彭長宜相信鐘鳴義這次會大大酬謝葉桐的。
“那好,以後每十天我來一次。”
“別,來那麼勤幹嘛?”
“哈哈,你說幹嘛,我來會情郎呀!”
彭長宜一聽,她又要沒正形了,就說:“好了,注意影響,你怎麼走?”
“你們宣傳部的人去送我。要不,你送我?”葉桐的口氣充滿了挑逗。
“我……你知道,說不定什麼時候有任務,我不敢走開。”
“我理解,我是故意嚇你的,膽小鬼。對了,以後別那麼不要命,天天這樣太辛苦了。”她關心地說道。
“不這樣不行,誰讓我是小夥計,小夥計就得幹。”彭長宜故意抱怨着說道。
葉桐說道:“總之,多注意,你說那一刀要是砍在臉上,落個大疤,你就是電影裡的刀疤臉了。”
彭長宜說:“那要是砍在眼睛上,我豈不變成獨眼龍?平時再戴個眼罩,以後向書記市長彙報工作時,把眼罩摘了,給夥計們佈置任務時,再把眼罩戴上,這個形象怎麼樣?”
“哈哈,不怎麼樣,黑社會老大。”葉桐說道:“我要掛了,他們來了。”
“好,一路平安,到了給我發信息。”
葉桐說:“好的,你多保重。”
扣上電話後,彭長宜笑了,心想,如果葉桐不撒嬌的時候,還是蠻有女人味,也蠻溫柔的。
這樣想着,他就走出了家門。
幾天後,省報頭版位置,刊登了標題通訊:爲了藍天白雲。然後下轉第三版,是葉桐寫的長篇紀實通訊。
當彭長宜接到葉桐的電話,說是明天省報就會刊登她來亢州採寫的通訊時,彭長宜不敢看報紙,唯恐葉桐下筆不知深淺,帶着個人的感情寫稿,那樣就有失客觀公允了,而且這項工作是那麼地令人矚目。儘管他不敢看報紙,但還是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揣度着人們看後的反映。
按照慣例,他應該到市政府來報個到,然後再去環保局。但是今天他有點有意躲大樓裡的人,儘管之前他也上過報紙,比如處理哄搶事件,比如殯葬改革,但那都是在北城。這次來到市裡,又幹了一項這麼敏感的工作,得罪了那麼多的人,如果葉桐再感情用事說些過頭的話,說不定會令他很尷尬。所以,他沒有去市政府報到,而是直接去了環保局。
剛到環保局,就見郭局長拿着報紙走來了,滿臉都是燦爛地笑,臉上的皺紋都開了。彭長宜衝他點點頭,低頭走進會議室。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彭長宜他們都是在這個會議室辦公。
郭局長進來後就說:“快看快看,我們上報紙了,好大一個篇幅。”
彭長宜掃了一眼,剛想去拿報紙,郭局長說:“我先看。”
這時,龔衛先也進來了,手裡也拿着報紙,滿臉的喜悅。說道:“我的名字是頭一回出現在報紙上。”
彭長宜想,他的名字都上去了,估計葉桐這次報道的人和事比較均衡。他伸手就去要龔衛先手裡的報紙,龔衛先說:“我先看。”
彭長宜樂了,說:“你們倆是不是商量好了,怎麼都說一樣的話。”
這時,彭長宜的電話響了,是曹南,曹南讓他回來開市長辦公會。
彭長宜收起電話說道:“郭局、龔主任,我回去開會,你們先商量一下咱們下一步的任務。”
郭局長說:“快過年了,我的意思是咱們不擴大工作範圍了,鞏固現有的成果,保證不再冒黑煙就行了,一切等過了年再說。”
彭長宜說:“那也要拿個方案出來,說不定市長一會讓我彙報呢。”
郭局長和龔衛先點點頭,龔衛先說:“就按那天咱們議的那樣彙報就行,回頭再出具體文字材料。”
彭長宜說:“就那樣,我先去開會。”說着,就往外走。
他來到了車上,老顧遞給他一份報紙,說道:“您看看,葉記者寫的,我還沒看完,我開慢點。”老顧知道彭長宜在車上看不了文字的東西,頭暈。
