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他聽見我對他說我愛你了嗎？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一刻。
簡湛的手微微一鬆，他親眼看着商馴中彈，親眼看着舒漾流下眼淚，親眼看着那個黑衣人鬆出一口氣的表情。
腦海裡一片的空白。
就如同剛纔舒漾的那一聲吶喊一般，明明驚心動魄，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他咬着牙，看着身邊那個拽着自己的黑衣人，猛地用力，狠狠地打了對方一拳，看着對方的牙齒被自己打出去，鮮血沾滿口腔，簡湛才漸漸的醒過來，他不停地踹着黑衣人，一下又一下，用盡了所有力氣的去揍對方，直到他只有微弱的呼吸。
他冷漠的站起來，原本上翹的鳳眸，此刻平靜的看着眼前的那兩個黑衣人，他就這麼一步一步的靠近對方，靴子踩在地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如同死亡的吟唱。
那個拿槍的黑衣人，見簡湛走過來，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寒冷，他仔細的盯着簡湛，嘴脣有些哆嗦，簡湛看着他冷笑一聲，笑容冷傲又可怕，明明是在笑，笑容卻是那麼的扭曲，他突然加速衝到黑衣人的身邊，手肘一彎，集中力氣往對方肚子上一砸，隨後直接拎起對方的衣領，雙手一抓朝着牆壁一扔，力氣大的直接將對方甩了出去。
簡湛低下頭，看着在月光下發着光芒的機械，乾笑了兩聲後，又瞄準了第二個黑衣人，他揪着領口，狠狠地往下砸，就像是要把人打死一般。
整片場地變得寂靜下來，只有簡湛的拳頭砸到肉體上的聲音，只有對方痛苦的慘叫聲……
沒有一個人敢去阻止簡湛，也沒有一個人去幫他。
只有他一個人，孤立於一片黑色之上，身影與夜色融爲一體，冰冷又殘忍。
“送他去醫院……”簡湛的嘴脣有些哆嗦，他的腿微微發軟，但目光卻依舊那麼的堅定。他掃視了一片在場的兄弟，聲音顫抖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力，“檢查貨物，其餘的人帶着兄弟撤離。”
他握緊了拳頭，看着慢慢恢復過來的衆人，深呼吸了一口。他不能慌，不能慌……
舒漾依舊坐在那裡，從剛纔開始，他就沒有說一句話。就彷彿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簡湛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看着呼吸微弱的商馴，心也猛地被揪了起來。但他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手下一部分去查貨，另外一部分來將這些受傷的弟兄送去醫院，但是當他們來到商馴的面前時，卻說不出一句話。
舒漾臉上的眼淚已經被風吹乾，淚痕乾巴巴的黏在他的臉上，他看着懷裡明明受傷嚴重卻還在笑的商馴，表情也變得奇怪起來，不知是哭還是在笑。
他只是緊緊地握着商馴的手，感受着那原本溫熱的雙手慢慢變得冰冷，嘴角咧的越來越大，良久後他才低聲道，“少爺……讓他們去吧……”
“揚舒，說不定商馴還能活！你現在……”輝搖了搖頭，明明很心急，可是看着舒漾也模樣，卻又不敢上去硬搶。
“不必了。”舒漾搖了搖頭，笑容竟然變得甜美了些，他握着商馴的手，聲音有些哽咽，“他不會喜歡的……你們走吧，我陪着他就好，我陪着就好……”
簡湛看了一眼兩人，最後揮了揮手，“你們先過去吧，這裡有我在。”
輝最後沒有說什麼，只是眼裡明顯有了一絲心痛，他閉上眼睛，手猛地一揮，將其餘受傷的兄弟弄上了車。
舒漾依舊在那坐着，就連傷口上的疼痛，都被他忽略了，他看着商馴那一雙眼眸，碧綠碧綠的，綠的那麼純粹，就好像是天上的綠寶石一般，那麼的純澈，那麼的好看……
“如果當時我沒有想起來，會不會就不會這樣了？”舒漾低低的問着，雖然沒有擡頭，但簡湛知道他是在問自己。
他立在原地良久後道，“這就是命。”
不管你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管你記不記得當初發生的事情，你管你知不知道他曾經背叛過你，結局都是如此。
與其在甜蜜過後，得到這樣的結局，還不如一開始就是悲劇。
商馴一直都聽着他們的對話，只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些什麼了，他能感覺到手上溫熱的感覺，能感受到他心臟的跳動，聞得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可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能感覺到臉上溫熱又變冷的**，能感覺到舒漾的哽咽，可他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他很想對他說，別哭。
他很想對他說，不要難過。
可話到喉嚨就哽咽。
他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握住舒漾的手，緊緊的，緊緊的……就像是再也不會分開一樣。
