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一個殺手。”
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埃裡克身上,他的目光卻盯着自己面前桌上的杯子,用一隻手將那隻廉價的寬口杯反覆轉來轉去,從一個方向轉向另一個方向,在從另一個方向轉回原來的方向。
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顯然,每一個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因爲之前老魚口中提及的埃裡克,那是一個北歐某國的國防軍退役士兵,因爲某些不得而知的原因跑到非洲當了僱傭兵。
最驚訝的莫過於老魚,在所有人中,他和埃裡克認識的時間最長。
雖說是最長,其實也就不到半年而已。
那時候老魚正打算組織自己的傭兵小組,在禁地酒吧招募人員的時候遇到了埃裡克,而當時的埃裡克是毛遂自薦要求加入小組的,並不是老魚邀請的。
在塞拉利昂的傭兵圈裡,但凡是老資格一些的僱傭兵彼此之間都能混個熟臉,可當時在場的人裡沒有一個認識埃裡克。
老魚檢驗過埃裡克的軍事技能之後,二話不說就收留了埃裡克。
英雄莫問出處,這是華夏人的習慣,而且老魚也不會深究他的過往歷史,只是簡單地問他老家在哪。
當時埃裡克說自己是北歐某國的退役士兵,由於個人原因所以跑來非洲當僱傭兵。
在老魚看來,埃裡克的確和普通的僱傭兵有些不同,不說別的,光是氣質和學識上就已經大大不同,埃裡克看上去很有些北歐貴族的味道,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彬彬有禮,好像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
老魚也沒興趣追問埃裡克到底是處於什麼私人原因跑來非洲當僱傭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法外兵團的賣命的時候,老魚曾經見過一個美籍華人,名牌商學院碩士畢業生,在華爾街工作過,最鼎盛時期手裡掌握着上億的基金,最後卻辭職跑到法外兵團來當僱傭兵。
出於好奇,也處於都是華人,老魚曾經問過那小子爲什麼放着好好的華爾街大拿不做,偏要跑來法外兵團,而且是最艱辛的傘兵突擊隊裡找苦頭吃。
那個已經是第三代的華裔年輕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華爾街的工作不是我想要追求的生活。”
說完了,用一種幾乎是病態的陶醉深情地對着那支famasg2突擊步槍的槍口,在殘餘的火藥味中閉上了雙眼,許久才睜開眼對老魚說:“這種纔是我要的生活。”
當時老魚覺得這廝簡直就是瘋了。
後來想想,其實自己又何曾不是?一個曾經半隻腳踏入了華夏最頂尖特種部隊的老兵,如今不也是流落法外兵團裡謀生?
五十步笑百步。
有鑑於此,老魚也就沒再追問埃裡克的過去。
今天聽埃裡克自己坦白,老魚差點驚地下巴都掉到地上去了。
要說埃裡克隱瞞了身世和經歷倒也不奇怪,因爲老魚覺得他不像在軍隊裡土生土長出來的那種生物,他太斯文,以至於沾了些書卷氣,說是什麼學校的老師更有可信度。
自己竟然在渾然不覺中將一個殺手收入了自己的小組。
“我們都是殺手!”準星在旁邊突然蹦出一句:“我們特麼都是殺手!”
他指着老魚:“你殺過人沒?”
老魚不否認就代表默認了。
他又指着北極熊:“你不用說,在格羅茲尼那種絞肉機戰鬥裡或者走出來的男人,你的指甲縫裡都滲着鮮血的味道。”
又指着秦飛:“秦,你以前殺了多少人我不知道,至少你在非洲這裡至少啥了一個加強連了。”
最後看看坤猜,“就連這個膽小鬼,昨晚都開葷了。”
坤猜最討厭別人喊他“膽小鬼”,聽到準星揶揄自己,立即反駁道:“誰說我是膽小鬼!?就算我是,也比你這個色鬼好多了。”
“哈哈哈哈!”準星倒無所謂坤猜怎麼罵他,反正好色這事他可不認爲是一種羞恥。
好色?哪個男人不好色?好色你也得有本事有手段泡妞纔能有資格好色不是?
其實準星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埃裡克說自己是個殺手,可是這裡的人在本質上都一樣,都是殺手,只要能這麼想,這事就一點兒都不顯得驚悚了。
“我說殺手先生,你一次收費多少?”準星打岔道:“跟我們僱傭兵比,誰收入好些?”
“這要看目標定價。”埃裡克的表情看那起來卻一點不像開玩笑,“不過在我退出那個圈子之前,我最低的起價是50萬美金一次,費用另算。”
“噗!”
準星正端着一杯啤酒喝着,聽到埃裡克的報價頓時一口酒水嗆進了氣管裡,淡黃色的酒液從他的鼻孔裡流出來,顯得十分滑稽。
“咳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
好一陣才緩過氣來,問埃裡克:“最低起價?法克!我們這種人辛辛苦苦當幾年的傭兵,弄不好都沒你做一單掙得多。”
“這有什麼奇怪的?”埃裡克不以爲然道:“環保袋也是袋,lv也是袋子,爲什麼lv那麼貴?難道lv能比環保袋更有用?那不過是一個價值而已,就像明星,導演付多少錢不是因爲這個演員的素質怎樣,而是他能帶來多少的票房。好的演員是票房的保證,而好的殺手則是結果的保證。”
“……”
準星雖然能言善辯,不過此時也被埃裡克繞了進去,雖然他覺得埃裡克的話裡充滿了漏洞,可是乍聽之下好像又無法反駁,頓時語塞。
埃裡克說:“所以殺手一輩子都不能失敗。因爲你的客戶都是最挑剔的,也承擔不起失敗的風險,所以當殺手失敗的時候,就是職業生涯終結的開始。要麼死在任務中,就算或者,也不會再有人僱傭你。”
“聽起來很屌的樣子。”坤猜忍不住道,“雷神,既然你說已經離開那個圈子,那你是屬於哪一種?我想是後一種,任務失敗了對嗎?”
“沒錯,不過昨晚我已經挽回了自己的榮譽。”埃裡克說:“你們還記得昨晚被我在vip休息室裡殺掉的那個俄國人吧?”
“記得。”坤猜說:“因爲你這事,我們大家差點沒命。”
這時候,尊妮又爲埃裡克端來了一杯威士忌,後者舉着杯子,晃了晃,冰塊在琥珀色的酒液裡旋轉着。
“他就是我的最後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