彭長宜這纔拿起報紙,匆匆看了起來,還好,寫的比較客觀,沒有給彭長宜拔高,突出表現了市委和市政府對這項工作的決心和部署,也突出表現了江帆、魏國才和彭長宜,還有稽查隊員們,由於葉桐是以紀實的形式寫的,所以現場感非常強,上到鐘鳴義、江帆,下到稽查隊員,都有筆墨。
應該說,這是一篇很有分量、很真實、很客觀的報道,感染力非常強。彭長宜的心就放了下來。
來到政府二樓,彭長宜先回到自己的屋裡去拿筆記本,然後就進了會議室,發現江帆他們已經全部到齊,大家正在興高采烈地說着什麼,見彭長宜進來了,江帆說道:“長宜,看過報紙了嗎?”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說道:“看了個開頭。”
江帆說道:“不錯不錯,還是大報記者,寫的東西就是經得住推敲。”
彭長宜發現高鐵燕撇了一下嘴。
等他做好後,江帆說道:“咱們開會。本來明天才是市長辦公會的時間,今天提前召開。因爲明天要召開政府政務工作會議,我後天還要去錦安參加明年經濟工作會議,回來後要制定我們自己經濟工作總思路,要定經濟的盤子,所以,咱們這個會也就提前召開了。咱們今天會議主要議程就是請各位市長彙報近期工作情況,並對自己分管的工作提出意見。年終歲末,從上到下各種會議較多,咱們的彙報也簡明扼要,圍繞全局。”
他掃了一眼衆人,繼續說道:“在頭開始彙報之前,我通報一個情況,由於咱們省針對中央電視臺曝光土法熬油、土法煉油現象以來,在全省開展了嚴厲打擊這種破壞環境的違法行爲,並且取得顯著成果,最近省政府作出決定,爲了鞏固這次專項打擊和治理工作取得的成果,把這項工作深入下去,要在全省範圍內,繼續開展這項活動,並取締全省的十五小,扭轉我們省在這次曝光事件中的影響,還大家綠水藍天。咱們亢州涉及到的就是土法煉油和熬油,還要就是土法生產石棉製品這三項。前兩項工作難度最大,後一項相對容易一些,但是也要做,我們境內土法生產石棉的大小企業就有一百五十多家,工作量也很大。鑑於這次專項治理活動範圍的擴大和延長,咱們這個指揮部繼續行駛權力,彭長宜繼續擔任總指揮。我還要向大家通報一個情況,咱們亢州在這次專項治理工作中,由於成績突出,錦安市決定現場會在咱們這裡召開,到時我們要在會上介紹經驗,曹主任你下來和長宜他們總結個材料,材料出來後交市委定稿。”
曹南點點頭,並在本上記下這個任務。
江帆拿起桌上的報紙,舉着說道:“今天的報紙想必大家也都看了,寫得不錯,可以說很真實、很客觀地反映了我們這項工作的實際情況,希望長宜組織你們全體隊員看一下,有幾個隊員的名字也在上面,鼓舞士氣嗎。鍾書記也很高興,讓我代其向指揮部全體成員表示慰問。再有,錦安市政府決定下週對各縣市這次分管的市領導集訓,集訓地點在錦安市委黨校,可能也是爲了明年大範圍的治理工作打基礎,我們市參加集訓的是彭長宜同志,長宜你提前準備一下,下週一報道。”
彭長宜點點頭。
接下來,常務副市長張懷彙報了他近期的工作,並對下一年公用經費定額、強化部門預算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彙報了城市主要街道和各個單位在春節期間的亮化工作,以及今年的重點工程項目進展情況。本來這部分應該是魏國才彙報,但是由於他還在養傷期間,這部分工作暫時由張懷代管。
高鐵燕彙報了春節前關於加強食品安全工作檢查的情況,另外根據省政府要求,提出明年在全市建立鄉鎮動物檢疫站的意見,準備在七個鄉鎮建立中心檢疫站,每站八人,爲行政事業編制,收支兩條線,共計五十六人,從現有的人員和大學生中選用,省規定的是四至六人。
張懷說:“既然省裡規定是四至六人,我們爲什麼要八人?”
