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玥?!”男同學們一齊發出難以置信的嘶吼,隨即全都一臉不滿地望向克珏,一個寸頭男不禁埋怨道,“爵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溫玥一個好好的小女孩子,你怎麼能帶她走你的路線呢。”
“我靠!”克珏差點掀了桌子,暴跳如雷,“馬家妓男!你他媽嘴又犯賤!人家溫玥自己有品位,關我什麼事兒?!”
馬繼楠經她這一吼,立馬“萎”了下去,尷尬地連連道歉。
溫玥撓撓頭,仍然笑得合不攏嘴,爲緩解氣氛,便拉拉克珏的衣角,挖苦道:“還說自己要當個紳士,動不動就發火,端着點兒OK?”
克珏撐大鼻孔,粗聲呼吸了幾口氣兒,一臉不爽地坐下。
沒過多久,大家又逐漸打成了一片,融洽得彷彿剛纔的不愉快壓根就不曾發生過一樣。當然,這其中脫不了溫玥的關係,現在的她健談到驚人,調節氣氛的能力簡直堪比一流的綜藝節目主持人。
七點快到了,人也越來越多,大家見到如今煥然一新的溫玥,沒有一個不感到吃驚的。
包廂裡大圓桌的座椅全坐滿了,克珏這纔開始點數,顯然她並沒有事先按照來客的多少安排座位,這一如既往的粗心作風讓溫玥感到很是無奈。
“誒,怎麼少了兩個人?”
“爵哥你都不先數好座位再訂桌椅的嗎?”
“是啊,爵哥你這真是馬虎了......”
“好啦好啦別全都在那兒懟我,我一下忙忘了而已。服務員!麻煩再拿兩把椅子來!”克珏突然覺得對不起那倆人,便附上一句,“就放在我左右兩邊,謝謝!”
“我想起是誰沒來了!”馬繼楠突然插話,“是那倆形影不離的!”
“我家的野雞姐妹?”一個扁鼻女搶答道。
......
“你不是說你知道路嗎?這哪兒啊?”燕炘宏扭過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街景,“我靠,咱們又繞回公交站臺了。現在還有兩分鐘就到七點,咱們在這兒耗了將近半小時!”
鄒鳴祐依舊不緊不慢地低頭看着手機屏幕,娓娓道來:“我哪知道我的手機導航這麼不靈光,起點和終點自動設置成了同一個,帶着咱們兜圈子。”
“是你自己沒設置好吧親愛的。”炘宏用力嘆了口氣。
“別急別急,我現在在重新設置,一會兒就好,誒呀~”鳴祐翹着蘭花指,想學着蜻蜓點水,硬是用食指輕巧得點手機屏幕一下,“設置好啦,我們看看...臥槽!”
“怎麼了?”炘宏受驚了,“不會還有很多路吧?!天哪!”
鳴祐瞪大眼,裝作全身僵硬地背過身,指向身後的大廈:“就在大廈後面,被擋着呢,咱們現在,就剩一百米的路程了。”
“哈哈哈哈我倆簡直是傻逼...好了趕快走吧。”
兩人飛奔進酒店,擠進差點關上門的觀光電梯,一直上到了十樓。
走到包廂門口的那一刻,兩人是忐忑的,因爲他們很清楚遲到的估計就只有他倆了。於是,他們開始互相推脫慫恿對方開門,兩人各種擠眉弄眼,爲的是能不發出太大的聲音就說服對方,這不禁讓站在一旁的女服務員一臉蒙圈。
正當兩人“僵持”着的時候,包廂門開了,是突然聽到動靜的克珏。
門開的一刻,鳴祐立馬變臉,瞬間熱情地和克珏打招呼,“爵哥”、“爵哥”的叫的可親熱了,炘宏別過臉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卻沒注意到鳴祐已經走了進去。
“燕炘宏,你不進去嗎?”克珏發現炘宏正在神遊。
“啊!哦!好啊,當然,不好意思啊。”他每次緊張就會結巴,只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對人緊張過了,“我和...我和鄒鳴祐六點半就來了,只是他導航壞了。”他甚至感覺自己說實話的語氣都有點像撒謊。
“沒事沒事,菜也纔剛上,”說着搭起炘宏的肩膀,帶着他入座,她莫名感受到炘宏身上的微微顫抖。
扁鼻女和她旁邊的黃毛女特意換到炘宏的旁邊坐下,因此,炘宏的“婦女之友”屬性驅使他迅速融入了聚會的氛圍當中。
可他,在人多的地方,還依舊是很拘着的,他並不是不屑加入大家的話題,而是因爲一絲膽怯,這都是常年自卑帶來的後遺症。但是在大家看來,他就像一個高冷端莊的“女王”,只是安安靜靜地望着每一個正在說話的人,偶爾跟着微笑幾下,卻從不出聲,除非有人刻意和他寒暄。
他被動而又主動,被動於交際,主動於維持形象。這些是克珏突然間感受到的,她在觀察他,爲了不那麼明顯,她便故意找炘宏身邊的扁鼻女搭話,方便用餘光看炘宏幾眼。
她越看他越覺得自己彷彿上癮了,與其說是被他吸引,倒不如說是感到有點新奇,她知道,他是個和她截然相反的人,性格、性別等等方面。可是她仍然感覺他有着和自己類似的地方,這種感覺,她在高中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有了,可有趣的是,她素來看不起娘炮,並且遇到過不少,可唯獨對炘宏感觸頗深。
可是她卻一直沒有靠近炘宏,並非是不想,而是不敢,他高中時候就已經是現在這樣了,看起來無比的優雅細膩,總是讓她覺得他是個上流社會的人,然而,他實質上卻是個朋友很多的“婦女之友”,只是不怎麼主動交友,因此兩人始終沒能熟起來。
除了克珏,炘宏自帶的保護色也令他喪失了很多想要與他交朋友的人,只不過這其中,居然會有克珏這樣一個交友能手。
“爵哥!你居然點了豆汁兒!還這麼大一碗,”黃毛女尖利的嗓音驚得克珏回過了神,也將炘宏的目光引向了克珏,發現克珏正看着他,炘宏立馬把目光移到了豆汁上,然後不知爲何咧嘴笑了起來。
“啊?...嗯對啊!豆汁是個好東西,可以養胃、解毒、清火,小夥伴們來嚐嚐啊~”克珏壞笑。
“大家都別被她忽悠了!這東西巨難喝!”黃毛女警示大家。
“放屁,這可是老北京的經典美食,就和豆漿一樣,好喝着呢,”克珏站起身,用調羹勺了一口,享受地喝了下去,嘴裡發出“嘖吧嘖吧”的聲響,“真好喝,酸酸甜甜的。”
溫玥起身,故意把臉湊過去,裝作第一次聞見一樣,表情十分誇張地嫌棄道:“我靠!聞起來和屎一樣!這是臭豆腐汁吧!”
