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又說:“以您的瞭解,都有可能出現哪些問題?”
“根據畢格金教授的分析和多方面彙總來的消息,有這麼幾方面,一是高息攬儲;二是無序放貸,你細想想,這兩條哪一條出了問題都是大事,這也是我遲遲不往上報的原因所在。 ”
彭長宜說:“不對吧,我看文件是隻許入股,不許吸納存款。”
“你說的沒錯,如果光靠入股,是根本解決不了龐大的資金需求量,慢慢的就都會面向社會吸儲了,面向社會吸儲,基金會肯定不如專業銀行有競爭力,爲了提高競爭力,就高息,有的地方甚至貼水,擾亂了金融秩序不說,有些行爲還是違法,這就是人總行對國務院這一決定強烈表示反對的原因所在,你想想,如果金融秩序要是亂了,那就會影響整個社會秩序,林家鋪子你看過嗎?這樣的事保不準在當今社會出現,是很後怕的一件事,這些都在那張報紙闡述的明明白白。”江帆憂心忡忡的說道。
彭長宜下意識的拿起那張報紙,但是他看不了,就說道:“這張報紙我回去好好看看。”他把報紙摺好,放進手包裡,又說道:“既然您很清楚了,咱們幹嘛還要見那個學者?”
江帆說:“我同學約好了他,當面聆聽一下他的意見,會更好,再說,文章所反應的東西都是有侷限的,可能有些東西他不便公開說,我們可以跟他深入探討一下,如何能做到規避風險,或者把風險降到最低。”
彭長宜還想說什麼,這時,他包裡的呼機響了。他掏出一看,說道:“市長,是王書記。”
“有事?”江帆問。
“沒說,就說讓我回電話。”
江帆明白彭長宜說這話的意思,就說道:“沒事,你跟他說吧。”
彭長宜掏出手機,拉出天線後開機,回撥了王家棟辦公室的電話。
“你小子跑哪裡去了?”
彭長宜笑了,說:“在去北京的路上。”
“去北京幹嘛?”
“我跟江市長一塊來的。”
王家棟語氣變緩了一些,說道:“江市長也去了,那你們先忙。”
“您,有事嗎?”
“沒什麼大事,來個客人,想讓你陪一下。”
“呵呵,誰呀?”
“不是咱們本地的,是從外地來的,你陪不了就別打聽了。”王家棟不耐煩的說道。
“呵呵,我知道了。”彭長宜想到了谷卓。
王家棟說:“你知道個頭。”
“呵呵,我絕對知道,是不是我上次陪……?”
“不許當着市長的面胡說。”王家棟訓斥道。
彭長宜笑了,說:“我懂——不過,有些客人您要大膽去陪。”彭長宜故意說道。
“混蛋!”王家棟罵了他一聲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收線,忍不住呵呵笑了兩聲。
江帆笑着說道:“捱罵了吧?你敢開校長的玩笑。”江帆知道王家棟和谷卓的事,而且在深圳的時候,跟丁一參加完雷總女兒的酒會後,在回來的路上,他們親眼所見谷卓很親暱的挽着王家棟的胳膊。
彭長宜也想到了這個客人十有八九應該是谷卓,他還想到了瀰漫在部長辦公室裡的脂粉味。按說,王家棟這樣的人,有一兩個女友是不足爲怪的。他忽然想起部長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女人,是上帝安插在男人身旁的一個誘餌,拒絕開來你就是聖人,拒絕不開你就是一隻比飛蛾還要低級還要愚蠢的蟲子。
顯然,彭長宜做不到,江帆做不到,王家棟也做不到,興許,大凡男人都做不到吧?也許,只有古代那個男人能做到。
彭長宜突然想到今天自己遇到的上訪戶,就說道:“市長,我頭來時,遇到了這麼一件事……”於是,他就將陳二喜的事跟江帆學了一遍,最後說道:“我原來一直認爲借種這事只是傳聞,沒想到還真有這事,而且還讓我碰上了?”