高鐵燕說:“省裡說的四至六人是要求每個鄉都有,咱們沒必要每個鄉都建立,我和江市長商量後,我們就建中心站,所以人員就多了兩三個。”
朱國慶也彙報了開發區最近的工作情況,另外,他說:“目前,開發區已經進入正常運轉狀態,錦安其他地方的開發區已經和政府脫離,我們是不是也該脫節了,交由他們自己管理。”
彭長宜知道,朱國慶之所以這樣說,也是迫不得已,誰也不會輕易放手開發區的,如果開發區不再由政府代管,朱國慶就會失去相當大的一塊蛋糕,但是朱國慶和姚斌合作已經出現不和諧的想象,所以江帆跟鐘鳴義商量後,決定讓朱國慶撤出開發區,迴歸市政府,所以纔有了朱國慶今天的提議。
朱國慶說完後,江帆說道:“對於這個問題我說兩句,按照當初省政府和市政府的要求,開發區在組建初期,由於涉及到徵地等許多問題需要政府出面協調,所以就有了我們一名副市長兼任開發區管委會的主任,當開發區能自己正常運轉了,政府就要交出管理權,這項工作有的地方已經完成交接了,我們相對來說滯後了一些,所以我同意國慶的意見。”
“我也同意。”張懷現在緊跟江帆身後。
高鐵燕、曹南、彭長宜都表示同意。
江帆說:“那好,近期市政府會提請常委會最後做出決定。”
彭長宜心想,朱國慶撤出,也就意味着姚斌扶正,以後就可以獨立行使對開發區的管理權了,姚斌,也終於有了出頭之日了。
輪到彭長宜彙報了,他的彙報儘管單純,只有目前這一項工作,但是卻很豐富,把這項工作從頭至尾總結了一遍,各種數字非常詳實,條理性非常強,江帆對他投去讚許的目光。
彭長宜針對這項工作提出了明年的構想,他說準備在河套那一帶,植樹造林,徹底摘掉“黑煙帽子”。另外,他希望明年開春植樹造林的時候,這個地方算一個綠化帶,也希望機關幹部義務植樹的時候,那裡能是一個植樹點。
張懷又提出春節前做好慰問工作,條件好的鄉鎮可以加大慰問金額。
最後,江帆要求市長們,切實增強責任感和壓力感,認真謀劃好工業經濟發展思路,採取有力措施,全力抓好工業經濟運行。要全力推動重點項目建設,按照“新上項目抓開工、開工項目抓進度、在建項目抓投產”的思路,加強督導調度和協調服務,確保重點項目建設順利進行,爭取早投產、早達效。
要繼續做好招商引資工作,嚴把新上項目效益關,做好考察論證。另外,就規範政府運轉,提高效能工作,江帆還要求政府班子成員要團結一致、密切配合;要規範政府運轉程序,嚴格落實工作補位制度、重大活動報告制度、上級領導來臨報告制度和請假報告制度;要規範政府決策程序,凡事關全局的重大決策、重大項目或政府重大支出等事項,都要通過市長辦公會議、市政府常務會議和市政府全體會議等進行集體決策,充分提高決策的科學性、透明性和民主性。
會上,沒有研究廣場的二期工程問題。張懷想提一下,但是沒有提。
彭長宜覺得現在的江帆,掌管政府工作已經到了駕輕就熟的地步,坐在那裡講話的時候,沉着鎮定,與當初相比,老練多了。
散會後,江帆留下了彭長宜,說道:“長宜,這次去黨校學習,要把你那攤子事佈置好,另外,這次黨校學習的都是副縣級幹部,你也別有什麼自卑心理。”
彭長宜笑了,說道:“明白。”
江帆又說:“戴秘書長應該是你師母,你要多接觸,多聯絡。我前幾天去錦安開會,她還跟我問起你的情況,我跟她介紹了你現在的工作,她很高興,還說你是可塑之才。”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說道:“市長,謝謝您的鼓勵,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以後還望您多多提攜。”
江帆也笑了,說道:“長宜,怎麼離我近了反而跟我客氣了?”
