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蕩湖岸邊一大片開闊地上,建有一排排竹木混搭的平房,那裡是酒店、飯館、煙館、賭場、妓院…應有盡有。
一時間裡,隨着五十多名男人上岸,那一間間屋子裡喝酒猜拳,打鬧逗樂,女人嗲聲嗲氣的打情罵俏聲,還伴隨着尖叫…
其中一間大房間內,房間中央放着一張方桌,候旺跟他的十幾名好兄弟,正圍坐在一起,推着牌九押注,屋內烏煙瘴氣,大煙、旱菸、葉子菸等混沌一氣。
……
夜色深沉。
雨還在下,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在岸邊一個不大的房間裡,沒有亮燈,黑暗中伏着七八個黑影,他們是尾隨船隊進入蕩湖小快船上的人。
他們個個一身夜行人黑衣裝扮,臉頰塗着彩色顏料,每人腰別駁殼槍,背上一把寒鐵短式軍刀,細長鋒利,刀口帶着嗜血的冰涼。
這時,從錢塘江連接口方位,駛進來一條機帆船,慢慢停入碼頭附近的一顆大樹下。
不一會,從這條船上又下來十數個黑影,冒着雨上岸來到那間黑屋,然後從後窗跳進一個矯捷身影,緊接着,全部人員都進去了。
屋裡頓現擁擠不堪,好在下雨,天氣涼爽了不少,但還是覺得呼吸不暢。
“你是山貓?”
“我是,你是毒蟲?”
“嗯…”
看清來客後,雙方頭目相互問候。
夜色暗黑,又是黑衣扮裝,每個人臉頰塗着顏料,一般是看不清彼此面目,卻清楚彼此的代號和身姿,以判斷來者的身份。
“掌門有令,午夜後動手,所以我率隊來支援你們!”毒蟲沒有猶豫,低聲說明來意,將自己接到的命令,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對方。
黑暗中雙方聲音低緩,蛩吟陣陣,將屋裡一切隱藏得密不透風。
聽完對方的話,山貓一愣,“把船上的所有人都幹掉嗎?那琢木鳥怎麼辦,我們又不認識他,誤傷了怎麼辦?。”
“放心吧,琢木鳥知道我們今晚會動手,他很機靈,午夜之後應該不會在船上。”毒蟲回覆道。
“嗯,這倒也是!”山貓猶豫了半晌,又問道:
“我們不炸船,要把軍火船隊拖走,萬一滬軍發現追過來怎麼辦?他們一共有七十幾號人槍,我們才二十個人,糾纏上可脫不了身。”
“嘿嘿,請放心吧!出了蕩湖五里河,江上停有二條淺水炮艇在接應我們,計劃就是這樣,咱們管不了這麼多,所有人分工統一行動,不能搞出任何聲響來,這些軍火值許多錢,炸了多可惜!”
毒蟲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山貓頷首表示同意。
……
時空指針已經撥過子時,轉入深夜。
初夏之夜萬籟俱靜,只有長空中的雨滴聲像催眠曲,人們早已進入睡夢中,船上的崗哨也剛換過。
寂靜處,人的視覺與聽覺會更加敏銳,但雨滴聲混淆了一切,似乎老天有意在掩蓋些什麼。
突然,有輕微的動靜,聲聲減緩,二十幾條身影猶如鬼魅,緩緩向船隊靠近。
他們在雨中利用霧氣掩護,先接近船甲板的哨位,軍刀出鞘,寒光一閃,映了那抹端槍人影緩緩倒下,第二個,第三個…
直至每條船上明暗哨全被殺掉。
一個個黑衣塗鴉臉的矯捷身影,只見他們快速移步至船艙窗戶外,卻聽到一陣輕微的動靜,是冷兵器劃在琉璃窗上面的聲音。
窗戶撬開了,從內窗“嗖…”躍進一個矯捷身影,腳步很輕,一聽便是訓練有素。
軍刀出鞘,寒光一閃,一抹液狀物噴撒在船艙板上。
待每條船上的行動人員,都分別翹起了大姆指,爲首的毒蟲才一個手勢,黑衣人紛紛起錨,只用撐杆撐船,將船隊慢慢漂離碼頭,向湖心漂去,逐漸消失在重重的霧氣中。
……
翌日清晨。
天矇矇亮,老天還是很照顧大家的,雨停了!
“快起來,該你們換哨去了!”一名軍官喊叫道。
哂哂嗦嗦一陣穿衣扛槍聲,十幾個滬軍兵卒暈暈乎乎地跑到碼頭上定睛一瞧,“呃?船呢?瑪啊…船跑啦…”
“不好了,船隊不見啦…”
“……”
隨後是“砰砰…”的鳴槍聲和怒喊聲。
“報告候隊長…”
值班軍士長跑進候旺的休息室,一股血腥味迎面撲來,二個滬軍特勤大隊的分隊長,死在了牀上,是被利刃抹了脖子,頭倒掛在牀檐,就剩一層皮連着,樣子很是駭人。
而候旺的牀空空如也,人卻不見了,不知是被擄走了,還是逃跑,不得而知。
……
滬軍特別行動大隊大隊長郎一昆,坐鎮金山衛碼頭,從這天下午開始一直在等待軍火消息。
接近傍晚了,派出去的探子回來的稟報說,既沒見船隊的影子,又沒見可靠消息傳來。
他着急得飯也顧不上吃,摔杯罵娘地在碼頭辦公室裡鬧騰。
“啪…”的一聲響,郎一昆掏出手槍,猛地扣在桌面上。
“瑪的,昨天誰來稟報說,候隊長押運的船隊,已到了杭州灣前面點的蕩湖附近?”
他站立起來,霞光下,高壯的身軀立即遮住了房間內一半的光線。
他冷厲的質問,嚇得站在他面前的偵探班長,雙膝發軟。
“撲通…”一聲,那班長直挺挺的就跪了下來。
“大隊長,是我稟報的,昨天傍晚,收到蕩湖方面傳來的消息,說船隊遇上大暴雨,就在蕩湖內休息一晚,今清早起錨,然後返到金山衛碼頭。”
“從蕩湖出來走海岸線,到金山衛碼頭,照航行計算也百里水路,今天整天都沒有雨,按正常計算,他們最遲也應在下午四點前到達,可現在已經接近六點了,仍不見蹤影,這可能出事了。”一參謀在旁邊嘀咕着。
這還用說嘛!
郎一昆眼眸裡的寒意,那裡越來越深。
那名偵探班長,被郎一昆問得額頭上的冷汗直冒,他哆嗦着嘴脣,早已嚇得臉色灰白。
軍火船隊,這事關滬軍大局。
“報告…”
一名軍士長連滾帶爬地跑進碼頭辦公室,氣喘如牛,後面跟着跑進來幾個衣衫不整的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