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別找了張棗和王小花談話,兩次談話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十點過了。
在沙漠中,我們的早飯時間不會超過九點,因爲九點以後,在沙漠中趕路會很熱,但是這個早上每個人都不太對勁,沒有人主動做飯,所以直到我和王小花的談話結束,營地裡依然靜悄悄的,一片死氣沉沉。
我站起來大聲喊:“張棗!張棗!”
張棗垂頭喪氣的從帳篷裡走出來,瞪了我一眼問:“怎麼了?”
我說:“做飯去!”
張棗一扭頭就走進了帳篷中,鳥都不鳥我。然後我聽到他在帳篷中大聲道:“要是我做飯,我一定下毒毒死馬俊雲那王八蛋。我要在他的碗裡吐口水,擠鼻涕!”
我大聲喝道:“夠了你,少說幾句。”我又轉頭看向馬俊雲和孟雲,兩個人都像是雕塑一樣坐在那裡,已經將近兩個小時了,他們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
陳帥從營地外走過來自告奮勇的說:“龔哥,還是我來吧。”
我看着他,心裡還在想他和劉小美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我必須時時刻刻都保持警惕。
我說:“麻煩你了,我們兩個一起來吧。”
婉楠“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問我:“你會做飯嗎?”
我擼起袖子走向我的SUV後備箱,自信的說:“怎麼不會,我三歲就會生火做飯了,何況現在都不用生火。”
婉楠說:“好了好了,兩個大男人做的飯我已經吃了兩頓了,這次還是讓我和花兒來做吧。”
於是婉楠和王小花忙活着做飯去了。女孩子就是不一樣,做起飯來有條不紊的,速度比原來的張棗和程帥快多了。
婉楠的用意其實是爲了讓王小花開心一點,在做飯的過程中,王小花果然和婉楠說了好多話,偶爾還能笑笑,不過她都不敢笑得太大聲,每一次笑起來,總要先看一眼張棗的帳篷,然後她的笑臉立刻又變成了苦瓜臉。
在她們做飯的半個小時中,我又和程帥聊了聊。
我發現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我從一個作家很快轉變成一個偵探,對每個人的每件事都很關心。
我問程帥和劉小美掉隊的事情,程帥說劉小美的車子出了問題,一開始以爲只是小問題,後面發現是發動機的一個螺絲鬆動了,發動機的聲音像是二戰時候的飛機引擎一樣破響,兩人修理了好長時間才修好。
當時劉小美的車走在程帥前面,劉小美的車壞了,導致陳帥也不得不停下來,而且劉小美一直是那種冰山美人的風格,可能不願意求助,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對於程帥的回答,我並沒有多餘的懷疑,我想,他們說的應該是實話。
早飯不一會兒就做好了,吃飯的時候,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張棗端了一碗麪就躲進了帳篷。王小花只好自己端了另一碗麪到她的車裡面悶着頭一個人吃。婉楠給我端了一碗麪,我們就這麼坐在沙地上開始吃起來。
孟雲還是神情冷漠的靠在他們的路虎車上,雙眼麻木的看着遠方,彷彿沒有聽見我們叫她吃飯一樣。
馬俊雲將一碗麪端到她面前,小聲道:“敏敏,吃碗麪!”
孟雲一聲不吭。馬俊雲提高了一點聲音說:“敏敏,我叫你吃碗麪。”
我本想走過去勸馬俊雲不要太心急,應該讓孟雲一個緩氣的時間。但是轉念一想,那是他們兩個小情侶的事情,我不好插手,於是我沒有過去。
孟雲依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馬俊雲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提高了嗓音大聲說:“孟雲,你到底要怎麼樣?”
這時候,張棗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嘿嘿笑道:“馬俊雲,要不咱兩換換,你那麼喜歡勾引王小花,你和王小花好去,我和孟雲好。”
聽到張棗這句話,整個營地瞬間就靜了下來,我一筷子面剛剛塞進嘴裡,都忘記要嚼了,動作就這麼僵硬的停了下來,然後木呆呆的看着他,我覺得這句話太離譜了,肯定要出大事。
陳帥、劉小美、婉楠、王小花都愣住了,全部看向他。
張棗恍若未覺,依舊嘻哈着臉看着馬俊雲,又加了一句:“怎麼樣?王小花的牀上功夫可比在沙子上強多了,我猜孟雲的牀上功夫也不錯。”
我一口吞了面,站起來大喝一聲道:“張棗,你他媽閉嘴。”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我還沒有說完剛剛那句話,我就看到馬俊雲突然將一碗麪狠狠的砸在地上,然後閃電般站了起來,一個虎撲將張棗撲倒在地上,他從身上摸出一把隨身攜帶的短刀,不顧一切的扎向張棗的腹部,接着所有人都聽到張棗大聲尖叫的聲音。
我連忙跑過去一腳將馬俊雲踹得滾出去四五米遠,不過已經晚了,眼前的景象十分血腥。張棗的身上到處是血口子,肚子上還插着一把刀,已經沒到刀柄了,現在鮮血正在“汩汩”從刀柄處往外流。
張棗捂着肚子,全身抽搐,艱難的說:“馬俊雲.。。我.。。我做鬼也不會.。。也不會..放過你。”
“快拿繃帶來,快點。”我大聲叫。
程帥第一時間跑了過來,一隻手捂住張棗腹部的傷口,另一隻手將張棗的腦袋托起來一點,連聲道:“深呼吸,深呼吸,你會沒事的,我是醫生,你放心,我是醫生。”
婉楠跑去我的車上拿繃帶去了,劉小美連忙跑到陳帥的車上提出來一個急救箱。
王小花跑過來撲在張棗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哭,我連忙把她拉開,但是她還是不願走遠,半跪在張棗的旁邊大哭不止。
馬俊雲和孟雲都傻愣在一邊,我擡頭看了馬俊雲一眼,他看到我的眼神,立馬驚慌的退了一步。但是我現在沒心情和他算賬,我說:“馬俊雲,你最好祈禱張棗沒事,要不然我們會把你扭送派出所的。”
馬俊雲雙眼赤紅,對我吼道:“龔曉林,你唬誰呢?你算老幾,你要是逼急了我..”