“呵呵,聽着稀奇,卻也不稀奇。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指出:農民平素在性方面也比較的有自由,農村中三角關係及多角關係,在貧民階級幾乎是普遍的。”
“哦?我看過毛主席這篇文章,不記得裡面有這麼一句話?”彭長宜說。
江帆笑了,說:“現在的版本當然不會有,我在圖書館裡看的是東京北望社的《毛澤東集》以及初版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
“哦,難怪。”
“我剛參加工作時,部裡組織一批年輕人去大西北體驗生活,我們住的那個村就發生過你說的這種事。”
“哦,那是怎麼處理的?”
“呵呵,不存在處理問題,兩家一直和睦相處,而且有協議,孩子不知情。”
彭長宜點點頭,說:“如果和睦相處到也罷了,用不着官方干涉。”
“是啊,這件事你如果不好掌握就交給司法部門處理吧。”
“不行,那樣孩子就知道了,而且我已經答應陳二喜了,不讓孩子和外人知道。”
江帆笑了,說道:“那個老太太要是活着就好了。”
“對呀,那個老太太這麼重視傳宗接代的問題,肯定有當初的協議。”
“這個協議陳二喜應該不知情。”
“當初是瞞着他的,不過我想他媳婦肯定知道,可是,市長,即便有協議的話,能有法律效應嗎?”
江帆說:“這個協議是民間的行爲,那你就用民間解決問題的方式解決。”
彭長宜一拍手,說道:“太對了!”
江帆突然笑了。
彭長宜回過頭說:“您笑什麼?”
江帆說:“我突然想起葉德輝這個人來。”
“葉德輝?”
“對呀,也在組織部工作過,說來跟你還是同門哪。”
彭長宜皺着眉想了想,搖搖頭。
“他在清朝吏部工作過,是不是你們同門?”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把我弄糊塗了,我在心裡搜腸刮肚想了半天,也不記得組織部出去過這麼一個人。”
江帆也笑了,說道:“這個人嗜書如命,他說過這樣一句話,書和老婆概不外借。聽了你說的那件事後,我忽然就想到這話了,老婆不外借,可是男人的種卻可以外借,哈哈,笑話,純粹是笑話。沒有任何根據,腦子裡就胡亂想到這話了。”
說起吏部,彭長宜突然問道:“市長,咱們組織部長還沒有合適的人選嗎?”
江帆一愣,說:“怎麼,你有想法?”
“您別折煞我了,我哪有資格啊,只是感覺這段盧部比較低調,幾次約他出來喝酒他都藉故推辭掉了。”
彭長宜說的這個問題,江帆也注意到了,想當初他們三人喝酒聊天無話不談,如今,江帆和彭長宜都不同程度的有了進步,只有他還原地踏步,更不可思議的是,王家棟升爲副書記,還兼着組織部部長,明顯的就是擋住了盧輝的進步,盧輝低調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盧輝低調,卻不低落,他除去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外,減少了參加聚會的次數,可想而知,他似乎也在等待什麼。
對於盧輝這個問題,江帆總感到樊文良似乎給他吃了什麼定心丸。江帆非常佩服樊文良,他能平衡各方面的權力關係,能使不同性格不同道路上的人去共同支撐亢州的局面,這纔是真正的政治智慧。想到這裡,江帆說道:
“他的事我跟翟書記提過,但是領導沒表態,不過,從上級遲遲不任命新的組織部長來看,他應該還有希望。”
“上次我見着他,問他怎麼打算的,他跟我說,反正他不到外縣去,我說你也走走關係,他說沒有關係可走。”
江帆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其實,對於部長人選問題,似乎錦安市委一直都是晦暗不清,亢州組織部長被王家棟兼任了這麼長時間,沒個明確的人選,的確有些讓人琢磨不透。要知道,全錦安有許多人都盯着這個位置,在錦安市委市政府中,又有多少有職沒權的人?正處級幹部擠疙瘩沒位子安排,而這個炙手可熱的職位卻遲遲沒人來,的確不正常。
但有一點至少能說明問題,即便盧輝最終不能上位,眼下,他也是具備一定的競爭力的,因爲江帆知道,他並沒有守株待兔等待天上掉餡餅,也在四處活動,他跟他們聚會少了,明顯就是在跑動。升遷,哪有不跑之理,儘管當初自己沒跑,但不代表沒人替他跑,想到這裡,江帆的心就有些堵。他決意不去想他的問題了,就說道:
“你應該爲他提個醒,該跑就得跑。”
“嗨,我跟他說過,你猜他怎麼跟我說?他說我不地道。”
“哦?怎麼講?”
