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一聽,說道:“這一點我跟您的觀點不同,我不希望她爲了我而犧牲自己喜愛的電視事業,現在我是這個觀點,將來仍然是這個觀點。 ”
林稚君深有體會地說道:“是啊,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事業,對家庭的確照顧不過來,江市長能這麼理解支持她的工作,實屬難得。”
朗法遷說:“江市長很支持我們的工作,小丁每次下直播都是快半夜了,每次都是市長親自來接,有時有臨時任務小丁走不了,市長就在外面耐心等待。”
江帆一聽,急忙問道:“我在外面等她你看見過?”
朗法遷笑了,說道:“我倒是沒看見過,只是有所耳聞。”
江帆笑了,說道:“我自認爲夠隱秘的了,還是被你們發現了,看來以後得換個方式了。”
汪軍說:“換個方式就是您以後來臺裡接,還能時不時地給我們指導工作。”
江帆笑了,說道:“工作免談,我是電視臺職工的家屬。”
林稚君笑了,說道:“江市長這個定位很準確。”
當天晚上,江帆讓他的司機去送的林稚君,丁一堅持要跟車去送林稚君,林稚君攔住了,她說誰都不用那麼送,有車有司機就都有了,大家忙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
本來丁一今天晚上有直播任務,但考慮她當評委的事,當天的新聞是錄播而非直播。
第二天是週末,本來江帆和丁一說好去北京看中醫,順便回家看父母的,週五接到省政府通知,有幾位日本朋友要來閬諸市進行考察訪問。江帆做爲政府市長,負責接見日本客人。
由於日本客人要來,週六早上,政府機關正常上班。
江帆頭走的時候跟丁一說,等日本客人走了以後,他們下午去北京。丁一點點頭,看着儀表堂堂的江帆,說道:“好的,你安心接待客人。我一會去老房子看看。”
江帆說:“天氣太熱,又不住那,過幾天涼快了再去吧。”
丁一說:“好了,你快去上班吧。”
江帆走後,丁一沒有聽他的話,自從上次從老房子回來後,又有一段時間不去了,中間下過兩場雨,她不放心那些實木做的門窗,所以,換上了一身短打,白色緊身體恤,水磨藍牛仔毛邊短褲,腳穿一雙平板涼鞋,戴上寬邊草帽和一副大墨鏡,騎上自行車就出發了。
她踏進家屬院的大門口,就看見嫂子的汽車停在大院南牆邊,她不由得笑了,心說,十有八九是哥哥來了。
陸原總是截長補短來老房子看看,不是清掃院子,就是查看房屋有無漏雨,這一點,很是讓丁一感動。
許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小狗扭着肥肥的身子,從門縫鑽出,看見丁一後,衝着她撒嬌似的汪汪了兩聲,聽到狗叫,小虎出來了,看見丁一後叫道:“姑姑,你也來了。”
丁一進了院子,小狗不停地嗅着她,往她的身上蹦。
丁一抱起小狗,問小虎:“小虎,你跟誰來的?”
小虎說道:“我跟爸爸來的。”
丁一又問道:“來多大會兒了?”
“剛到。”
正說着,陸原從屋裡出來,他光着上身,正在穿着一件藍大褂,看樣子是準備掃院子了。
丁一笑道:“哥,你們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陸原說:“活兒是我幹,告訴你幹嘛。
丁一笑了,說道:“窗子進去水了嗎?”
陸原說:“沒有,我剛打開。有機會應該把這些窗戶全部換成塑鋼的,好多都變形了,關不嚴。對了,陽臺上擺的那些本子和文稿,你是不是想把它們曬乾?”
“是的,怎麼了?”
陸原說:“哪有伏天晾曬書本的?反而更潮了。我看還是別收了,等過幾天立秋收潮後你再收起吧,這幾天還是繼續晾曬吧。”
丁一笑了,說:“還真是這樣啊?江帆就說越曬越潮。”
陸原看着丁一,感覺妹妹的氣色不錯,就問道:“這麼熱的天,怎麼騎車來了?江大市長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丁一摘下草帽扇着涼風,說道:“本來我們今天想回家看他父母的,可是他昨天接到通知,今天日本客人要來,他要接待。所以他們今天不放假,正常上班。”
陸原說:“哦,是不是跟閬諸友好戰略伙伴的什麼株式會社中國委員會的代表?”
丁一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哥哥,你怎麼知道是什麼會社的代表?”
“我也是昨天聽省政府那邊的人說的,說要考察兩個地級城市,一個是閬諸,還有一個是省會城市。”
丁一說道:“晚上看新聞就知道了。我都是從當天的新聞裡知道他幹什麼了。”
陸原見妹妹的臉上掛着幸福的笑意,他低頭笑了笑,說道:“我看閬諸新聞裡報道他的活動不是太多。”
“是的,好多他不讓報,他說多報道基層的事。電視臺就是人民的電視臺,總是圍着當官的轉悠有不了大的出息。當然,後面的話是跟我私自講的。”
陸原點點頭,說:“他做得對。小一,你現在還去福利院嗎?”
