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就是報應
“聽說，人只要有一個信仰，就永遠不會死。”簡湛面臨着天空，他站在天空，冷風吹得他面頰泛紅，吹得他的衣服鼓起。
“你說，我的信仰還存不存在？”簡湛低下頭，俯瞰着整片世界。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他在這個世界裡沉浮，在這個世界裡拼搏。他看得那高樓聳立，看得那底下那一灘血，鮮豔的要刺痛他的雙眼。
可他卻依舊在笑，笑的動人。
徐時間就站在他的身後，他看着簡湛跳進天台內，然後坐在上面的欄杆上，晃動着雙腿，他彷彿並不是要徐時間回答一般，“她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
“大概，覺得很絕望吧。”徐時間淡淡的回答了簡湛，風讓他的聲音變得飄渺，卻還是被耳尖的簡湛捕捉到了。猛然間聽到這個答案，簡湛微微一愣，隨後笑意凜然，“絕望？她何曾知道那一種感覺。”
“我想，她知道。”
簡湛嘆息，他看着灰濛濛的天空，明明他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卻依舊觸碰不到天；明明他讓自己不去想，卻依舊能夠聽到底下兩人的痛哭。
“你難過嗎？”
“難過？”簡湛輕笑一聲，“當然難過，我不是又失去了一個親人嗎？”
“你喜歡顏眉。”
“不，我不喜歡她。”簡湛的聲音突然冷冽下來，隨後又變得迷茫，“我應該愛她纔對，我愛她。”
徐時間慢慢的走近簡湛，他就站在簡湛的身後，用那一雙手，緊緊的抱住簡湛的腰，他俯身，在他的耳邊低聲道，“你也應該是愛她。”
“徐時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信仰消失了，你會怎麼做？”
“我會抓住他。”
“哦。”簡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終於結束了。”
顏家，終於要覆滅了。
簡湛“咯咯”的笑了，那種報復後的快感，洶涌的朝他襲來，最後凝聚在他的心尖，徹底的爆發開來。
“簡先生，希望您可以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信息需要和你覈對一下。”警察走上了天台，他淡淡的站在那裡，身後還跟着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簡湛點了點頭，他跳到天台，湊近了徐時間，微笑道，“等我回來，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徐時間握了握他的手，“好。”
楚諶看了一眼簡湛，朗聲道，“走吧。”
簡湛離開了，只留下徐時間一個人還站在上頭。顏眉的屍體上已經蓋上了白布，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卻依舊還要活着。
他一直在想，顏眉死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她死的時候，是絕望還是……釋然。
原來，這一切都不漫長，只是彼此都將這一場戰爭，想得太過血腥罷了。
簡湛並未在警察局呆多久，他錄好口供後，楚諶就接過去看了，看完後又問了簡湛幾個問題，沒有問題後，才讓簡湛離開。
簡湛起身，看着外頭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又看了看時間，喃喃道，“啊，晚上了。”
楚諶還在收着紙張，聽到這話，便直起身瞅了一眼簡湛的背影，笑道，“是，沒想到弄到這麼晚。”
“辛苦了。”簡湛側頭一笑，笑容璀璨如星辰，“那我先回去了，如果還需要我的配合，請警官儘管開口……另外……我姐姐她……希望能夠查出原因。”
“會的。”楚諶點了點頭，他看着簡湛離開，目光裡的情緒才濃烈起來。
“怎麼？”沈僑在一邊看了他一眼，順手接過上面的口供，大概的掃了幾眼後，清了清嗓子，“沒有任何現象……只能算是自殺。”
“自殺？”楚諶冷笑了一聲，“一個好不容易和自己愛人相聚，好不容易能夠生活在一起的女人，突然自殺？沈僑，這怎麼說都說不過去。”
“你想怎麼做？”
“自然是查出真相。”楚諶的目光一淡，“說起來，他的未婚妻死了，竟然還能夠笑出來……而且，既然是未婚妻，不應該是叫名字，或者直接叫稱呼嗎？姐姐……”
“死者是對方的姐姐，只不過沒有血緣關係。”沈僑翻了翻紙張，“先去吃飯。”
“血緣關係……”楚諶的手一緊，“突然想起一個人了。”
沈僑想了想便知道了，但他沒有說，反而走到楚諶的面前，晃了晃口供，冷聲道，“你也總得吃完飯，纔有精力推測。”
沈僑雖然說是這麼說，但他知道這個案子，已經差不多定性了，就算裡面有隱情，也找不出證據來。
但是顯然楚諶不相信，看着他一臉幹勁十足的樣子，沈僑無奈的柔和了眉角。
…………
簡湛離開警察局後，就回到了徐宅。
徐宅本就冷清，碰上這樣的事情，顯得氣氛更加冰冷。