“呵呵,他說,我這是給王書記減負,因爲只有這個位置被盯緊了,王書記纔會早一天卸下部長這個權力,他手中的權力就會削弱,好像我建議他跑動是存心跟部長過不去?”彭長宜委屈的說道。
“呵呵,他是在刺激你,這個部長不會讓一個副書記長期兼任的,這個道理王書記懂得,誰都會懂得,只是他認爲你不該說這話。”
“他當時也這麼說的,我說你這麼說我純粹是成心。”彭長宜笑着說。
由此可以斷定,鐘鳴義在錦安市委確切的說是在翟炳德心目中的分量應該不是很重,如果很重的話,早就任命鐘鳴義提議的人選了,鐘鳴義肯定會安排自己的人,亢州的盤子,早就被樊文良王家棟提前瓜分完畢,可以說除去即將產生的組織部長這個位置,還沒有可供他取用的蛋糕。他現在有不好動人,因爲目前這個盤子,是最新定製的,早已經嚴絲合縫,沒有合適的縫隙可以插針。
對於未來基金會這個人選,江帆不準備和他爭,因爲自會有人和他爭,那就是張懷。如果從大局出發,他只要把握住彭長宜,使他將來在基金會運作上有足夠的憂患意識,就有可能防止可能出現的違規問題。不知爲什麼,對這個基金會,江帆充滿了憂慮,他希望儘自己可能,把這件事幹好,因爲,如果一旦出事,無論是誰的責任,政府都脫不了干係。
他正想着,呼機響了,他打開一看,是駐京辦主任發來的信息:市長,您什麼時候到,我已經派車去接畢教授去了,午宴已安排妥當。
江帆看了看錶,又往外看了看,他們已經進入了北京二環,估計再有十多分鐘就到了,就沒給他回話,他說:“長宜,我不知道這個教授能不能喝酒,我那個同學可是能喝,你開始悠着點,還不知道他會帶幾個人來。”
彭長宜說:“沒問題,您負責諮詢問題,我負責跟他們拼酒。”
“你也不能光喝酒,我叫你來也是讓你宏觀的瞭解一下目前基金存在的問題,這是正事。”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就放心吧,我一邊知識入腦,一邊燒酒入肚。”
江帆哈哈大笑。
彭長宜說完這話,就在心裡琢磨剛纔自己打給王家棟的電話。他搞不準,如果是谷卓來了,她是衝着王家棟來的還是衝着王圓來的?去年在深圳,王圓秘密約見谷卓,從他們熟絡的跡象看,王圓跟谷卓肯定有生意上的來往,如果真是那樣,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批被合法化了的汽車,是不是與谷卓有關係?如果王圓在生意上真的和谷卓有往來,那麼彭長宜敢打賭,王家棟肯定不知情。
想到谷卓的海關幹部身份,彭長宜有了一些擔心,他不知道是否要提醒一下王家棟,但是怎麼提醒?也可能有些事情王家棟不知道更好。但是,他總感到王圓之所以和谷卓往來神秘,是爲了避免王家棟知道。儘管他現在做了亢州賓館的生意,但是在亢州,幾乎見不到他。據說王圓的北京總公司,也是這種經貿性質的,既然是經貿性質,肯定離不開海關。
但願王圓別出什麼差錯,如果出了差錯,首先連累的就是王家棟,那麼就會有一串人跟着受連累。彭長宜又想到,部長曾經讓他暗自留意王圓公司的情況,還讓他暗自調查王圓在稅收上是否有違法的地方,那麼一切都說明,王家棟對兒子是不放心的,在承包亢州賓館這件事上,就是王家棟力主王圓拿下承包權,他的用意顯而易見,希望兒子能在自己掌控範圍內做生意,他不希望兒子出什麼閃失,想到這裡,彭長宜居然後背冒出了冷汗。
下車的時候,江帆望着他蒼白的臉,說道:“長宜,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不舒服嗎?”
