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任當着大會表態:“請上級領導放心。我還是那句話,不管在哪個崗位,我都盡職盡責,有幾分熱發幾分光。請上級領導放心,我會與尹龍同志同心同德,做出成績來。”
下面報以嘲諷的掌聲。誰不知道,他跑官腿都跑細了。結果跑來一個傻子當政!看來處長辦公室要挪出來了,最好的一臺公務車鑰匙要交給他了,一套複式住房可能要分給他了。
洪恩站起來,招手示意尹龍上臺與楊任握手。正副一條心,工作一枝花嘛。洪恩打量一眼尹龍,眼前一亮:“嗬,這是我們幹警的形象嘛。來,給大夥瞧瞧。我們的新處長帥不帥?”
洪恩把尹龍推向正面,儀表堂堂,一身威武雄壯之氣。警帽下面一張韓國明星臉,兩道劍眉,雙眼如鷹隼,凜凜生威,身材繃出了力度。下面報以熱烈的掌聲。
肖月娥局長按部就班:“現在請尹龍同志發表講話。”
尹龍斧削的臉抽動了一下,也學着劉娜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可是一說話,就口吃:“我——我——”“我”幹什麼,“我”心情怎麼樣?說不出來了。
全場凝固了,他說不下去了,越急舌頭越僵硬,肖月娥局長忙幫他解脫危局:“對,這一個樸實的字眼,雷霆萬鈞啊。從我做起,從實際出發,嚴以律己,率先垂範,這是尹龍同志莊嚴的承諾。希望在座的,跟着尹龍同志建功立業,保一方平安。謝謝大家。”
這可能有史以來,最簡短的就職演說。會後,尹龍對阿爸說:“我——跟車。”
尹龍眼光灼灼,可是尹龍跟車,劉娜慘了,他得跟着尹龍:“喂,你也不用這麼快就下基層吧?”
尹龍搖搖頭,指了指辦公室,意思你別跟着我去了,你是個累贅罷了。楊任馬上過來向新處長彙報當前工作主抓方向,尹龍寫了一張紙條給他:“楊叔叔你主內,我主外。你坐鎮家裡處理日常事務,我跟車去了。拜託。”
楊任看尹龍寫字龍飛鳳舞,字如其人,很瀟灑啊,看來上面不是亂彈琴,而是認真考察過的。這小子是大有來頭,老尹當了一輩子乘警,沒關係,沒後臺,沒資本。這小子應該是個實力派人物,新任廳長的弟子。他得好好侍候。
尹龍拿着阿爸的號牌,急匆匆趕時間跟他媽媽那趟車去了,劉娜只得跟着,她的任務就是傳達處長的指示,上面的指示精神要及時傳達給他,尹龍的文件處理,她要上傳下達。她不跟着,怎麼知道尹龍有什麼最新指示。兩人走在一起,同志們捂着鼻子笑,這不是天生的一對情侶警察嗎?
韓嫣阿姨問尹龍:“喲,當警官啦!聽說是處長,第一趟就跟阿姨的車。是不是聞到阿姨的奶香味了?”
尹龍臉紅得脖子根了,劉娜幫他說:“阿姨,你老記着這句話。臊得人家,回回鬧個大紅關公臉。”
“喲,這玩笑從小開到大,都是逗大家樂樂。難道我說者無心,我聽者有意?”
韓嫣倒開起劉娜的玩笑,劉娜臉上頓時飛上了兩朵桃花:“阿姨,你別倚老賣老。要是你跟我一般年輕,我真讓他吃給我看。”
說完,劉娜吃吃地笑了。韓嫣別了彆嘴:“看到底吃誰的奶?”
劉娜知道,她嘴
巴再厲害說不過人家過來人,她可是沒出閣的姑娘,要是韓阿姨不畏懼她媽媽,肯定說得更不堪了。
列車到站了,這是一趟開往廣州東的K字頭的快車。艾薩負責第五號車廂。他跑步過去,艾薩沒時間理會兒子,可能兒子替老爸執勤,後面怎麼貼屁股似的跟着分局局長的千金劉娜?這姑娘怎麼跟兒子一組?誰不知道劉娜不是善類。連楊任處長都不放在眼裡。
尹龍就在站臺走了一圈,看着旅客爭先恐後地上車。最後,他才帶着乘警上車。本車的乘警班長就是曹碩元大叔。尹龍、劉娜在車上,曹碩元帶着幹警一路查過去,平時,跟着乘務員、列車長查個票,也沒什麼特殊任務。
今天還是過了元宵節的又一個客運高峰期。這趟列車擠滿了乘客。平時六名乘警,今天多了一名女乘警。曹碩元是老班長了,知道光靠他們這六七個人,根本管不過來,因此要登記車廂中的現役軍人、武警,哪個車廂有問題,實行聯動安保。
尹龍看曹叔的工作做得紮紮實實,一絲不苟,很是欽佩。他讓劉娜陪媽媽說話,他想一個人走走。可劉娜馬上粘了上來,她抱怨說:“尹龍,你累不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沒事啊,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不好?有事,人家會報警的。朗朗乾坤,光明世界,哪裡有那麼多犯罪分子?你問,曹伯伯,幹了一輩子,逮住幾個嫌疑犯?”