彭長宜不好意思了:“沒有啊。”
“長宜,偷拍的事有進展嗎?”江帆突然問道。
彭長宜說:“目前沒有,不過倒發現了別的情況。”於是,他就把任小亮和俄羅斯女人同居的事說了,最後擔憂的說道:“市長,我不是對他的私生活感興趣,我是擔心這裡面是不是又會有什麼交易。”
“哦?你是擔心基金會?”江帆問道。
“是啊,市長,我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他別說是養一個俄羅斯小妞,他就是養倆養仨的也和我彭長宜沒關係,我是真的擔心……擔心這裡又會……”彭長宜有些激動,也有些氣憤,看得出,他的確想到了更深的一層,也有理由這樣懷疑任小亮。
江帆點點頭,說道:“長宜,我理解你,按照常規來講,你的擔心不久就會兌現,你能透過現象看本質這很好,具備一個官員敏銳的思考能力,而且很有責任心,這一點我很高興。”
彭長宜似乎受到了江帆的鼓勵,情緒有些激動:“不瞞您說,一開始我就覺得這個賈東方是個假大空,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基金會是老百姓的錢,跟國有銀行不一樣,國有銀行有國家做後盾,基金會呢,就一個北城,北城一年的財政有多少,我心裡最清楚,真要是……真要是……”
彭長宜不敢說出他們最初擔心的那種情況,就說:“真要是有不好的情況發生,市長,我怕呀!”
江帆起身,給他的杯裡蓄滿水。江帆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坐在他的旁邊,笑着說道:“長宜,我也怕。不過,你能這樣考慮問題我很欣慰,可是,以後你考慮問題不能囿於北城了,要放眼全市、全局,不能再爲一個賈東方患得患失了。”
彭長宜一時還不能認同他這種說法,心說我畢竟是北城的主任,出了事我也逃不了干係的,我不考慮北城,難道放眼全世界?彭長宜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讓任小亮和賈東方攪得很壞,而且又是在江帆面前,他很擔心自己繼續流露出真實的情緒,那樣即便是政治知己,也會有不敬的嫌疑。想到這裡,他暗暗咬了下嘴脣,甩甩頭,沒有說話。
江帆看着他,換了話題,說道:“長宜,利用這次學習的機會,多結交一些朋友,有些關係,能走動一下,就走動一下。”
“嗯。”彭長宜點點頭,他沒有完全領會市長的意思,心緒還在任小亮和基金會上糾結着呢。
江帆又說:“葉桐的這篇報道寫的不錯,我仔細看了看,鍾書記也很高興。”
彭長宜由於心虛,弄不清江帆的意思,只是笑笑說:“我還沒看完。”
“我的意思是對於這塊的報道你也別羞羞答答的了,該怎樣報道就怎樣報道,對於這項工作,你不要低調,懂我的意思嗎?”
“嗯,長宜明白。”
正說着,彭長宜的電話響了,是丁一。
“科長,我是小丁,你現在忙嗎?”
彭長宜看了江帆一眼,笑了,說道:“我正在跟市長彙報工作,有事嗎?”
“有事,我們剛纔例會,我都挨批了。”
彭長宜看着江帆正在低頭喝水,就說:“誰批你了,跟我說,我給你練他!”接到丁一的電話,彭長宜的心情好了許多,也活躍了許多。
“呵呵,是局長,說我的訪談沒跟上,省報登了那麼一大塊,居然我的節目沒動靜,爲這個挨批了。”丁一在電話裡說道。
“是這樣啊,那你就往我身上推不就得了,是我不讓你採訪的。
”彭長宜說的的確是這樣,丁一兩次給他打電話,想做這方面的訪談,都被彭長宜拒絕了,而且還跟丁一說自己幹這事是得罪人的事,遭到了報復,再上電視露臉就更招罵了,就回絕了丁一。最後一次是亢州得到錦安的通報表彰,江帆給丁一打電話,讓她可以找不同的人座談,丁一又給彭長宜打電話,彭長宜又給推了。
丁一說:“我往你身上推也逃不過批評,您老人家趕緊讓我將功補過吧,這次應也得應,不應也應,就算您老人家支持我工作,不然我就被打回老家去了。”
江帆聽到這裡不由的哈哈笑了。彭長宜早已悄悄調高了手機音量,江帆完全能聽見。
彭長宜說:“我說市長怎麼批評我宣傳不主動了,原來是你給我告狀了?好好好,你現在過來吧,我就在會議室呢。”
“我現在走不開,明天行嗎?”