彭長宜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說:“沒有,可能是早上沒吃飯,也可能有點暈車。”
江帆一聽,就跟小許說:“你一會安排一下,看有什麼吃的,先給彭主任墊補點,不能空腹喝酒。”
亢州,王家棟得知彭長宜跟江帆去了北京後,他就給高鐵燕打了電話,說:“鐵燕,沒事的話上來一下。”
高鐵燕說:“老兄有事?”
“嗯,上來說吧。”王家棟就掛了電話。
在高鐵燕的印象中,王家棟這樣私自找她的電話很少,她覺得可能是王家棟要跟她談王圓和雯雯的事,就放下手裡的文件,騰騰騰幾步上了樓梯,推開了王家棟辦公室的門。
王家棟見高鐵燕風風火火的進來了,反而不急於說事了,笑了笑,“你還是這個風風火火的性格,也就是兩分鐘就上來了。”
高鐵燕笑笑,說:“那是啊,老兄招呼能不麻利嗎?”
王家棟給她倒了一杯水,在琢磨着措詞,說道:“我昨天晚上跟你嫂子看了個動畫片,裡面有一句話,是什麼豹的速度,狼的眼睛什麼的,你這速度快趕上豹了。”
高鐵燕咧開嘴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看起來真是老了,開動看動畫片了,嫂子是不是着急抱孫子了?”
王家棟笑着說:“孫子問題她早就急了。”
高鐵燕一聽,果然跟親事有關,就說道:“要不把小圓他們的事定下來,早點結婚,孫子不就有了?”
“呵呵,我說了哪兒算數啊?這要看他們自己的意見。”
高鐵燕想了想說:“嗯,回頭我催催他們,如果他們自己沒什麼意見,您這邊也沒有意見的話,就先把親定了,然後在結婚。”
王家棟見她扯到了這上面,就說道:“這事,我不攙和,你回頭跟你嫂子商量,我今天叫你來,想讓你中午陪個人。”
“陪誰?”
“唉,小谷回來了,是路過,中午我想招待她一下。”
高鐵燕笑了,說道:“我陪合適嗎?”
王家棟說:“那有什麼不合適的?”
“呵呵,我陪沒問題,關健是人家要是想單獨跟老兄呆會兒呢?我不是礙事嗎……”高鐵燕還想說什麼,見王家棟慢慢收起笑容,就咽回了後面的話。
王家棟耷拉着眼皮,平靜的說道:“別拿你老兄開涮了,啥事都沒有。”
高鐵燕有些尷尬,王家棟就是王家棟,那種威嚴都是藏而不露的。儘管眼下鐘鳴義不如原來樊文良那樣器重他,但是他在亢州的影響和眼下的位置仍然不能讓人小視。想到這裡,她也收起玩笑,說道:“小谷什麼時候來的?她,是回北京還是回深圳?”
王家棟說:“我也沒見着她哪,是聽小圓說她來了,剛纔又接到了她的電話,才知道她已經到了。”王家棟沒有說谷卓什麼時候回來的,目前住哪兒。他沒有見到谷卓,也不想在亢州單獨見她,但是他非常清楚,她肯定住在了金盾賓館。
“嗯,行,咱們什麼時候走?”高鐵燕爽快的說道。
“下班吧,我走時叫你。”說着,就站起身,準備送客。
高鐵燕只好站了起來,說道:“行,我回辦公室等,小圓的事您也琢磨琢磨,回頭我問問他們再說。”
“你多費心吧。”王家棟客氣的說道。
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王家棟第一次在這個問題上,跟高鐵燕說了一句客氣話,高鐵燕明白,王家棟這麼說,就等於表了態,對盧雯雯是沒有意見的。她也很高興,就下樓去了。
高鐵燕走後,王家棟陷入了沉思,他也在琢磨谷卓幹嘛來了,上次,她也是路過亢州,要他去車站接她,王家棟沒有去,而是以出差的名義躲了,讓彭長宜代爲接待。但是今天他是推辭不掉了,因爲今天打電話的時候,谷卓已經在金盾賓館了,他是無論如何撒不了謊了。再有,上次跟樊書記一起見秦書記,多虧谷卓幫忙,就是她事先給樊書記透露的信息,纔有了幫秦書記買玉佩的事,儘管秦書記後來堅持還給他們的拍賣款項,但是樊文良只是象徵性的收了一萬塊錢。秦書記很是高興,這次樊文良能出任關島市市長,除去樊文良北京的老關係支持外,與秦書記在省委力挺不無關係,捎帶着王家棟也跟着沾光。官場上就是這樣,要不怎麼有句古話叫朝裡有人好做官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在這件事上,谷卓還是有功之臣,如果王家棟再不見她,就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了。但是,在亢州,自己又不能單獨見她,他就想到了彭長宜,知道彭長宜指不上的時候,纔想起高鐵燕。
王家棟送走高鐵燕後,反鎖上了門,撥掉了電話線,他躺在了沙發上,閉上了眼睛,眼裡就出現了當年那個青春美麗,充滿靈氣的姑娘。記得張懷第一次帶她來見他的時候,張懷說:“這是咱們亢州的大官,能辦你想辦的任何事,你把他哄樂了,你的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哪知,那個姑娘捂着嘴嘻嘻笑個不停,張懷莫名其妙的問道:“你認識他?”
