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黃夢樑在尼古拉的草屋睡了一覺。
在尼古拉的草屋睡覺,實在令黃夢樑不適應。尼古拉和他的土著老婆,還有三四個大小不等的孩子,睡一間巴掌寬的茅屋,尤其是土著人也不穿衣服,大人小孩赤身果體擠在一堆枯草上,腳搭腹,手壓腿,絞纏一起,跟動物睡覺差不了多少。
更讓黃夢樑尷尬的是,船員尼古拉同他的土著老婆,也不避人,一黑一白摟抱着,在草屋內行那夫妻之事,“嗯哧嗯哧”的沒個完。雖說是黑燈瞎火,可黃夢樑卻能在黑暗中瞧得清楚明白,委實令他難堪,不能入眠。倒是那幾個孩子早已習慣了,睡得如同豬崽一樣香甜。
索性,黃夢樑趁他們興趣正濃時,悄悄離開草屋,隨便找了個地方貓了一夜。
天亮了的時候,黃夢樑被一根草梗搔醒。睜眼一瞧,一對窩頭似的鼓乳在臉上晃動,差點湊到自己的鼻子,接着他看見一張黑人少女的笑臉,正衝他樂哩。黃夢樑翻身坐起,那黑人少女扔掉草梗便跑,他愣了半晌,才憶起,剛纔撩撥他的就是昨日與尼古拉一同被救的土著女人。
那黑人少女跑掉後,又來了幾位土著男人。這幾位也是昨晚被黃夢樑從食人生番那營救回來的。他們給黃夢樑帶來許多幹肉、野果之類的食物,在黃夢樑身邊恭恭敬敬站立一會,口中“吚吚呀呀”說了一陣,方纔離去。
黃夢樑一句沒聽懂,心裡猜測,大概是感謝他昨晚救命之恩的意思,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這會,尼古拉也找他來了。莫約尼古拉也悟到,昨晚黃夢樑與他們同住一屋,讓這位小兄弟十分尷尬,畢竟他也是從文明世界來的人類嘛,怎麼能一下適應土著部落近乎動物一樣的生活。事實上,他自己也是從極端的不適應到適應的。
於是,尼古拉對黃夢樑講述了他在小艇上被章魚怪獸擄走後的一番遭遇。
那晚,尼古拉被章魚怪獸的觸手卷下小艇後,他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但出於水手的本能,在沒入大海之前,他深深吸了口氣,跟下,自己就被帶進黑暗的水底世界。雖說尼古拉也能在水下憋個三五分鐘的時間,但一超過極限,亦會迅速溺斃。
尼古拉被那隻如同巨象鼻子一般的觸手纏住,根本不能動彈半分,他的胸腔已經憋得快要爆炸了——看看就要淹死在水下,忽然,那觸手奇怪地鬆動一下,尼古拉趁機掙脫捲纏,拼命往海面游去。
尼古拉不明白章魚海怪忽然放鬆觸手,其實那時候,正是黃夢樑用短劍削斷章魚海怪的另一隻觸手,它負痛方纔讓尼古拉逃脫厄運,撿了一條命來。
從海底冒出來,尼古拉大口呼吸空氣,好一會才恢復正常。待他喘過氣來,他方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脫離溺斃的危險,可能比死在章魚怪獸的觸手裡,還要更加悲慘。他一個人孤零零置身在無邊的大海中,就算他是船員,就算他水性再好,那也是不可能靠他已身的微薄力量,游到岸邊或者什麼海島上。
想一想都感到恐懼。被章魚觸手纏繞,死亡雖是註定的,但掙扎的時間也就那麼幾分鐘而已;可現在,自己卻得面臨着緩慢死亡的過程,而人在瀕於死亡時,每一秒都是異常的難熬,那情形就像一隻掉進水缸的老鼠,沿着水缸光滑的陶壁,徒勞掙扎到最後溺斃。
然而,會游泳的人是無法在精疲力竭前,將自己淹死的。何況船員尼古拉是位游泳高手,他無奈地在海中苦熬掙扎,抱着一線僥倖心理,想等堅持到天亮,看看四周是否有座海島。當然,大陸他是不敢奢望。
天亮了,尼古拉支頭四下張望,遺憾的是周圍皆是水天相連,別說海島,一隻海鳥也不曾看見。他徹底絕望了,自己在水中游了數小時,體力已經漸漸消耗殆盡,生命的完結開始進入倒計時……