“商馴，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舒漾看着懷裡的商馴，笑着揉了揉眼睛，他掐着商馴的胳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聽得到，就捏我的手好嗎？”
直到手上真的被輕輕的捏了一下，舒漾的嘴角才微微的勾起來，他小心的將商馴放在自己的腿上，伸出另外一隻手撫摸着他的臉頰，“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做的都是不對的……現在我才發現，明明不對的是我。”
“我覺得是你背叛了我，覺得是你毀了少爺的計劃，可卻沒有想到，你那麼做都是爲了我……我恨過你，也不願意去原諒你，明明心裡已經有了鬆動，可就是彆扭的不願意和你去說……”舒漾吸了吸鼻子，俯下身吻了吻商馴的嘴脣，“這些年，你沒有看到我的臉，是怎麼過來的？我變了，真的呦，我連長相都變了。你以前總是說我長得不成熟，我現在成熟了，少爺都說我變得有男人味了……我還想着……還想着，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後，就跟你說我原諒你了……”
“商馴，我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我還是愛着你，還是愛着你……”舒漾緊緊地閉着眼睛，他死死地握住商馴的手，哪怕他的手已經垂落好幾次，他還是緊緊地握着，“我愛你，商馴，我愛你，我愛你……商馴，你聽得到嗎？”
簡湛看着已經離開的商馴，又看着還在不停念着，不停笑着哭着的舒漾，終於還是忍着看完了全程，終於還是靜靜的看着他離開。
“他走了。”簡湛看着舒漾，“聽不見了。”
舒漾有些失神，他看着已經沒有呼吸的商馴，就像是抽去靈魂的木偶一般，良久後才擡頭，癡癡地笑道，“少爺……他聽到我對他說我愛你了嗎？他一直想要聽我說這句話……我不能連這個都不滿足他。”
簡湛側開臉，隨後轉過頭，笑着道，“他聽到了，聽到了……”
舒漾擡着臉，良久後才低下頭，突然變得平靜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沒有錯過……”
“少爺……”手下突然從一邊跑過來，臉上的神情還十分的着急，簡湛感覺有些不妙，果然下一句話就證實了他的感覺，“那些貨……那些貨上面都是真的，但是下面全部都是假貨！”
“假貨？！”簡湛收起情緒，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伸出手直接揪住對方的領口，壓着聲音咬牙切齒道，“你說那都是假貨？！”
“是……如果不仔細檢查完全看不出來！我們也是以防萬一，這才往下看，結果……”手下話還未說完，就聽見簡湛突然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他瘋狂的笑着，笑的肚子痛，笑的眼眶泛紅，“假的……假的！傷了那麼多兄弟，死了那麼多人，居然告訴我搶來的是假貨？！顏誠你夠狠！你夠狠！！”
舒漾的臉一僵，他看着那輛貨車，手指微微顫抖，“假貨……”
這算什麼？算什麼？！犧牲了他，卻告訴自己，那批貨是假的？
“真貨呢……”舒漾啞着聲音，不甘心的問。
他不甘心，他憤怒，他怎麼能白死？怎麼能白死！！
“已經出貨了……”手下嚥了口口水，“我們發現後立馬通知了還在總部的兄弟……查出來，已經過了我們的地盤了……”
簡湛只感覺整個人都在發冷，他握緊了拳頭，狠狠地錘了牆壁一拳，似乎還嫌不夠，又狠狠地踹了牆角一下。他看着那些暈倒在地面上的黑衣人，眼神變得越發鋒利，“好樣的……好樣的……”
“少爺。”舒漾突然冷靜下來，他摸着商馴的臉，低低道，“他不能白死……”
簡湛被舒漾這話一驚，情緒也平靜下來，彷彿是爲了安定自己一般，他重複道，“不會的……不會的……”
“現在給我追！讓總部分出一部分人也追上去，直接堵上他們的路！從這裡過了口，還有一段距離，不管怎麼樣，都給我拿下！”簡湛話剛說完，手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迅速的接起電話，聽到裡面的內容，臉也黑了下來。
“你說什麼？追不上了？怎麼可能！”
“過了……”手下啞然的看着手機，然後望向簡湛冷着的臉，訥訥道，“還有一批黑衣人……直接攔住了我們的兄弟，現在已經被擋下了……車子已經開了過去。”
簡湛感覺一口氣喘不上來，他猛烈的呼吸，整個人一軟，倒在了地上。他掐着脖子，只感覺呼吸困難。
佈置了那麼多，籌劃了那麼多時間，竟然就這麼被顏誠給糊弄過去了？
簡湛不甘心，不甘心！
“少爺？少爺！”手下慌了，他扶住簡湛，替他順氣，“藥放在哪了？”
“沒帶……”簡湛抓着自己的手臂，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恢復，“草……”
就在簡湛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一顆藥塞進了他的嘴裡，過了一會兒，簡湛才感覺緩了過來，舒漾就在一邊，他扶着簡湛的身體，眉眼裡一派的鎮靜，“幸好我帶了藥出來。”
“羊……”簡湛看了一眼舒漾，看着他沉寂的情緒，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剛想要問什麼，就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