姑娘說道:“當然認識了,他做過我們廠領導。”
王家棟這才知道谷卓的父母都是機牀廠的職工,而且是中層幹部,只是不知道他的老工友還有這麼一個漂亮機靈的女兒。
很快,谷卓便被調出了鄉鎮企業局,成爲城區派出所一名副所長、指導員、所長、公安局副局長,政委。後來,她又攀上了大領導,步步高昇,直到離開亢州,離開京州,到了目前的南方海關。
這個個子不高的小女子,身上蘊藏着無可估計的能量,自從她攀上省領導後,王家棟對她就望而卻步了,她太厲害了,似乎每走一步,都有自己的明確目的,他曾經問過她,說:我不管你都跟了什麼人,跟了多少,我只想知道你對我有過真的嗎?沒想到,谷卓鳳目含淚,說道: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也不管我跟了誰,你都應該清楚,我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此話一出,王家棟立刻沒了下聯,因爲,儘管張懷在外面說,谷卓跟他如何如何,甚至那個時候張懷只要到外面應酬,必把谷卓帶在身邊,成爲他炫耀的資本。但是,自從谷卓認識王家棟後,便把自己毫無保留的交給了王家棟,那時,谷卓22歲,而且,還是處子之身,王家棟要了她的處夜,成爲這個美麗姑娘的第一個男人,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王家棟瞧不起張懷,對谷卓卻更加喜愛了。
王家棟給了谷卓自己能夠給予的一切,直到她攀上更高的高枝,從他的視線中消失,王家棟的心裡都無法忘記谷卓。常常在心裡默默的想念她,想念她的乖巧和伶俐,想念她千方百計哄自己高興時出的小花樣,那個給了他純潔第一次的姑娘,也給了他無限的美好記憶,使他得到了男人最大的快樂。儘管老伴兒因爲谷卓沒少跟他吵架,但是依然無法斷絕他和谷卓的交往,直到他發現谷卓有了新的目標,才斷然割斷了兩個人的情誼。儘管谷卓因此死去活來的申辯過,但是,尊嚴,在王家棟的性格中突顯開來,哪怕是天仙,他王家棟也不要了,他絕不會和別的男人共同分享她的美麗,於是,他們一刀兩斷。
後來,王家棟才得知,其實谷卓早就爲自己準備了後路,跟王家棟斷絕關係後,她自知在亢州混不下去,也意識到亢州無法滿足她更大的願望,給王家棟留下一封情意纏綿的信後,便去了省城,投靠了那個省領導,後來,那個省領導調到深圳,谷卓也像小鳥一樣飛到了深圳,被安排到了海關,成了那裡一位正處級且掌管實權的一個部門領導。
一人得道,全家沾光,據說,谷卓把弟弟和妹妹都弄到了深圳做生意,父母退休後也去了深圳,從此,谷卓和他的家人就和亢州沒了聯繫。
如果說谷卓是個玩弄男人感情、對男人有利可圖,王家棟也不完全相信。也可能是他得到了谷卓寶貴的第一次,相反,他比谷卓本人都看重這份感情,谷卓也就這樣被王家棟珍藏在內心深處了,儘管他對她愛恨有加。在深圳,谷卓給他打過電話,也想跟他敘敘舊,但都被他拒絕了,過去就過去了,那個美麗的姑娘現在已經不再屬於他王家棟了,他也就沒必要讓這些兒女情長擾亂自己的心智。何況,谷卓也已嫁人,據說,他的丈夫是某部委一名副廳級幹部,是那個省領導做的媒,從那以後,谷卓也慢慢和那個曾經的省領導疏遠了關係,後來,聽說她又認識了秦書記的老伴兒,進而認識了秦書記,並認了秦書記夫婦爲乾爹幹嗎。
美麗的風景總有枯萎的那一天,正可謂花無百日紅一樣,再見到谷卓時,王家棟內心便波瀾不驚了,他的心裡只珍藏着過去的那個純潔的精巧伶俐的姑娘,而深圳的谷卓,只是一名海關工作人員,是一個有着資深背景的女人,除此之外,對於谷卓,他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