丁一說:“去啊,上週我幫助孩子們排了一個節目呢?”
這時,正在屋裡看電視的小虎聽見姑姑這樣說,就走出來問道:“姑姑,你在福利院排練什麼節目了?”
丁一摸着他圓乎乎的腦袋說:“這個節目是如果你幸福就請拍拍手。我是領唱的。”
“你們排節目幹嘛?”
“是福利院準備在開學的時候,搞一場感恩聯誼活動,是姑姑策劃和倡導的,以答謝社會各界人士對福利院的關懷。”
“我也給他們捐款捐物了,是不是我也在被答謝範圍裡面?”
“當然了,但他們不會一對一答謝的,只是由各界代表出席。”
“我知道,他就是答謝我,我也沒時間去,我那時候要上學了。”
小虎說完,就又回屋看電視去了。
丁一看着小虎,笑着跟哥哥說:“小虎太可愛了,怎麼嫂子捨得讓他出來玩了?”
陸原說:“男孩子就得出來玩,出來調皮,哪能像女孩子那麼安安靜靜,那麼他的天賦就都給磨沒了。暑假作業寫完了,寫課外作業,課外作業寫完了還給他加量,不是上補習班就是游泳、練乒乓球,哪個也不是孩子自己真正喜歡的,喜歡的不讓玩,說花錢多。”
“呵呵,是啊,我聽說現在的航模都升級換代了。”
“嗯,這個小子自己在琢磨給他的航模升級呢。”
“哥哥,你該好好培養一下小虎這方面的興趣,江帆就很看好他這個天賦,很少有哪個男孩子從小到大喜歡一樣東西的。”
“你說得對,但我給他買的那些興趣讀物,都被你嫂子扣下了,不讓他看,怕影響他的學習。回頭你給她做做工作,等他初三考高中的時候再努力不晚。”
“呵呵,你這話敢跟嫂子說嗎?”
“說了,這是我的經驗,男孩子,哪有死讀書的,把他們探索世界的權力(權利)和時間都剝奪了。我現在必須保證每個週末都要回來,回來帶我兒子去瘋瘋,玩玩航模,所以,他也特別盼着我回來。”
丁一說:“那你不帶兒子玩,還來這裡幹活?你看,我今天之所以穿成這樣,就是來幹活的。”
陸原說:“我們商量好了,一會幹完去游泳,然後下午去飛航模。明天帶他去北京參加一個航模興趣組織的活動。”
“不錯啊,小虎同學業餘生活蠻豐富的嗎?”
小虎在屋裡大聲說道:“那是我完成了所有的課外作業換來的自由。”
“哈哈哈。”丁一和哥哥都笑了。
笑過後,陸原沉了沉說道:“我剛纔的話沒說完,福利院的事你沒少管,你跟他們有利益往來嗎?”
丁一怔住了,她知道,做爲省紀委信訪室主任的哥哥要是這樣問她,想必不是隨便說的,就說:“我跟他們沒有任何利益往來,我的確幫助他們籌集到了許多社會上的幫助,包括衣物、電腦,還有資金,但從來都沒有經過我的手,他們都是直接打到福利院的賬戶上,有的像袁茵他們的太太團,就是單立一個賬號,專人保管,定期定向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
“也就是說,你沒有沾過一分錢的好處?”
“我怎麼去沾這種好處?這都是些什麼錢啊?再說了,人家捐多少都是有據可查的,我不可能從中截留。”
“你別急,我的意思是你拿過福利院的好處嗎?”
丁一的臉立刻紅了,說道:“哥哥,你怎麼能這樣懷疑我,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是不是有人去紀委告我了?”
陸原笑了,說道:“別急,沒人去告你,但我的確收到了舉報院長的信件,是福利院內部職工舉報的。”
“啊?真的?”
陸原說:“我能拿這個開玩笑嗎?可能院長在經濟上有些問題說不清。”
“直接舉報省裡去了?”
“是的,我已經將信件轉給了有關科室,他們下來要進一步調查,然後還有給我們反饋調查結果。所以我才問你那些話。”
丁一說:“哥你放心,我只是爲孩子們做了一些熱心的事,所有資助都是他們雙方直接進行的,只是,如果問題屬實的話,那這個院長太可惡了,難怪袁茵她們不直接給福利院現金,看來她們的顧慮還是有道理的。”
陸原說:“這個院長究竟有沒有問題,還要等其它部門調查清了才能下結論。”
丁一點點頭,說道:“哥,你在省紀委工作,有沒有收到或者聽到反映江帆有問題的?”
“哈哈。”陸原大笑,說道:“我就知道你該這樣問我了,我告訴你,目前還沒有,不過我保證,江帆近期不會有問題。”
“爲什麼?遠期就會有問題嗎?”丁一擔心起來。
陸原說:“遠期我說不好,近期我可以保證,他還不具備這樣的膽子,剛剛履新閬諸,就出現經濟問題?他也太白癡了吧?”