艾薩看兒子擠得服裝溼透了,很是心疼:“你聽娜的,消停一下吧。不要建個茅廁三日新鮮。工作要幹一輩子,不要圖一天的新鮮。你阿爸和曹叔跟了二十年也沒抓住幾個犯罪分子,再說犯罪分子,額頭上又沒寫那四個字。快把溼衣服換了,不然要感冒了。”
尹龍哪裡肯聽,賭氣關在乘務室換了一身便裝,一聲不吭擠進了擁擠的乘客當中。劉娜喘了口氣,跟着賣快餐的遠遠跟着。他偶爾整理一下行李,偶爾看看座位下的包。人真是多。過道里坐滿了乘客,一張椅子上本來坐三個人的,現在擠了四個人,甚至五個人。乘客見縫插針,有的坐在茶几上,有的睡在椅子下面,有的坐在列車相連的吸菸間、洗衣間,甚至衛生間門後面也靠着人頭。
尹龍過細地察看了一遍過去。阿媽說得對啊,犯罪分子;額頭上上又沒寫這四個字,怎麼甑別得清?他小心地擡起腳,怕踩着睡在地板上的乘客。尹龍眼尖,看得有一個小夥子枕着一個旅行袋睡在椅子下面,椅子本來就不高,他爲何還要把袋子墊在下面?尹龍看這人穿着牛仔褲,牛仔褲上有幾個破洞。室內溫度比較高,他只穿着背心,露出手上的刺青。看起來形跡可疑。
尹龍蹲下來,拍着他說:“出來——出來——”
那人不理會他,劉娜跟着餐車過來,厲聲說:“叫你出來,趕緊出來接受檢查!”
老虎不發威當你是病貓。劉娜聲音威嚴,神聖不可侵犯,那男人怪腔怪調地說:“老子睡在椅子底下,犯法嗎?老子不出來,又怎麼樣?”
尹龍聽他說的是省外口音,知道這小子應該行跡可疑。
“少羅嗦!我們要依法對你進行檢查。請你配合我們的檢查,否則後果自負。”劉娜聲色荏厲。
劉娜亮出了手銬,乘客看動真格了,紛紛
往後擠,硬是壓縮出一個空間來。那人真有傢伙,掏出一把刀竄了出來,想拒捕!真是一個大笨蛋,你面對的是搏擊天王霸主,一把匕首閃刺過來,尹龍一帶,一別,就將他給反扭了過來。劉娜憑他帶管制刀具這一條,就可以銬他,何況他襲警。“喀嚓”一聲銬上了。
尹龍扯出他枕着的旅行袋,嗬,還是鎖上的。劉娜命他打開,這小子根本不合作,別過臉去,看也不看一眼。尹龍搜出他的鑰匙,自己打開。拉開拉鍊,裡面就是一些疊得整整齊齊的日常換洗衣服。尹龍抖了抖衣服,沒抖出什麼來。一件一件抖完了,除了一匝錢,真沒什麼。這小子帶把刀,態度如此蠻橫,決不是善類。
尹龍一捏袋子夾層,什麼都明白,夾層明顯重新縫製過,挑開縫線,裡面藏着的毒品,就抖落了出來。那男子見事情敗露,腿一軟,咚地一聲癱倒在地,他帶的毒品數量,估計有五十克了!這可是當今純度最高的冰了。還有一包麻古。絕對要一輩子吃囚飯了。
聽說抓到了毒販,曹叔趕緊帶人過來援助。曹叔不甘心就這麼做罷,讓所有旅客,認領行李,尹龍突然看到一個神色慌張的中年婦女想擠到別的車廂,他擠過去一把抓住她。那女人就耍潑:“來人啊,抓流氓!”
可是人羣讓開道,尹龍把她推回劉娜身邊,讓劉娜審問她:“說。哪是你的包?”
那染着發的女人很兇:“你憑什麼查我?你搜啊,我什麼也沒帶!”
曹碩元問銬着的瘦削男子:“你認識她嗎?這是你立功的機會哦?”
瘦削男子心理防線很差,一下子崩潰了,點了點頭。那女人罵道:“蠢貨。我認識你嗎?你那隻眼認識老孃?瞎了你的狗眼!”
這女人是那種罵街的女人,她想放手一搏,來個混水摸魚,因爲現在沒查到她有什麼問題,僅僅憑主觀判斷。
此時旅客的行李認領完畢,行李架上還有兩件行李。曹碩元問瘦削男子:“這些行李是你的,還是她的?”
瘦削男子朝她努了努嘴,那女人氣得暴跳如雷:“死猴子,老孃什麼也沒帶?關老孃什麼事?老孃是來旅遊的?你孃的,少血口噴人!殺千刀的,想拉老孃墊背,沒門!警官,我是冤枉的,我什麼也沒帶?我都不認識他。我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劉娜訓斥她:“你家有幼兒還出來旅遊?這不是不打自招嗎?打開行李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看你還給不給自己一條活路!”
染髮婦女咧開嘴嗚嗚哭上了:“這個短命的,哄我出來,說走一趟,一輩子吃不完花不光!我想走一次,以後不要累死累活,做牛做馬了。那曉得,短命的靠不住,自己出了事,還拉上我!挨千刀,我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打開箱子!耍花招是沒有用的!”劉娜義正詞嚴,逼着她抖抖索索拿出鑰匙打開了箱子。劉娜動手來查,不能讓功勞尹龍一個人獨得,她經過一番搜查,發現比男子多十倍的冰和麻古!這個女人看來不簡單啊!
瘦削男子苦着臉說:“我纔是她帶過來的。”
那染髮婦女恨不得一口生吃了她,吼道:“老孃瞎了眼,帶錯了人!走上了絕路!報應啊,報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