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離這麼說了,君華自然也不會在此多做停留,而且他也沒有停留的必要,因此他很快就轉身離開了。
對於君華如此審時度勢的做法,蕭陌離在心裡倒是十分認可他的優秀,果然是一個聽話的男寵,這麼多年待在和貞長公主的身邊,既不讓她覺得有半分厭倦的意思,也沒有動搖自己在長公主府的特殊位置,並且還在和貞長公主的授意批准下,在府裡培養了一批年輕的孌童,以此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單就這一種多年的屹立不倒,君華就是一個極其厲害的角色。
不過,即使君華多麼優秀,蕭陌離也不想去學他的獻媚,不是學不會,而是根本不屑,此刻這裡沒有別人,他正好可以有時間觀察一下自己今後的居所。
其實也不能算是居所,因爲他能擁有的東西只有一張牀,而這個所謂居所的佈置倒是有些考究,每張牀之間都會有一層隔板,別人看不到你的睡姿,你也看不到別人的,連聲音也是完全隔絕的。
如此佈置,恐怕並不是簡單地一句保護自己隱私那般簡單,一個正常的男孩子,若是做了孌童,除了自己性格上的改變,自己的取向問題也會發生變化,難道,會是這個原因?
蕭陌離越是去想,心情越是顯得格外糟糕,厭惡和噁心充斥着他的全身,因爲他想到自己也會像他們那樣,捨棄自己的自尊,用着自己的花言巧語,去魅惑一個又一個達官貴人,像一個小丑般討他們的歡心。
儘管依照自己的想法,自己不用待在這裡太久,然而這多少還是需要時間的,時間只要多拖上一天,他的噩夢就不禁會多做一夜,不能讓這些發生得太久,半個月的時間,到底還是太長了,自己必須要完全發揮全部的心力,這樣他纔不用那麼遭罪。
蕭陌離坐在那張牀上,想着之前或許還曾躺過一個和他年紀相仿、模樣也很好的孌童,他就不禁會開始作嘔,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剋制心裡的牴觸,只有更好地融入其中,自己纔可以早日脫困,否則,自己就要一輩子待在這裡了。
蕭陌離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緒,起身走出了房間,恰好瞧見阿瑨和那些孌童們朝這裡走來,而阿瑨也注意到了他,不禁充滿嘲諷意味地笑道:“呦,這不是受到長公主垂青的阿離嗎?怎麼一個人傻傻地待在這裡呢?你的本領不是很高嗎?怎麼我卻沒有看到有哪個達官貴人在你的身邊呢?”
蕭陌離不想搭理他,所以選擇了無視,不過阿瑨卻不想無視他,只因爲君華告訴自己,這個人的能耐比他多,心思也比他複雜,自己如今的這個地位保不保得住,全要看自己的手段夠不夠狠。
所以,阿瑨對於蕭陌離的注意力不禁越來越多,看他的目光也是帶着想將他碎屍萬段的意思,道:“這天也快要暗了,有些事情,我們也該好好算算了。”
蕭陌離不想再節外生
枝,奈何阿瑨竟然一次次地挑戰他的忍耐度,他若是再這麼坐以待斃,任由阿瑨繼續捉弄下去,他豈不成了屠夫任意宰割的羔羊嗎?
要知道,他可不是羊,從來都不是,他是徹徹底底的狼,將你圈入自己的陷阱裡,一點點地折磨你,直到你無法忍受的時候,再開始狠狠地撕碎你,甚至連一塊骨頭都不會輕易放過,惹了他,註定沒有好下場!
蕭陌離想到這些,不禁擡起頭望着天空,瞧着天色雖然已經暗了下來,但其他的因素卻都不怎麼樂觀,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是好時機,看起來,阿瑨今日該會獲得最終的獲勝權。
蕭陌離的目光不禁越來越冷,渾身的氣場也變得極爲詭異,阿瑨看到他這般模樣,忍不住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出,心裡不禁有些慌了起來,但他的語氣卻仍是極力保持着最初的平靜,冷笑了一聲,道:“該不會是怕了吧?膽小鬼,話說得漂亮,但不敢說到做到。既然你不敢,那麼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諒你,只要你跪下來,給我叩上三個響頭,恭恭敬敬地喊我‘阿瑨大爺’,那麼我就可以原諒你今日的挑釁。否則,你絕對活不到明日的清晨。”
蕭陌離聽到他這麼說,目光的冷意不禁更多了,道:“你想要殺我?難道不怕別人會追究你的如此行徑嗎?”
