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玉和楚昀鴻坐於小木屋外面的石桌前,兩人也不再多繞什麼圈子,畢竟兩人心裡都很清楚,自己待在這裡的時間並不多。
兩人心裡的想法雖然相同,但是他們的理由卻並不一樣,一個自然是因爲此次出行是在蕭陌離這幾日都不在蘭軒閣之時而臨時決定下來的安排,另一個則是因爲小木屋的屋門總是要再度開啓的,當他瞧見了屋門再度開啓之時,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走進去,問明其中的緣由,只爲了緩解自己心裡的擔憂。
楚昀鴻瞧着蕭陌玉臉上的神情,便已然知曉他的人雖然在這裡,但心早已飛了出去,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道:“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此刻看你如此緊張,我真是有些不知道。我此刻說的這些話,你究竟還想不想聽?”
蕭陌玉這才收回了全部的心思,看着他,道:“說吧,畢竟你來這裡也是十分不易的,不好好地說清楚,你也肯定會十分難受的。”
楚昀鴻聽了此話,頓時顯得更加無奈,道:“好吧,真是謝謝你那麼懂我,我真是有些感激不盡。”
蕭陌玉也絲毫不客氣,道:“謝謝,你可以趕緊說了,那麼多廢話,耗了我多少時間。”
楚昀鴻聽着他這麼說,心裡不住地埋怨着:“我有想要立即說啊,可是你都不放在心上,只因爲你的心早已飛了、飛了,還怨念我那麼多廢話?”
楚昀鴻的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嘴上卻不那麼說,他可不想和這個沉浸在幸福的人再多說什麼廢話了,因此,他也不再多顧及其他,直接切入了主題,道:“此次我來到這裡,是爲了告訴你,周大夫接下去的安排是什麼。想必你那日通過所謂的秘術之法,從周大夫那裡知曉了一些內幕,但是更多的細節,因爲時間的緣故,他未來得及和你多說,因此我今日在他的安排之下來到這裡,爲的就是給你解惑。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儘快問出來吧。我若是知曉這其中的緣由,定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既然已經切入了真正的主題,蕭陌玉也不再多想其他的事情,想着埋藏於心裡的諸多疑惑,道:“好,我問,你答。首先,你來到蘭軒閣的那一日,蕭陌離特意放下手裡的事務只爲了迎接你的到來,他對你的期待值顯然很高,或許是想通過你來達成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可知曉他的計劃,究竟是什麼?”
楚昀鴻似是一聲不經意地嘆息,道:“就知道你首先要問的是這個,那麼我也絕不含糊地告訴你一句,那就是,對於他的所謂計劃,我是完全不知曉的狀態。”
蕭陌玉頓時擰起了眉,鼻子忽然覺得有些癢癢,他不禁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這怎麼可能?蕭陌離千方百計地想要你成爲他的幫手,難道會連最爲基本的交心都做不到嗎?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不過,這也很合乎常理。畢竟,他本來就是一個多疑的人,在這個世上,他相信的只是自己,其他人只不過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好用的時候就盡情地利用,若是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就是無情地遺棄、殺害,從來就沒有第二個多餘的選擇。”
楚昀鴻聽了此話,不禁點了點頭,道:“雖然我和他的相處也就是短短的一個多月,但他的行事特點和詭異的性格,卻是讓我對他的印象顯得格外深刻。他的確是一個多疑的人,更何況我還曾經見過七娘,也見過你,這就更讓他起疑心了。雖然他嘴裡不這麼說,但是我想,你的這種想法,還真不算錯。果然,還是你最爲了解他。畢竟,你是他的兄弟,真正血濃於水的親
兄弟。”
蕭陌玉知曉他既然已經和老爺子站在同一陣線,那麼老爺子勢必會告訴他全部的事實,也包括自己的身世,想到這些,臉上雖然還有着些許的笑容,但這份笑容卻帶着異常的苦澀,道:“那又如何呢?我的這個身份是不能公開的,這是我的籌碼,也是我心裡永遠的痛。對於蕭陌離來說,我就是一個被蕭家養大的孤兒,實際上,我卻是他真正的親弟弟。這種反差,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和承受的。”
楚昀鴻不禁點了點頭,對於他的遭遇顯然也有一份同情的心緒,道:“是啊,當我從周大夫那裡知曉了全部的事實,我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你的隱忍,是我完全都無法想象到的。你肯定是很恨他吧,畢竟他奪了你的所有一切。如果他在那一日便被無情地殺死,而留下來的那個孩子是你,那麼你如今的境遇,就會變得極不相同。”
蕭陌玉不禁嘆息了一聲,道:“那是自然。可是,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蕭家做抉擇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我和他的不同命運,不過是我幸運了一些,恰好被老爺子出言救下,這才保住了自己的一條性命。然而,終究是已經不一樣了。就好像在外人眼裡,他始終是蕭陌離,是蕭家的正統血脈,而我則只是一個假象,稱爲宋珏的一個假象罷了。”
楚昀鴻聽他那麼說,看着他神情之中的落寞,道:“好了,我們是不是把話題扯得太遠了?陌玉,你還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蕭陌玉也不多再回想過去的點滴,道:“昀鴻,既然你不知曉他的計劃,那麼你總該會知曉,他爲何會不在蘭軒閣吧?”
