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丫頭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哪怕是丫頭心心所念的爹亦是如此，在遭到華吟風的拒絕之後，絕玉明白了他想和丫頭平靜到白首那是癡心妄想，而他……必須開一條血路走出困境，和丫頭永遠在一起。
風聲風起，一柄長劍破空而來，直取他的喉嚨。
絕玉似是沒有多少驚訝，退後一步，他頭往後昂，身子如鱔魚往下滑去，輕巧地避過致命的一劍。
黑衣人見一擊不中，反應絕倫劍勢未老又旋身往後迴旋，劍尖挑過他腰處，帶出一道血花。
絕玉一個吃痛，身子踉蹌數步，勉強扶住牆壁站立“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兇，閣下真是好膽識。”
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在陽光之下熤熤刺目“我再怎麼好膽識也不如公子你好氣魄，竟然敢隻身前往太尉府，公然要肋太尉大人，公然與他爲敵。”
聽他說話的口氣絕玉就知道了，今天他必死無疑“好一招殺人滅口啊！的確是最快而且最能斬草除根的辦法。”
殺手懶得和他多言，手中的劍陡然間緊握，便直取他的咽喉。
絕玉一時慌了手腳，便將牆角堆放雜物的竹婁朝他扔過去。
殺手根本沒把那些朝他丟過來的雜物放在眼底，密密如織的劍氣把竹婁都絞碎了。
竹屑飛揚。
“我來太尉府之前便已經做了安排，若我不幸身亡，那麼指向華太尉的證據便會被人揭發，到時候華太尉縱然是權傾朝野也免不了受其波及。”絕玉閃過他迎面來的一劍，整個人自牆邊一個翻轉，眼看劍就要落在他的咽喉，他趕緊出言轉開對方的注意力。
黑衣人的劍就落在他頸間兩寸，差一點這劍就刺入他的咽喉，聽了他的話他開始猶豫要不要殺他“你說的可是真的？”
想不到丫頭教的這招居然還救了他半條命，絕玉忍不住在苦笑“你以爲憑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敢上太尉府和華太尉對質憑的是什麼？”
“你有恃無恐……”黑衣人握劍的手鬆了幾分，眼睛掠過猶疑。
“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沒有人願意前來送死的。”絕玉的蒙着面紗的臉看不清情緒，但是那雙眼中卻閃動着流燦之色。
這一句話說到要點了，黑衣人頓時不知道是該殺還是不該殺。
絕玉見他深有猶
疑，身子一點一點的滑離他的一劍範圍之內“你這麼忠心爲主，我相信該懂得衡量的。”
提到忠心爲主，黑衣人精神一震“主子要我殺了你，不管你多麼的巧言令色，你今天必須得死。”
黑衣人陡然間當空一躍，致命的一劍直取他的咽喉，容不得他有半絲躲避，在他的想法裡，這一劍過去立馬能取了書生的小命，眼看刀劍無眼，再多個半寸，絕玉的喉嚨就要濺血，一命嗚呼。
絕玉不得不相信華太尉出來的人絕不是泛泛之輩，不過他貌似並不擔心一般。
不知道該說他命大，還是命運多舛平空出現的刀格去了殺手的劍身，刀劍相擊，火花四濺，一劍不成又一劍，力大無窮的刀法反震黑衣人虎口，只片刻，刀與劍往回交手已經過百招。
最後劍不敵刀，殺手虎口生痛，長劍幾乎脫手。
他覷這局面。
猛虎難敵猴拳。
黑衣人見情況詭譎，許是怕打草驚蛇，他翻身逃走。
“屬下來遲，請少主降罪。”卻見那持刀之人就是阿誠。
“起來吧！你來的時機剛好。”絕玉扶着牆，腰間的傷口已經血流不止。
今日來太尉府他本有十成把握的，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他依然做了周全的考量，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華太尉會殺他滅口，依他小心謹慎的態度定會先敷衍他一番，然後細思對策，可是他居然急着想殺人滅口。
他想不通，因爲他沒有想到那樣一個對女兒苛刻的父親居然對自己的女兒還有絲絲關心與親情，他錯看了，他急着殺他的原因不是怕他毀了他苦心經營，而是怕他的存在被皇上知道，介時，月下便真的萬劫不復……
“丫頭……不知道你知道後會有何感想……”絕玉忍不住苦笑出聲來。
三天後，皇上詔見了她。
第二次見到皇上，她的感覺是：皇上比上一次蒼老了許多，至少背影是如此。
“你來了。”皇上的聲音平板得沒有一絲情緒，但是聽起來卻比上次更加蒼老。
“風華給皇上請安。”縱然千般不願，她還是端起了封號請安問禮。
“月下……朕老了，沒有多少時候了，但是心願未曾了，你說怎麼辦？”陡然間一直背對着她的皇上轉過身來。
華月下擡眸相看
，他的確是蒼老了許多，一個爲了愛子無所不用其極而打算的皇帝，想必已經心力交瘁了吧“皇上龍體安康，不該說這種話。”
“月下，你是如此玲瓏剔透的人兒，怎也會說這種恭維爲善的話？”皇上細看着她的臉色，發現幾個月未見，她清瘦不已，原本晶亮的眸子蒙上了灰色，燦爛的笑容染上了哀愁。
“月下說的不是恭維爲善的話，只是月下知道，就算皇上老了亦是如何，爲了三皇子您會戰到最後一口氣。”華月下緩緩地走到架邊，伸手輕撫了一下那隻白色的玉鐲子。
“果然，朕的心思便只有你懂。”皇上感慨出聲來。
“如果可以，月下情願不懂……”懂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她已經開始付出那種可怕殘忍的代價，失去絕玉便是第一步，往後，她的親人，她的一切……
“喔，這便是你苦心出逃的原因？”皇上眼中掠過精明，她比他想像之中更聰明。
“月下只是不想被當成皇位鬥爭的棋子，不甘心自己的命運由別人掌控。”華月下水眸直視皇上，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可是你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過於王土，你能逃得到哪裡去呢？真能逃一輩子嗎？”像她這麼聰明的人兒不會不明白的，但是她卻做了，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爹也問過我相同的問題，我當時是這樣回答他的：女兒沒有想過要逃一輩子，逃得一刻是一刻，偷得浮生便是幸。”華月下的蒼冷的脣終於因爲提起了爹而有一絲溫意。
“你讓我很驚訝……”皇上最終是如是開口。
“但是我卻不想這樣回答皇上您。”華月下擡起頭來，神色再一次恢復冰冷。
皇上眼中掠過訝色，她總是讓他驚訝不已。
“若皇上當初有機會帶着風華郡主出逃，你會做嗎？”華月下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皇上神色一震，看着他過份灼然的目光，雙手緊握成拳“我會……若能選擇江山美人之間，我必選美人……”
“月下一直都知道你我皆是有情人，皇上必能懂月下的心思，月下費盡心思出逃，偷得浮生幸……若能逃得一生便是幸福，若能逃得一時，何嘗不是幸福……”華月下微微勾起笑，那一笑竟然嚐盡人間滄桑，卻也純粹無垢，她的心是平靜的，靜如明鏡，不興波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