孟雲大聲罵道:“馬俊雲,你還想幹什麼,你還嫌鬧得不夠嗎?..嗚嗚.。”孟雲不知是傷心還是害怕,罵完這兩句也哭了起來。
馬俊雲閉了嘴,轉身走向他的路虎衛士。
我馬上提醒他說:“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打算,好好呆着吧。”
馬俊雲一句話不說,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位上,雙眼死死的盯着這邊。劉小美的急救箱拿了出來,婉楠的繃帶也拿到了。
陳帥打開工具箱,看了看張帥的傷勢,皺着眉頭,有些煩躁的道:“這不屬於外科,這不屬於外科..。這.。。”
我說:“這怎麼不是外科了,你不是醫生嗎?你管他外科內科,止血縫傷口你總會吧,這些難道是內科?”
程帥就像一個假醫生一樣,額頭都急出汗水來了。我不再催他,我說:“來,我扶着他的頭,你全心全意的幫他止血縫傷口。”
張棗喘氣都有些費勁了,換我託着他的頭時,突然他喉嚨裡“咯咯咯”的響了幾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咳咳咳..”他連聲咳嗽,我扶着他,感覺得到他好像就要不行了。從肚子裡面插入的刀子,鮮血從嘴裡面吐了出來,這種傷勢,就算送到搶救室也沒有多大的指望了,何況是在這裡,環境惡劣,醫療設備簡陋無比。
程帥試着去拔掉張棗肚子上的刀子,我阻止了他,說:“不必了。”
程帥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後半跪在地上,停止了所有的動作。他的一隻手裹着繃帶壓在張棗的肚子上。鮮血已經流了很大的一灘,沙子被染得通紅,太陽一照,鮮血立刻凝固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蒸騰上來,鑽進每個人的鼻孔中。
張棗咳了幾聲,慢慢平息了氣息,然後舉起滿是鮮血的右手看了看,慘然一笑說:“龔哥,你能救我一次,救不了我第二次,能救我第二次,救不了第三次。”
我的心中莫名的一陣悲傷,張棗就要死了。我沒有救活他,我沒能救活他。我本來要改變他的命運的,但是沒有,他還是死了,就發生在我眼前。
王小花哭得很傷心,臉上全是淚痕,她一點點的挪到張棗邊上,泣不成聲的說:“棗.。。我沒有.。。沒有對不起你。”
張棗笑了笑說:“傻..傻丫頭..我相信.。相信你。”
我聽着兩人的對話,心中百感交集。爲什麼他們要在生死離別之際才知道珍惜彼此呢?有的時候,愛的越深,裝的越是若無其事,甚至故意傷害彼此,這就是愛情啊,永遠沒有誰能說得清楚的愛情。
我想讓他們兩個單獨聊聊,張棗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剛要站起來,張棗突然對拉住了我的手,對我小聲道:“龔哥,我.。。我總覺得你.。你不是來玩的..”
張棗沒把這句話說完,然後就嚥氣了。王小花突然撕心裂肺的哭起來,她撲在張棗的屍體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張棗的名字,但是沒有用,張棗已經無法迴應她了。
婉楠、劉小美、程帥和我,四人都悄悄的退開了,我們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路虎衛士上的馬俊雲。
現在他也慌了,臉上全無血色。看到我們都向他看過去,馬俊雲驚慌的縮了縮身子,大聲說:“龔哥,龔哥,我知道我錯了,我回去自首,我一定回去自首,你們不可以用私刑,那是犯法的。”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他慌亂的不知所措,對孟雲大聲叫道:“車鑰匙,車鑰匙..臭婊子,他們要殺我。”
孟雲看了我一眼,並沒有給他車鑰匙。馬俊雲將車窗關了,躲在裡面就像一隻看到了貓的耗子,而且是膽小的那種。
我走過去,透過車窗冷冷的看着他,然後對他說:“我不是警察,我沒有權利逮捕你,我不是黑幫,也不會濫用私行懲罰你,但是我是這個團隊的隊長,我的隊員被你殺了,你必須對此負責。接下來,我會帶領車隊立刻返回庫爾勒,將你交給庫爾勒警方處置。”
馬俊雲面如死灰,但是聽了我的話,總算鬆了一口氣。他說:“龔哥果然是懂法的文化人,就憑你這幾句話,我甘願去自首。”
我看着他閃爍的眼神,冷笑道:“能這麼想很好,我們會陪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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