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中傳出的濃重血腥味告訴我,裡面絕對藏着某個人的死屍。在地下老營房之中,我們已經見識過了敵人的兇殘,我真的不敢想象,當我打開這道吉普車車門的時候,我會看到一幅怎樣的景象,然而事實是,我必須打開看看。
帶着如此矛盾而恐懼的心理,我戰戰兢兢的打開了吉普車的車門。
那一股難以抵禦、令人作嘔的腥味再次撲鼻而來。
婉楠站在我身後不遠處,好奇的問:“裡面有什麼,怎麼這麼臭?”
我憋了一口氣不敢說話,扭頭衝着她使了一個眼色,表情異常的凝重。
婉楠還是不懂我要表達什麼,就走了過來。
李峰立刻說:“不想吐的話就別過去。”
婉楠愣了一下,被嚇得立刻往後退開了,還不斷的拍着胸口。
我捂着鼻子往裡面看了一眼,發現後座上有些血跡,但是真正的屍體還藏在座位後面,我必須上車才能看清楚。
我先擡起頭來在車頂上方換了一口氣,然後才勾着頭爬上車。
剛上車,我就看到座位的靠背上有好幾個被子彈射穿的彈孔,裡面的海綿都被打得跳出來了。
營地中我只見過我哥有手槍,難道是他開槍殺了人?
我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立刻勾着頭去看座位後面藏着的屍體。我在想,如果是我哥開的槍,他最後可能殺的人會是誰?
可能性最大的當然就是馬俊雲了。我哥對馬俊雲的印象一點都不好,他給我槍的時候就一再叮囑我一定要留意馬俊雲。
然而接下來我看到的景象,卻是大大的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那裡躺着的,居然是一個面貌奇怪的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屍體仰面躺着,蜷縮着身子,眼睛還是睜着的,齜牙咧嘴甚是恐怖。
她的胸口有幾處槍傷,我猜測可能是子彈穿過座位的時候威力減弱了,這個女人當時並沒有立刻死掉。
再細看面部,她的鼻子很尖,鼻孔比我們一般人要小一號,眼睛的眼白比我們普通的人大了一圈,嘴巴半張着,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看上去就像是西方魔幻電影裡的吸血鬼一樣。
這個人是誰呢?正在我發出這樣一個疑問的時候,我卻看到了最讓我震動的部分。
我看到那女人長長的圍裙下面只露出來一條腿,她的腳掌暴露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海豹的腳蹼那樣奇特,上面長着一層厚厚的老繭。
李峰在車子外面問我:“龔小哥,是……誰的?”
我立刻轉身下了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過了良久,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剛剛看到的一幕,太讓人意外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吉普車裡面裝着的屍體居然是一個獨腿女人。
在這個茫茫沙漠中,獨腿女人不多,如果非要我說出一個人的話,那就只有地下老營房裡的那個女人了。
我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獨腿的,但是我十分清楚她的兒子是獨腿的,按照遺傳學定律這麼逆推上來,雖然不一定成立,但是很有可能會成立。
李峰和婉楠都焦急的看着我,要不是兩人都已經不敢再面對裡面有可能出現的屍體,只怕已經搶着去看車子裡面的情況了。
婉楠焦急的問我:“龔哥,裡面到底是誰的屍體啊?”
李峰也盯着我,凝重的問:“是我們的人還是你們的人?”
我定了定神,說:“都不是。”
婉楠驚訝道:“啊?”
李峰激動的問:“怎麼會都不是呢,裡面沒死人?”
我說:“有一具女屍在車裡,但是不是我們的人,她是……一個獨腿女人。”
“獨腿女人?”兩人幾乎同時重複了這四個字問我,臉上的表情也一瞬間就變了。
我點了點頭。
雖然我沒有和他們說過獨腿的事情,但是實際上,兩人早就知道生物人有獨腿這個特徵了。
婉楠曾近距離接近過那個小孩,而李峰曾獨自追着那個孩子的父親跑出去過,況且生物人這個概念還是我從他的口中得來的。
我們三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後,李峰說:“他們殺了一個生物人,這很不妙。”
我說:“一定是出於不得已的原因。”
婉楠問李峰:“殺了生物人會怎麼樣?”
李峰臉色難看的頓了頓,艱難的說道:“會被他們追殺,直到全都死光爲止。”
我問李峰:“你以前有遇到過生物人嗎?”
李峰搖了搖頭說:“我沒遇到過,龔老大經常和生物人打交道,很懂得一套剋制生物人的辦法,這些辦法都是他經常深入沙漠中自己摸索出來的,關於生物人,我也是從他口裡得知的。”
我很好奇的問他:“你跟我哥多久了?”
李峰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爲什麼突然把話題岔開了,不過還是很自然的說:“我跟龔老大的時間不長,不過很早就認識了,過去我們是生意關係,我很敬佩他,他每次給我的貨色都是一流的,至少可以賺個對本,一年前他突然叫我跟他做事,並給了我十多個堂子管,我當時的生意也不景氣,就答應了。”
我好奇的問道;“你們過去是倒賣古董的?我哥做着那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李峰正要說話,婉楠突然慌張的走到我面前,幾乎貼着我的面,一臉恐懼的壓低聲音對我道:“那——個——小——孩——”說話的時候,她還不斷的看向我身後。
我被她說的話和所做的動作嚇得一個激靈,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那個小孩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我的身後嗎?
我看向李峰,他也怔怔的看着我的身後,不過從他的目光判斷,那個小孩並不是緊挨着我,而是在我身後好幾米遠的地方。
我緩緩的轉身看過去,只見那個鬼孩子果然在車子後面的陰影裡,此時他正坐在地上玩沙子,他那隻奇怪的獨腿半埋在沙堆裡左搖右晃的好不悠閒,一個塑料瓶子就放在他旁邊,這一次並不是空的了,裡面裝了一樣奇怪的東西,像是一支筆,由於站的有點遠,我只看到那東西長得和筆一模一樣。
他又在沙子上畫畫了。
我們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這個孩子果然如幽靈一般的跟着我們來了,他沒有威脅,但是我們真的很害怕他。
特別是現在,也許他還不知道他母親的屍體就藏在他身旁的吉普車裡面吧,如果知道了,他和我們會演變成怎樣的衝突呢?
我們僵直的愣了一會兒。
婉楠顫聲問:“怎麼辦,這孩子一定是來找他媽的。”
我渾身都冒着寒氣,嚥了一口口水說:“總之不能讓他看到那個獨腿女人的屍體。”
李峰說:“讓我殺了他。”
我說:“你的槍還有子彈嗎?”
李峰冷冷的道:“殺個小兔崽子還用得着槍嗎?”說着,他大踏步走了過去。
婉楠急了一下,她說:“他還是孩子……”
我沒有出聲,意思就是同意了李峰的做法。
男人總是比女人更狠三分,或者說,男人大多數時候是依靠理智在選擇該做還是不該做,而女人總是將事情和感情混爲一談。
所以這兩者有時候真的需要好好磨合一下,任何一方都有可能走向一個極端。
可惜的是,現在婉楠的發言權沒有被我們重視,我和李峰都認爲,應該手起刀落,斬除這個隱患纔是最爲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