他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撥通了電話。
“少爺？”對面的女聲驚訝了一下，“您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嗎？”
“股票那邊弄得怎麼樣了？”簡湛看着窗外的夜色。清冷的月光從外面照射進來，打在他半邊臉上，顯得陰森森的，配上那彎起的笑容，越發襯得可怕。
“都已經轉過去了。”那個女聲頓了頓又道，“一切都照着您的計劃在走。”
“顏誠已經接收了？”簡湛聽到對方說出“接收了”這三個字的時候，嘴角的笑容明媚的如同白晝的太陽，“沒想到這麼的順利。”
“現在都在報道顏眉死的事情，少爺，如果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會不會不是時候。”對方有些擔憂的問。
“只有在這個時候宣佈，纔是最好的時候。”簡湛淡淡的撇下這麼一句話，“對了，讓羊轉院，或者直接帶去我名下的地盤住着，這些天，好好的看着。等再過一會兒日子，這裡的事情解決了之後，我們就離開。”
“離開？”女人拔高了聲調，“少爺，這不至於……”
“我不想呆在這裡了。”簡湛的眼眸一暗，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搭在窗沿上，五指微張，修剪的圓潤的指甲反襯着月光，“羊也是。你只要安排下去就行了。”
“好。”聽到回覆，簡湛就掛了電話。
他聽到背後門開的聲音，嘴角掛着的弧度越發上揚，“你都聽見了？”
“是不是明天早上，我就可以得到這些消息了。”背後的人，聲音依舊溫潤，聽不出一絲起伏，簡湛只能聽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他身後不遠處停下，“湛湛，我是不是應該慶幸，我提前得知了這個消息。”
“或許，你是應該慶幸，至少我還給了你緩衝時間。”簡湛轉過身，對着徐時間微微一笑，“沒錯，等到明天，所有人都將知道，徐氏百分之三十的股票流入顏誠的手裡，那時，顏誠將是徐氏最大的股東。徐氏的天下將改朝換代，那個曾經與顏氏一起競爭的徐氏，將不復存在。”
簡湛說這番話的時候，很緩慢，緩慢到一個字一個字都映在了徐時間的心上，他看着簡湛平靜的彎着嘴脣將這痛心的話說出，看着他眼裡散發出來的光芒越來越盛，看着他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花澗的背後……原來是你。”徐時間低低的笑了，“原來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司，幕後人竟然是你。”
“沒有想到吧？”簡湛笑得更開心了，“我也覺得，能夠看着你們被我耍得團團轉，我的心情也變好了。徐時間，這一份禮物你喜不喜歡？我可是特意留到現在的，慶祝我們終於見證……徐氏的覆滅。”
“你不會想到，那個被婚約所束縛的我，不但沒了婚約這一條桎梏，而且還將徐氏送上死亡的道路。顏誠會稀罕那一點點股份？別想了徐時間！他的手上，可已經有百分之三十的股票了！”
“還記得我那時問你的話嗎？”簡湛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我說，如果你的信仰消失了，你該怎麼做。你說，你會去抓住他。可是徐時間，沒了徐氏的你，又怎麼來追逐我呢？”
“湛湛，你瘋了。”徐時間壓低了聲音，聲音裡帶了一絲狠厲，卻也帶了一絲無奈。
“我是瘋了，早在那時候，我就應該瘋了！”簡湛的聲音大了起來，“徐時間！這是你們欠我的！我現在才討回來，已經算是我的仁慈了！”
“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不知道？”簡湛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疑惑，可徐時間卻聽出了幸災樂禍的情緒，“哦，也對，徐勵把你保護的那麼好，你又怎麼會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只有我記得，只有我記得……”
“沒有想到吧，那個一直在幫助徐氏的人，居然背叛了徐氏，投靠了敵方。”簡湛眉眼一彎，那模樣，純澈的讓人無法將這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和眼前的這個人結合在一起，“哥，是你的說，不要去相信他人，可是你……信了最不該信的人。”
“有人說，簡湛你會有報應的，做出這麼多事情，你一定會有報應的……可是，在我得到報應之前，也應該拖着你們……讓你們陪着我去赴死。”簡湛的笑容稱得上可怕，他猙獰着面目，撐得那一張精緻的臉，略微扭曲，“徐時間，你欠我的。將我推到顏誠的面前，將我推到婚姻的殿堂，將我推向子彈密集的地方，將我推到車輪底下……當年你佈局了那麼多，有沒有想過，我……知道你佈局的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