阿瑨聽到這些,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道:“誰會追究我?我的師傅可是君華,他是和貞長公主最爲喜歡的男寵,有他幫着我,沒人敢說我半個字。何況,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孌童而已,死了也不會在府裡起什麼波瀾。明日,若是有人問起,我便說你忍受不了孌童的身份,所以悲憤自殺。之後,就不會有人再記得你,而我的這個位置,也註定無人會撼動。”
君華偏愛阿瑨,這是蕭陌離早已知道的事情,但他沒有想到這種包庇竟然連阿瑨隨意地殺害一個孌童,君華都可以做到不管不問,他也很明白,和貞長公主並不會真的在意這些,或許還會在以後的日子裡,偶爾提上幾句,只是,再然後呢?
形勢對於蕭陌離來說,已是越來越不利,但他從來都不會屈服於命運,他不會輕易低頭,只因爲他的身份,他的家族,他的一切,都讓他無法做到真的屈服於誰,他必須要得到翻盤的機會。
之前,他的獲勝權已經失卻,但是這並不代表一直都是如此,所謂的天時,從來都不拘泥於一刻,而他的天時,會來到嗎?
蕭陌離再次擡起了頭,忽然他的神情有了明顯的轉變,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愉悅感,而他感受着吹拂在自己身上的微風,這份輕柔的力度,雖然不大,但襯着此刻的月色,已然足夠,儘管不是什麼最好的時機,但是其中的震懾作用,還是可以好好發揮出來的。
蕭陌離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目光也不復剛纔的冰冷,竟是暗藏一種特殊的笑意,道:“愚蠢的傢伙,到底是愚蠢的
。被人點撥了幾句,應該有所長進,然而,一點都聽不進去。君華說了,我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既然不是你可以完全對付的,單憑你的幾句話,就能讓我輕易低頭?你的春秋大夢未免做得太多了吧。”
阿瑨沒想到他竟然會那麼多,臉上頓時露出憤恨的神情,指着旁邊的幾個孌童,道:“給你們一個立功的機會,若是幫我幹掉了他,你們不單會有天大的獎賞,在君華師傅的面前,我也替你們多多地美言幾句。”
這幾個孌童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忽然都握緊了手裡的拳頭,用力地朝着蕭陌離的方向揮去,眼裡也都是滿滿的殺機。
蕭陌離看着這幾個孌童,似是有些漫不經心地擡起了手,僅是做了一個小小的手勢,他們便立刻停下了腳步,傻站在那裡,根本無法開口說話,也無法真的踏出一步,他們竟然像是一個個人偶,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這樣的變化,只發生於一瞬間,如此之快,不禁讓人覺得害怕,阿瑨本來就是裝作自己很鎮定的模樣,其實心裡已經慌了,此刻又看到了這一出,心裡的慌亂變得更多了,聲音也不再平穩,道:“你,到底使了什麼妖術?你,難道是鬼?”
蕭陌離只是輕輕揮了揮衣袖,放下了剛纔擡起的手,這幾個孌童頓時失去了控制,暈暈乎乎地倒在地上,而其餘孌童也是如此症狀,此刻唯一還站在這裡的,除了阿瑨,便只有他,蕭陌離。
阿瑨會怕自己,其實也並不意外,畢竟對於外人來說,自己的本領本就十分詭異,外人不理解其中的神聖,自然就會怕。
在蕭陌離的心裡,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身處於這樣一個神秘的家族,擁有如此神秘的本領,是一件真正值得驕傲的事情,畢竟他的先輩們可是幫帝王做事的欽天監監正,歷屆都是如此,從來都不曾動搖過他們的地位,只是近百年來,當今帝王對於此道變得不再重視,因此蕭家的威望也漸漸下滑,甚至是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就好像此番蕭家的完全破敗,朝廷也是沒有半分提及,這一直都是他最爲心痛的。
因此,他心裡的所願猶如熊熊烈火不斷燃燒,不曾熄滅,也是爲了告慰那些傑出的先輩們,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發揮自己的本領,爲蕭家重添新的輝煌。
阿瑨見慣了蕭陌離不開口的模樣,看他一直都在笑着,而且他的笑意竟是如此愉悅,道:“你,給我等着,我一定會找人對付你。你這個妖怪,得意不了多久的!”
蕭陌離看着他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嘴上卻還在挑戰他的忍耐,不禁嘆息了一聲,語氣也漸漸開始改變,夾雜着一種隱忍的冷意,道:“我是妖怪,此話倒是有些不假。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麼你就註定逃不過今晚。阿瑨,很抱歉,今天我的心情很不好,好端端地讓你說了那麼久,心裡真是煩透了。放過你,我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