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這件事和唐居易並無關係,但是出於好奇,他還是選擇了去試探:
“你沒有問過你父親爲何如此嗎?我覺得如果是有人陪同的話,出個城應該不是什麼大事纔對。你杜王府的威名不僅在都陽城內,就算是外頭臨近的城中應該都廣爲人知,想來沒多少人敢觸怒杜王府。”
杜枔棠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問過,但是父親他從來沒有與我解釋,只是一昧地告誡我不許出城。加上這城內四處是王府的眼線,單靠我一人自然是無力改變。就算是李伯,也不會去違抗父親的命令,更是不能幫我。”
果然,這背後有問題。
唐居易已經意識到,杜枔棠身上的某些奇異之處很可能就是杜王禁止她出城的原因所在。而爲何杜王不對自己的女兒進行解釋,想來是有着不少難言之隱。
但是,這畢竟是杜王府內部的隱秘,他身爲一個外人,同時又是身份特殊的超脫者,自然也就不好去探索這背後的真相。一般來說,超脫者很少與原住民產生交集,像唐居易這樣的都只能說是特例。
於是,唐居易換了一個話題:
“我很想知道,你現在還像當初那樣想要離開這都陽城嗎?”
聽到這個問題,杜枔棠的臉上也是露出了迷茫:
“我也不清楚……這都陽城我已經待了太久,城內的一切都已經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城外的山河我卻一直沒有機會去親眼看看……”
咬了咬嘴脣,杜枔棠看向了街道的遠處,目光顯得很是悵然: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離開這個地方,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可是,這都陽城我實在割捨不下。這裡的每一條街、每一戶人……”
輕嘆了一口氣,杜枔棠忽然是笑了起來:
“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明明嘴上說着想要離開,但是卻又不想離開……明明這個地方我都熟悉到接近厭煩,但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卻又心慌意亂。”
少女的笑容中透露着苦澀,更多的則是躊躇和迷惘。
唐居易的答案讓杜枔棠很是意外:
“並不奇怪。”
隨後,唐居易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背,同樣是笑了起來,而其中則是輕鬆和灑脫:
“我很早之前也是如此,抗拒着自己擁有着的一切,無數次想着如果逃離那種處境將會如何,但是到了真正要失去的關頭,卻又遲疑不前。”
一邊說着,唐居易一邊是繼續向前走去:
“甚至於,我所失去的那些東西是你無法想像的。即便是另有收穫,卻始終不再是從前。”
杜枔棠並不明白唐居易所說的到底是什麼,但大概的意思也是明白了不少,於是連忙跟上了唐居易的步伐:
“那你現在呢?你後悔嗎?”
唐居易偏過頭,看着杜枔棠認真呢而帶着期待的神色,微微一笑:
“值得與不值得,又不是過後纔去評價的。只要現在覺得值得,那麼付出什麼也都無所謂了。”
杜枔棠一怔,隨後纔回想起來這是自己當初在交易區說給唐居易的話,此時竟是被對方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一陣笑聲打斷了杜枔棠的思緒,卻是唐居易正指着街上來往的行人:
“你看這些人,不都是活在當下而已嗎?做過的後悔也無用,沒做的爲何要去考慮?這世上最無用的就是後悔。”
一邊說着,唐居易不知從哪又掏出了一串朦崇糕,將其塞入了杜枔棠的手中:
“我不會去勸說你什麼,這些選擇都只在於你自己。你若是想留下,我當然不會阻攔,而若是你想見見外頭的天地,我也欣然歡迎。”
杜枔棠呆呆地看着手裡的兩串朦崇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爲了讓話題不至於一直徘徊在這種沉重的氛圍中,唐居易便半開玩笑地說道:
“說起來,你現在如果還對我朋友有興趣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介紹介紹他。”
唐居易口中所說的朋友,所說的當然是正在黑石牢籠中苦戰的涯無霜。
杜枔棠顯然沒有料到唐居易會再度提起這件事,於是露出了窘迫的神色:
“不必了……我現在覺得你說得很對,我當時只不過是出於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而已……我以爲我是對他着迷,其實只是對我向往了很多年的外界着迷。”
猶豫了一下,杜枔棠接着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向你的朋友道個歉,我不希望他誤會什麼。”
唐居易有些驚訝:
“這麼快就想通了?我還以爲你會需要挺長的日子才能認識到這一點呢。”
接着,唐居易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露出了神秘之色:
“話說回來,你喝過酒沒有?”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詞,杜枔棠迷惑了起來:
“酒?那是什麼?”
在說出“酒”的時候,唐居易使用的是漢語,因爲在峒華星的語言中並沒有和“酒”對應的概念。
見杜枔棠的反應如自己所料,唐居易便更加堅定了“峒華星沒有酒”的猜測,於是壓低了聲音,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酒可是一個好東西,是來自我們那個世界的寶物。它有一種很神奇的效果,就是可以讓人袒露心聲,同時忘記煩惱。”
杜枔棠立刻被勾起了興趣:
“忘記煩惱?真的假的?”
唐居易“哈”地笑了一聲: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這東西可有用了,不論是喜悅時慶祝,或是悲傷時解憂,亦或是恐懼時壯膽,都是不二首選。”
心念一動,唐居易便從儲物空間內取出了一瓶用玻璃瓶封裝好的酒水,在杜枔棠的眼前晃悠了起來。
橙黃色的酒液在瓶內流動翻涌,透過燈火的微光,看起來充滿了勾人的誘惑力。
“爲了祝賀你想通了這些傻事,我決定拿出它來獎勵獎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