楚昀鴻只是點了點頭,道:“他去了相王府,再過幾日便是相王爺的壽辰,他作爲相王最爲得力的幫手,自然會多盡一份心力,尤其相王最近的身體不是很好,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操持如此費心費力的壽宴,他當然要在此時發揮自己的所能,代爲打理壽宴的一切事務,務必做得極其完善,從而讓相王對他刮目相看。”
蕭陌玉不禁無奈地笑了起來,道:“這還真是他最爲擅長的那副做派。當初建立蘭軒閣這個殺手組織,就是爲了暗中給相王辦事,排除異己,消滅那些不服相王的、或是彈劾相王的人,亦或者就是爲了自己的野心,藉着重建蕭家的這個理由,實則想要開創自己的一番新天地。”
楚昀鴻認爲他的想法極爲合理,畢竟在這世上,最瞭解蕭陌離的人,便只有蕭陌玉了,道:“陌玉,還有別的什麼問題嗎?”
蕭陌玉並沒有立即說出自己的疑慮,而是看着自己的雙手,好一會兒,他開了口,道:“蕭陌離的手上有一本書,名字是‘畢生心得’。”
他的這句話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顯然他已經知曉了一些事情,楚昀鴻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道:“確實是有那麼一本,這一點是周大夫告訴我的。”
蕭陌玉放下了自己的雙手,看着他,道:“而且,這一本畢生心得是老爺子給他的。”
楚昀鴻這次卻是有些疑惑了,道:“周大夫爲何要那麼做呢?周大夫不是最看重你,而不看重他嗎?”
蕭陌玉僅是搖了搖頭,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誰知道呢?或許,老爺子是有什麼特殊的安排吧。否則,那次和蕭陌離的比試,我怎會如此慘烈地敗了呢?而且,蕭陌離的秘術之法現在是越來越精湛了,我不相信這是因爲他日夜修煉纔會擁有的成長,他肯定是有老爺子的細心指導。況且,蕭陌離每日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
怎麼可能有時間去修煉呢?僅憑有的時候幫助美人完成所謂的魅惑任務,這種細微成長的熟練度,實在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威力。只可能會是這種推論,有人幫助了他,讓他在如此短的時間裡,以一種極其迅猛的速度得到了所謂的成長,繼而打敗了我,讓我得以離開了蘭軒閣,在這片幽靜的竹林裡平靜地度過一生,遠離那些危險的紛擾,徹底失去了宋珏的假象,重新做回了真正的蕭陌玉。”
楚昀鴻聽了此話,終是嘆息了一聲,道:“周大夫這麼做其實是爲你好,讓你擁有真正平靜美好的生活。”
蕭陌玉只是點了點頭,道:“我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可是,他的危險實在太多了。要面對這樣一個多變的人,想的對策自然也要多,本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卻要無端地承受如此多的危險,替我揹負那麼多的事情,我的心裡若不覺得有半分愧疚和難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至於,老爺子給予蕭陌離的那本畢生心得,要不就是他隨意篡改編著的,要麼就是讓蕭陌離走向深淵的毀滅之法,並未重生,而是徹底地改變他的命格,他的命運,以及毀滅他的這條性命。”
楚昀鴻不禁越想越覺得詭異和可怕,尤其對於蕭陌玉所訴說的最後一句,他是完全無法領會的,剛要說些什麼,只聽得屋門的漸漸開啓聲,美瑤緩步走了出來,他望了一眼天邊的夕陽已漸漸西沉,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和美瑤回去了。陌玉,我知道你心裡對於七娘的諸多擔憂,我也就不再多言什麼,你去看看七娘吧。”
蕭陌玉站起了身,點了點頭,道:“好,多餘的話語我也不想再說。切記,萬事一定要小心謹慎,這樣你纔可以和你的那位美瑤姑娘好好地在一起,這纔是最爲重要的一件事情。”
楚昀鴻站起了身,目光望着緩步朝這邊走來的美瑤,臉上不禁有了笑容,那是隻有面對心愛之人才會有的柔情,道:“你看出來了?”
蕭陌玉只是看了他一眼,笑道:“別忘了,我可是七竅玲瓏心,這麼一點小心思,我到底還是能知曉一二的。是這樣嗎?”
楚昀鴻僅是快步走了過去,道:“被你猜對了,絲毫不差。”
美瑤聽着他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語,臉上的神情顯然有些疑惑,道:“昀鴻,你說誰猜對了?猜對了什麼?”
楚昀鴻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而是輕輕地牽起了她的手,道:“走吧,路上再告訴你。再不走,天就要黑了,我可不想讓你走夜路,那不安全。”
美瑤聽了這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怎會怕呢?”
她看着待在一邊的蕭陌玉,道:“宋師傅,七娘已經沒事了,以後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因爲如今的她呀,和之前的大爲不同。”
蕭陌玉聽了此話,不禁點了點頭,道:“我當然會好好待七娘的,因爲她是我一生要呵護的妻,我自當加倍愛護,讓她不用受到任何傷害。”
美瑤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一出,笑道:“我相信宋師傅會辦到的。好了,我就不打擾宋師傅和七娘了。昀鴻,我們走吧。”
楚昀鴻輕輕地應了一聲,和美瑤一同坐上了前往蘭軒閣的馬車,而蕭陌玉也不再多加遲疑,快步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而行。
他的心裡僅是想着,他最愛的阮七娘,到底爲何會如此不適的反應,待會兒他便會全然知曉,擔憂之情不禁越來越多,步伐也就越來越快,喃喃道:“七娘,但願你不要出什麼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