丁一說:“經濟問題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會不會有人寫他黑材料?”丁一想起了頭選舉前的小字報。
陸原說:“每一個幹部尤其是一把手,都會遇到有人寫黑材料事的,這很正常,紀委接到這樣的信件是很容易區分出來的,一般都會正確對待,你不要擔心。”
這些,丁一瞭解一些,她又說:“你剛纔說目前他不會,是什麼意思?”
陸原說:“他的目前我是不擔心的,我擔心的是隨着他在閬諸地位的鞏固和威望、政績的增強,難免以後就有迷失的時候,我說的迷失,不是他主觀上想要迷失,而是有時身不由己,這纔是我擔心的。他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官員,他的頭腦應該是清醒的。這一點不用懷疑。”
丁一放心了,說道:“我也是這麼認爲的,首先我不會讓他去追名逐利。”
陸原說:“那當然,我妹妹是誰呀?對了,你原來那個科長彭長宜還在亢州嗎?”
“在,他現在在中央黨校脫產學習。怎麼了?是不是也有反映他問題的?”
陸原奇怪她居然這麼敏感,就說道:“我怎麼隨便打聽個人你就是這個反應?”
丁一也爲自己的過激表現感到不好意思,說道:“我在組織部呆過,那個時間就聽科長他們說,組織部是戴帽子的,紀委是摘帽子的,不怕組織部談話,就怕紀委喝茶。”
“哈哈。”陸原大笑,說道:“難怪我第一天上班接受培訓的時候就說,任何部門的人都可以隨便說話,紀委工作的人絕不能隨便開口說話,哪怕你無意打聽一個故交,都會給這個人帶來影響,所以,我剛纔就是隨便問了問,你看你就聯想了這麼豐富。”
丁一說:“哥,我不這麼認爲,你肯定不是隨便問的。”
陸原笑了一下,說道:“好吧,我告訴你,亢州有老百姓開始告狀。”
“爲什麼?”
“具體問題我就不能告訴你了。”
丁一看着哥哥,她明白,做爲一名紀委幹部,哥哥能跟她說這些,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陸原拿起掃帚,又說道:“好了,開始幹活了,對了,你樓上晾曬的那些書本,就不怕越曬越潮?”
丁一這纔想起上次晾曬的書本,就說道:“上次江帆也這麼說,我去收了吧。”說着,她就要往屋裡走。
小虎正在屋裡看電視,丁一把小狗放到他身邊,就來到了樓上,她來到陽臺上,果然看見她上次晾曬的書本比從前更潮了。她拿起一本翻了翻後,又放回到陽臺上。
丁一打開熱水器的開關,一會陸原哥哥幹完活就會沖澡的。她也不能閒着,開始拿着抹布,準備將樓上樓下所有的傢俱和地板擦了一遍。
這時,她接到了江帆的電話。
江帆問道:“你沒在家?”
“是的,我在老房子,跟哥哥一塊正在搞衛生。”
“那麼熱,又去了?這樣,剛纔樊部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北京有個蠅頭小楷藝術沙龍,下午有個聯誼活動,他想帶你去參加,你要是去的話準備幾幅作品帶上。”
丁一說:“下午幾點?”
“正式開始是四點。你去嗎?”
“我今天倒是不上直播,你說呢?”
“我說你去吧,一來是也是長長見識,二來我今天也陪不了你,再有主要是樊部長邀請你,我可不敢擋道啊!”
“哈哈。”丁一笑了,說道:“好的,正好我在這邊,可以挑幾幅作品。”
江帆說:“我估計那些人見過你的手抄本了,因爲樊部長上次就說過,他拿給這些人看過,你就帶你那兩幅出師表就行了。那兩幅作品比較經典。”
“呵呵,行。”
“好,那就這樣,我這就給樊部長打電話。”
丁一掛了江帆的電話,想了想,打開一個櫃子,裡面都是她的作品。
她找出江帆說得那兩幅《出師表》,這是她的“成名作”。
她將它們展開在地板上,她非常喜歡兩幅作品的對稱,當年爲了抄寫《出師表》,一個一個數的字數,她寫過好多幅。
她講兩幅作品沿着原來的樣子方方正正地摺好,裝進一個大信封,這纔開始搞衛生。
陸原掃完院子,又將走廊和窗臺擦了一遍,這才進屋,站在空調的出風口,一邊呼扇着衣服,一邊說道:“太熱了。”
丁一說道:“是啊,我開了熱水了,你上去衝個澡吧。”
陸原看了看滿胳膊的土,說道:“好的。”
等陸原洗完澡下了樓,丁一就準備走了。她說:“哥,我要走了。下午還有事。”
陸原說:“我送送你。”
丁一笑了,跟小虎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