人沒了生存意志的時候,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可在大海中,尼古拉實在沒招讓自己速死。萬般無奈之下,他乾脆深吸一口氣,往海水底下潛去。他使用的是最笨不過的方法,就是由着這口氣盡量地朝深處遊,直到用完這口氣爲止。他想,那時就可以將自己淹死在深水中。
哪知這辦法不但無效而且愚蠢之極,會游泳的人到了憋不住氣時,是會不由自主往水面遊的,自己的意識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事實也是如此,當尼古拉在水下憋得心慌暴躁,灌了幾口鹹鹽的海水後,他的手腳下意識地划動起來,又把自己浮升至水面。
在尼古拉快要鑽出水面的時候,他忽然看見前方有一隻碩大的海龜,優哉遊哉在海里慢吞吞遊弋。瞧見海龜,尼古拉就像瞧見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連忙使出最後的力氣,追上海龜,一下爬在它寬大的硬殼上。
這海龜是隻龐然大物,恐怕有兩三百斤重,它雖然有點驚慌,可感到背上的動物不對它構成威脅,只是爲了搭乘一段路時,也就安靜下來,馱着尼古拉,依舊不緊不慢往前漫遊。
海龜在海上游了兩天,尼古拉伏在龜背上雖然免去了勞累之苦,但飢渴卻像揮不掉的陰影,亦步亦趨跟隨,讓他越來越絕望。到了第三天早上,尼古拉在海龜身上支頭眺望,突然發現,四周出現了許多的海龜。
尼古拉起初感到迷惑不解,繼而明白過來。他一陣驚喜,知道陸地就在附近了,這些海龜一定是在找沙灘產卵下蛋,不然身邊不會聚集這麼多海龜的。
果然,沒有多久,海龜就把尼古拉帶到了一處沙灘。
又飢又渴的尼古拉,連滾帶爬登上陸地,一頭栽倒在海島上昏厥過去。等他甦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在一間茅草屋內了。原來,尼古拉被海島上一個寡婦土著女人發現,將他弄到茅草屋裡。這海島上的風俗習慣是,誰發現的“東西”就歸誰,尼古拉自然就屬於那寡婦土著女人的“財產”,別人不得染指。
那寡婦土著女人,早些時候,她老公被南島生番捉去當了食物,自己就一手拉扯幾個孩子。好在這海島上養兒育女沒有讀書教育之類的麻煩,只管餵飽他們的肚子就萬事大吉。就是到了晚上,她一個壯年女人不免寂寞難捺。
天幸,讓這個沒了老公的寡婦,在海灘上找到了昏迷的尼古拉,被她費勁拖擡回家,養了幾天,便順理成章做了她男人。
尼古拉被困在海島上,無路可走,也只好聽天由命。他是男人,經不住那土著女人一通撩撥,亦就露出了男人的本性。也不管土著不土著,寡婦不寡婦,有天晚上,身體恢復健康的尼古拉,突然大振雄風,翻身騎上那女人身子,與她重疊一塊……至此,做了這間茅屋的男主人。
聽了尼古拉的故事,黃夢樑也爲他高興。被章魚海怪擄走,又在茫茫大海漂泊數日,尼古拉總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而且還找了個土著女人當老婆,享受起夫妻之樂來——儘管那土著女人年紀已不輕,而且兒女一大堆,可她女人的味兒還是十分地濃烈。
不過,黃夢樑替尼古拉高興時,卻忽略了一件事。尼古拉說,這海島上的風俗習慣是,誰發現找到的東西,無論是什麼玩意兒,他都是天經地義的主人。那麼,從南島生番手中奪過來的俘虜呢,他們算不算黃夢樑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