但是,從谷卓幽怨的目光中,他知道,她沒有忘記他,抑或還能念起他曾經的好。樊書記曾經私下跟他說:家棟,怎麼你在小谷面前這麼鎮靜?王家棟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說的:該飄散的早晚都要飄散,該留下的風也吹不走,事事物物,總會有糟糕的和美好的事共存,只需留住屬於我的美好,僅此而已,不會在波瀾翻動了,玩不起了。
在深圳,他不得不接受了谷卓的邀請,和她單獨去喝了一會茶,前後也就是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他就藉故自己老了,必須早睡,執意回到了賓館。因爲他不想重溫舊夢。夢這個東西,一旦走出虛幻,無論你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再繼續做同一個夢了。就像赫拉克利特說的那樣,“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一樣,儘管他是在谷卓含淚的目光下離開的,儘管他的心也絲絲疼痛了好長時間,但是他沒有回頭,他必須堂堂正正的離開,這就是王家棟式的尊嚴。
只是他沒有想到,谷卓今天這麼高調的給自己打電話,難道是她再一次路過?同樣,他不能給自己任何機會,也不能給谷卓機會,他不能單獨跟她吃飯,也不能公開高調的接待她,只能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作陪,他王家棟能做的只有這些。
王家棟不缺女人,谷卓離開後,他的確空虛了很長時間,自己都感到自己消瘦了許多,這個時候,方莉出現了。儘管方莉依然美麗出衆,但是,就少了谷卓身上那樣的精巧和伶俐,那樣的調皮和可愛,也少了王家棟許多心動的體會,慢慢的,方莉執着的追求,終究使王家棟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王家棟始終認爲,女人,光有漂亮是不夠的,女人是尤物,對於尤物,就應該還有那麼一點機靈和乖巧,那麼一點聰明和伶俐,方莉和谷卓相比較,就顯得有些木訥了,甚至她的眼神也比不上谷卓的聰慧和機靈。谷卓,是王家棟無法忘記的女人。
這時,呼機響了,他拿出一看,上面顯示一行字:領導,什麼時候到,我肚子早就餓了。卓。
王家棟從沙發上起來,走到鏡子前,梳了梳頭髮,整整衣服,就走了出去。
當他和高鐵燕來到賓館後,王家棟看見谷卓在王圓的陪同下,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的眉頭不由一皺。
高鐵燕搶先一步走向前去,說道:“哎呀,你看你終於捨得回來看看了,都想死我們了!”
谷卓的雙手握住了高鐵燕的雙手,說道:“鐵燕姐,您真是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年輕啊,我如果到您這個歲數,還能保持您這樣的身材就燒高香了!”
“哈哈哈,你還這麼會說話!”高鐵燕開心的合不上嘴。
女同志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快速活躍氣氛,使氣氛升溫,達到一個相對融洽的程度。儘管谷卓握着高鐵燕的雙手,但是漂亮的大眼睛卻在王家棟的臉上忽閃着。
谷卓遊弋的眼神當然逃不過高鐵燕的眼睛,她趕緊閃到了一旁,鬆開了谷卓的手。
谷卓伸出小手,盈盈的說道:“部長,哦,王書記,您好, 我來給您添麻煩了。”
王家棟握住了谷卓那隻肌膚如玉的小手,看着那曾經熟悉的明眸皓齒,儘管心裡有些不平靜,但依然鎮靜自如,他客氣的說道:“谷處長客氣了,小圓,給我們安排的哪間屋子?”
