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確實是天下至痛……”紅纓鼻頭一酸，幾乎想落淚了。
“是啊！天下至痛……”絕玉虛弱的聲音如煙雲一樣，一遇空氣便即散開。
“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已的，我想她現在只怕也……”無法形容出那種心如止水的感覺，紅纓只是覺得他們的痛苦是相等的吧！
“紅纓，你準備一下，我一會和你一起進宮。”陡然間絕玉轉開話題，冷冷的吩咐。
“進……宮……”紅纓顫着嗓音用盡全身力氣將這兩個字說了出來“少主……你想做什麼？”
“想要保住我的丫頭，那麼就必須犧牲一些人。”絕玉握着麒麟玉的手陡然間鬆開，緩緩地擡起手，攤開掌心，發現掌心一片血紅。
“少主，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此生決不踏入權利的中心，你只是想做一個幕後權者……”紅纓全身激顫不止。
“正如你所說，身不由已。”絕玉微了一口氣緩緩的轉身離開。
“你想親手送華太尉上斷頭擡，揹負所有的痛苦與怨恨，不讓你的丫頭手上沾上至親之血，而痛苦一生對不對？”紅纓陡然間朝他大吼出聲來，眼淚糊模了雙眼，她全身冰冷。
絕玉微頓了一下腳步後，搖晃着身子離開。
當天，太尉府樂極生悲，禁衛軍包圍了整個太尉府，所有和太尉府有來往，有牽扯的人全部下獄，牽連人口達至八百七十三人，華府被抄家封鎖。
罪名是，偷龍轉鳳李代桃僵，意圖謀反。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真正的三皇子被找到，華太尉挾以假皇子而鞏固勢力，號令君臣的事頃刻間便震驚天下。
更震驚的還在後頭，皇上的判決幾乎是在華府被抄後一秒便下達，華吟風被判三日後處斬，在三皇子力保之下，三等親外戚、官眷悉數流放邊疆，永生不得回京，至於官婢淪爲拍賣場的拍賣品，門下食客論其牽連處分。
冗長的甬道，鼓譟的人犯，她枷鎖、腳鏢加身，她心卻如死。
“若是江山美人不能兼得，那麼我情願選擇美人，因爲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像你這樣全心愛我。”突然間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如般一般消散無形，再也無跡可尋。
“丫頭，有一個古老的國家，那裡有一個十分奇特的風俗，女子若是第一個看到男子未綰髮的模樣，那麼他們註定相愛，丈夫若是每天替妻子綰青絲，那麼他們下輩子還會做夫妻。”世事
無常似乎能解釋爲什麼綣眷承諾爲什麼到最後都會消融……
冗長的甬道，就像地獄無回一般，而將她推往地獄的就是她是心愛的男人……
“丫頭……”
叫聲響，蜷縮在角落的人兒卻沒反應。黑暗的處所沒有人看見她的身子震了震。
鑰匙插進了鎖孔，喀嚓轉動，鐵鏈從木樁上拉扯下來又拖到地板的尖銳響聲叫人血液凍結。
絕玉進了牢房，她聽見幹稻草上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她很熟，不輕不重，不疾不徐，自有餘韻的踩着步履。
夜明珠陡然間亮了一室的清冷，卻怎麼也及不上她的眸子間的幽然清冷和同樣幽然清冷的絕容。
“丫頭……”絕玉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其實他是料想得到她會有什麼反應的，只是……他仍存着可悲可笑的希望而已……
華月下神色木然。
由夜明珠散發出來清冷距離，那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我很快就會救你出去的……”
華月下緩緩地將迷濛的雙眼移到他的臉上“既然你有本事要我死便死，要我活便活，那以懇求你也放我爹一條生路。”
絕玉面色一震，陡然間退後數步“丫頭……你知道我……”
“呵呵！我倒忘記了，你這樣做不就是要我爹死嗎？我還癡傻天真的去求你，讓你看我的笑話，呵呵呵呵！”華月下語出嘲諷，別開臉不再看他。
“你怨我……”做的時候沒有一刻猶豫，可是當真正面對她的滿腔怨恨的時候，他方發現那不是他所能承受的痛苦。
“我不該怨你嗎？你親手毀了我的一切，三皇子是你擺在皇上身邊的一顆棋子，那顆棋子你早就設好了，目的就是對付我爹……你還騙我……騙我你無心爲帝……”華月下朝他廝吼出聲來。
看到她爲父親絕望難過的樣子，這一刻他突然慶幸自己這麼做了，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爹對她的重要性，若有一天她親手將親人送上斷頭，她怎發承受得了……
“我……對不起你……”最終想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居然和腦子所想的完全不同。
“啪……”狠狠的耳光在囚室裡森然清脆的迴盪，華月下顫抖的舉着手，似乎已經失去了放下的力氣。
絕玉踉蹌的撞上的牆壁，血絲緩緩地自嘴角溢下……
她負傷，口出惡言，出手成傷。
他懂。
只要她能好過一點，他願意承受。
她絕望，對他怨恨交織。
他也懂。
只要她的心不會被撕成兩半，生不如死，他可以接受。
她痛苦，對他失望哀絕。
他清楚。
別人的死活他不在意，只要能保住她的丫頭，他可以忍受。
“一句對不起你便可以抵消一切嗎？我爹的性命，我的一片真情，還是能讓你的心好過一點……”華月下狠狠的瞪着他。
她的眼神是憤怒是怨恨，再也不是含着笑意的晶亮，絕玉捂着心傷退後數步“丫頭……”
“我是那麼的相信你，可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華月下嘶聲力竭，爲什麼是用他的手來了結這一切，爲什麼？爲什麼？
“你爹，他早晚會走上這一天……”可是爲什麼他還在做垂死的掙扎，因爲不甘心嗎？
“你住口，就算有這麼一天，我也不希望是用你的手，你懂嗎？”華月下怒吼出聲來，那聲音嘶啞的更像受傷的困獸。
“我……”若是用別人的手，是沒有辦法保住她……
“你讓我情何以堪……”華月下冰冷的望着他，在她爲了他的一世安寧而苦心經營的時候，他殘忍無情的賤踏了她的心，然後狠心絕情的將她推入地獄。
“我只是不想要你嫁給別人……”絕玉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的不成開了。
“啊啊啊啊……”華月下瘋了一般撲入他的懷裡嘶叫“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知嗎不管我有多麼恨你，都比不上我恨我自己……”痛楚太尖銳讓她找不到發泄，她唯有張嘴狠狠地撕咬他的脖子……
血腥味讓她得到了快感，讓他得到了絕望。
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陡然間滑坐在地上，神色木然……
“我……對不起……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身子，等過兩天我便救你出去……”衣襟上斑斑血跡，正如他的一樣，血痕斑斑……
“我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不需要費盡心思救我，我一定不會離開這裡……”華月下冷冷的瞪着他。
“你……”一陣暈眩，絕玉幾乎站不住，事到如今她是不會接受他的搭救，她是情願死也不會接受的。
在她冷漠怨恨的眼神下，他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出牢房的，腦中不斷的思索着該如何讓她願意接受他的搭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