“溫玥你別在那兒拆臺!人說話,要憑良心。”克珏自知戲演不下去了,只好在衆人的唏噓中強撐下去,“都不信我?好吧!誰要是第一個喝,爵哥我今天,就發大紅包給TA!”
不知不覺,轉盤上的豆汁轉到了炘宏面前,自然,是鳴祐搞的鬼。
鳴祐一臉“狡黠”地望着炘宏,誰知炘宏竟回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只見炘宏微蹲着站起身,在衆人的注視下,將冒着熱煙的豆汁一勺一勺地勺進碗中。
“你們這些人,把這麼好的東西用來整蠱,還都不敢喝,唉,不懂得勤儉節約嗎?”炘宏自顧自的說道,沒有看着任何人,這無疑增添了他說話時的氣場。
“我紅姐太厲害了。”扁鼻女驚讚。
“牛逼啊紅姐。”連鳴祐都不禁誇他。
大家看着炘宏端起豆汁不斷喝了幾口,神情淡定,左手在下,拇指和無名指框住傾斜的碗壁,右手在上,調羹的柄部落在拇指根部的凹槽,其餘的手指輕輕地扶着碗沿並緩緩向內上方推着,微微翹起的小指盡顯陰柔。這一動作讓克珏看傻了眼。
“喝完了,”炘宏在同學們的掌聲中用紙帕擦了擦嘴,“怎麼感覺我喝了碗豆汁就像喝了碗毒藥一樣,你們至於鼓掌嗎?這東西雖然聞起來很臭,但也不至於喝不下去,我倒覺得它的味道很像拌了很多醃菜的稀飯。”
“對!我也覺得!”克珏大聲表示贊同,卻嚇了剛纔還鎮定自若炘宏一跳,他的身子微微向後怔了怔。
克珏發覺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便立馬轉開衆人的注意力:“你看看你們,哼!現在信我了吧!都說了這東西好喝着呢,酸酸甜......”
“不過並沒有甜甜的。”炘宏邊剝蝦邊漫不經心地插了一句,卻讓克珏再次窘在原地,這一來倒是把大家都逗樂了。
炘宏突然把手搭在克珏肩膀上,把頭湊近,可以放輕聲音說道:“玉哥,說好的,紅包。”
衆人聽到後,就全都開始瞎起鬨了。
只是克珏,居然發起了呆。玉哥?這稱呼好耳熟,但是好像從沒有這樣叫過自己,又好像,曾經有一個人叫過。而且,那人就是燕炘宏。
霎時間,她回想起高二那年的七月,那正值學習爲了高三的複習而開展的暑假補課,她又記起炎熱的教室、百無聊賴的自習課、趴在講臺上小憩的班主任,以及兩個陌生的復讀新同學。
她剛做完兩道數學題,就“累趴”在了模擬捲上,雙眼放空地望着窗外搖曳的香樟樹枝,思念着一個叫溫玥的女生。
“誒,誒,別睡了,”她的背突然被人輕輕推了兩下,是炘宏,這是他剛來這個班上覆讀的第三天,他靠着關係進了這個班,又靠着關係當了個組長,負責收發作業,以及,“政治老師叫你去趟辦公室,侯克...‘玉’?”他照着座位表上的名字彆扭地念起來。
克珏“哼哼”地笑了兩聲,心想還會有哪個傻逼不認識她的“珏”字,甚至不屑移過頭看那人一眼,便不理他,繼續睡。
炘宏急得滿頭冒汗,卻不好意思太大聲讓同學都看向他這邊,便不斷輕輕拍着她的背,“同學”、“同學”地叫着,可她還是不理自己。
這時,他突然想起來,班上的男生經常叫她“...哥”,於是,他便只好再次壓低嗓門,聲音極細地叫了幾聲“玉哥?玉哥!”
克珏怒火中燒地轉過了頭正準備好好“問候”一下這人的祖宗十八代,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啞了。
她第一次在生活中遇見這麼好看的男生,他所有的五官都並不精緻,擺在一起卻又很好看,微胖的鵝蛋臉、如女生一般的柳葉眉、高而不長的鼻樑以及厚脣小嘴,都讓她感覺無比新奇而且舒適。
哪怕在此刻,她也仍然覺得他好看。他第一次和她湊得這麼近,這讓她更是看清了他內雙的眼皮、 長而密的睫羽,以及那雙不小的桃花眼。
“嗯...當然...現在就發紅包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