“不行,明天我們有會,下週一我要去學習,就這會有空,願意報道就來,不願意報道就別來了。”
丁一在那頭想了想說:“好吧,誰讓俺求着您老人家了,現在就現在,不過你要派車來接我,天太冷了。”
“好,沒問題,中午你請客就行。”如果不是江帆剛纔的話,彭長宜可能還會推脫掉丁一的採訪,居然江帆不讓自己“羞羞答答”,就有他的理由,於是,很痛快就答應丁一採訪的要求了,他扣上電話,跟江帆說:“小丁要來。”
江帆感覺丁一跟彭長宜說話很隨便,也很近乎,不像跟自己,她跟自己說話往往都是很被動,從來都沒跟自己提出過任何要求,哪怕類似派車接她這樣的小事,都從來沒有過。
他忘了是誰說過,如果你愛的女人,對你沒有任何需求的話,你就應該有危機感了。想想,自從上次丁一從他辦公室離開後,他們好像還沒有聯繫過,更別說見面了,果然“危機感”襲上心頭,他站起身,就說:“那是你們的事,和我沒關係。”說着就要走。
彭長宜說:“您幫助策劃一下,有些問題我怕拿捏不準。”
江帆說:“她是先來跟你座談,你們擬好提綱後才能正式進入電視採訪。”
“那您也別走啊,您要是走了我心裡就更沒底了。”彭長宜站起來說道。
“放心,她現在已經是非常老練的新聞工作者了,不會讓你心裡沒底的。我還有別的事,對了,去錦安,把你們的大棚西瓜多帶些。”
彭長宜點點頭,說:“好的,不過我不知道這會有沒有熟的。”
“必須有。”說完,就起身走了。
彭長宜知道江帆對周林遺留下的那些大棚的情結,也明白江帆“必須有”的意思,無論如何,拜訪市長董興,是必須要帶上西瓜的。
北城的大棚西瓜今年又發展了五六個大棚,董興很感興趣,他春天去三源縣視察雹災的時候,特地來亢州看大棚西瓜,而且經過柳泉他們的技術公關,能夠讓大棚西瓜在春節前上市。
彭長宜已經下了死命令,這棚春節前上市的西瓜,一個都不許外賣,政府包了。柳泉死心塌地的執行彭長宜的命令,她甚至把這個大棚的西瓜第一批成熟多少個都記在了小本上,防止農民偷偷賣掉。她再三給這些果農們說,政府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們的,絕不許外賣,會按市場最高價收購的,一句話,就是怎麼也不許他們外賣。
江帆出去後,彭長宜給樓下辦公室打電話,讓老顧去電視臺接丁一,接電話的是政府辦公室的另一位副主任,他說曹主任做老顧的車出去了。
彭長宜又問還誰在,這位副主任說小許在。
彭長宜想了想,如果論私交,他讓小許去接丁一肯定沒問題,但是他不能越位,官場上的事就是這樣,必須講程序,懂規矩,這也是彭長宜最大的優點,跟領導的關係再好,也不能不拿自己當外人,必要的尊重和規矩是一定要遵循的,有時候,官場上的等級尊嚴,遠勝於弟兄友誼。
於是他掛了電話,撥了江帆辦公室的電話,待江帆接通後,他說:“市長,老顧跟曹主任出去了,您這會兒用車嗎?如果不用讓小許幫我去接下丁一好嗎?”彭長宜這樣說,肯定是辦公室目前沒有別的車了,不然曹主任也不會用彭長宜的車。
江帆說:“好,你跟小許說吧。”
彭長宜又給下面辦公室打了電話,這次他讓人直接叫了小許,小許一聽去接丁一,就高興的答應了。
彭長宜心想讓小許去接丁一,比較招搖,爲了不給丁一惹不必要的閒言碎語,他就又給丁一打去電話,讓她早點出來。
哪知丁一嘻嘻笑着說:“我等顧師傅來了我再出去,外面太冷了。”
彭長宜說:“太冷你多穿點,趕緊出來,小許接你去了。”
丁一一聽彭長宜口氣認真,就說道:“好的。”說着,急忙放下了電話。
彭長宜知道丁一意會到了他的意思,丁一能夠意會到他的意思,說明丁一心裡明白他的意思了,丁一明白他的意思,也進一步證明她的心裡的確有了江帆。
彭長宜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經歷了這麼久、這麼多事,彭長宜也淡化了跟丁一的關係,有些感情必須要深埋,何況丁一已經和江帆好上,處理好跟丁一的關係,就是他跟江帆交往過程中最大的政治,這一點他必須嚴肅認真的對待,不能有半點的含糊和閃失。他把跟丁一的關係上升到政治層面,這就是彭長宜成熟的表現,對於官場中人,沒有什麼比政治更能壓抑住自己的**的,也沒有什麼比政治更能激發人的**的。