“哦,谷處長自己選的,西湖廳。”
王家棟心裡一震,西湖,就是谷卓把女孩子第一次交給他的地方!西湖廳,難道谷卓有什麼寓意?王家棟不經意的說道:“那個廳在陰面,你給我們換個靠陽面的房間吧。”說着,便朝西湖廳相反的方向走去。
谷卓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高鐵燕,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在王家棟的後面,邊走邊和她拉着家常。
王家棟帶頭走進了平素他經常來的長城廳,說道:“這間房子大,痛快。我們就在這裡吧。”
這間房子的確很大,也很豪華,休息區和就餐區是分開的,谷卓看了看說道:“咱們人少,用這個房間是不是太浪費了?”
高鐵燕拉了她一把,說道:“坐下吧,浪費就浪費吧,這是他們家開的,管他吶?”
谷卓忽閃着大眼睛,看了王家棟一眼,目光裡有了一絲淡淡的哀愁。
儘管王家棟知道有一對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但他裝作沒看見,他也不敢看她,坐在那裡,低頭看着菜譜。
谷卓扭捏着坐在了高鐵燕的旁邊,高鐵燕趕緊站起,把她往王家棟身邊讓。見谷卓堅持不坐過去,高鐵燕就站起來,一步跨到了王家棟另一邊,說道:“咱倆也別爭了,一人一邊,把紅花夾在中間。”
服務員過來,把多餘的椅子給他們撤掉。王圓這時進來,說道:“這桌子是不是太大了?”
王家棟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什麼意思?這間屋子安排別人了嗎?”
“哪敢呀?”王圓咧嘴笑道。
王家棟又瞪了他一眼,說道:“量你也不敢。”
谷卓輕啓朱脣,笑了一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說道:“爲什麼?難道這個房間您獨佔了?”
“當然,他當初說是給我預備的,既然是給我預備的,我不來也得給我留着,接待了雜人後,再進來味都不對了。”王家棟低頭說道。
本來王家棟說這些是無心的,但是話說出後,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對勁兒,似乎他是故意這樣說給谷卓聽的。既然話說出口了,再解釋就更加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這話聽了後不會有什麼聯想,但是對於機敏聰慧的谷卓來說,不往別處想是不可能的。他似乎感覺到了谷卓的臉上有了難堪之色,卻又不敢看她,也不好再解釋什麼,就低着頭繼續看着菜譜。
谷卓的臉果然紅了,她尷尬的笑了一下,便不說話了。
高鐵燕說道:“你也太霸道了,這個房間只許你用,你不來也得給你留着,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呀,就會欺負兒子。”
王家棟笑了,說:“那可不,不是老子哪兒有這樣的特權,他當初說是給我留的……”王家棟停住不往下說了,他發現,在這個問題上,無論怎麼說都不合適,就跟王圓說:“你看着給我們安排吧,兩個阿姨的口味你都知道嗎?”
王圓畢恭畢敬的說道:“我知道,高阿姨喜歡濃香的,谷姨喜歡小甜品,對了,我們新請來一個專門做甜點的師傅,非常地道,我先去弄一盤來。”說着,就走了出去。
王家棟又皺起眉頭,眼神裡就有了銳利之色,本來是調節氣氛的一句話,居然發現了問題。谷卓喜歡甜品,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這個人嗜甜如命,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剛纔掛在衣架上的包裡,肯定有巧克力。只是,王圓怎麼知道谷卓喜歡甜品?谷卓在亢州的時候,王圓已經當兵走了,即便復員回來見過,那也只是認識,他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而且,你看他在谷卓面前畢恭畢敬的樣子,難道王圓和谷卓有更深的交往?
想到這裡,他把目光投向谷卓,說道:“小卓,難道回來一趟,見你一面也挺不容易,喝點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