丁一出來後,正趕上小許的車倒退着進來,市長的車太顯眼了,幾乎全市的黨政幹部和新聞媒體,沒有不認識市長車的,彭長宜讓她提前下樓太對了,要知道,電視臺這些女人們,在一起不說別的,都是一些八卦新聞,雅娟沒來幾天,已經被人們在背後扒得的體無完膚,加上雅娟嫂子高調奪標,這姑嫂倆在亢州的知名度早就盡人皆知了。
本來,雅娟來亢州電視臺上班,就憑她和鐘鳴義同是南嶺人這一條就讓人們聯想豐富,還別說她行事詭秘,出手闊綽,一身名牌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在高爾夫住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儘管丁一沒有給她透露,電視臺的人無孔不入,電視臺多女人,真的假的、有的沒的,閒言碎語一時鵲起。
儘管丁一也和江帆有關係,但是丁一和雅娟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丁一低調,而且不惹事,不攙和事,任勞任怨,自然也就少了許多嫉妒。丁一在亢州沒有親屬,也沒人需要她幫忙辦什麼事,沒有閒事和**的本身就少許多麻煩。
而雅娟則不然,她嫂子不在的時候,廠裡有許多事都是她幫着跑,尤其是前期的一些變更手續,加上平時酒廠的廣告、酒店推銷等等許多事她都攙和,自然就比丁一更多的和職能部門以及社會上的人打交道的機會,爲此丁一勸過雅娟,讓她該管的管,不該管的不要管。雅娟說,她嫂子北京有公司,她哥哥南嶺有公司,儘管這裡聘請了專門的廠長,但是人生地不熟,許多事她不能不管。
開始雅娟做這些事的時候,大都情況下都是找任小亮幫忙,所以,關於雅娟和任小亮的傳聞也風靡一時,後來漸漸的人們發現,原來雅娟真正的後臺不是任小亮而是鐘鳴義,大家這才驗證了最初的猜測。猜測歸猜測,但是誰也沒有看到他們倆單獨約會過,高爾夫的小洋樓的確地處偏僻不說,許多人根本走不到那裡,即便走到那裡也不知道雅娟具體在哪裡住,真正的秘密誰也不知道。
丁一跟江帆的關係僅僅侷限於幾個最知近的人知道,這幾個人誰都不會給他們擴散影響,而且這幾個人都是真心希望丁一和江帆好,都是善意的維護他們倆的關係,沒有人在背後八卦他們。所以,丁一和江帆的關係一直是比較隱秘,外界的人幾乎不知道。
彭長宜不再想丁一,他下週一要去錦安黨校學習,許多事都需要安排,北城的、市裡的。儘管江帆讓他多想想大局,不能囿於北城,但不知爲什麼,他的心一直被揪着。
記得在面授的時候,老師就講過: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許多企業家可能沒有注意到,我國的法治也在不斷進步中,市場經濟就是法治經濟,國家對於經濟活動的管理越來越依賴法律法規,與此同時,企業家這一特定羣體的法律風險也同時大大增加,這點在現實生活中表現的非常明顯。老師還說,如果要預防企業家犯罪,就必須首先搞清楚企業家最容易觸犯的是哪些罪?從而纔可以對企業家犯罪的嚮往有一個清楚的人生。
彭長宜現在還記得,教授當時說的話,他說:官員和國企高管最容易犯的罪大多是受賄、貪污罪,而民企老闆犯罪排行在首位的就是詐騙罪,其次是行賄罪。而詐騙罪又包括合同詐騙、貸款詐騙、集資詐騙、信用證詐騙、金融憑證詐騙等多項,當然還有涉黑方面的犯罪。教授特地指出有些不法分子,利用當地招商引資和農民發家致富心切的心理詐騙,已經有多地政府和農民上當受騙。
彭長宜理解江帆說的話的意思,是想讓他跳出北城來思考問題。由於從始至終彭長宜都在關注着賈東方,甚至他還把這種憂患意識傳遞給別人,讓他不去關注不去操心是不可能的。想到這裡,他就要給劉忠打電話問問東方公司最近有何動向,這時,丁一進來了。
彭長宜發現丁一進來時,似乎眼神有些失望,可能是她沒看見江帆的原因吧。彭長宜感覺自己心裡有些酸,越來越有點那個了……
“科長,一個人在這裡是遐想呢還是構思呢?”丁一笑嘻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