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聖知道雨璇現在已經不可能回心轉意了,哪怕一點點微小的可能性都沒有。但是作爲一個皇帝,怎麼可能這樣輕易放手呢?
皇甫聖的記憶回到了很就很久以前,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小到連自己的權力被侵佔這樣的事實都不能理解。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母親告訴他一個非常明瞭的道理、
“聖兒,你要知道,你馬上就要成爲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地位最高的人了。”
皇甫聖自然那時候還不能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份意味着什麼。
“那樣會怎麼樣呢?”
“那就意味着整個世界都是你的,你有用不完的玩具,吃不完的美食。整個世界都會聽後你的命令,整個世界都會臣服在你的腳下。但是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能迷失你自己。”
“迷失?那又是什麼意思?”
“迷失就意味着你什麼都沒有了,這就意味着你將會沉浸在身爲一個掌控者所擁有的權力裡。你爲了權而成爲了權利的奴隸。那個時候的你將會是一個很悲哀的人。”
“悲哀?爲什麼要悲哀呢?”皇甫聖的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有很多不理解的東西。他的母親也無法抹去眼睛腫的那些不解。只能默默看着自己這個不大的兒子,爲他的前途擔憂着。
“聖兒,將來我會離你而去。我是不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
“母后對我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皇甫聖瞪着一雙大眼睛說道。
“將來你還會遇到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人不知道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來到你的面前。要是一切順利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但是這個世界總是不會讓人如願的。所以你還是要小心這件事情。”
“母后,我一切都聽你的,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
那個已經逝去的皇后說了一句皇甫聖一直到最後都無法猜透的話。這句話讓皇甫聖困擾了很久。那個時候心智還沒完全的皇甫聖還好好地記着母親的這些話。
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話卻是在皇甫聖的心裡慢慢隱去了。這些話都成爲了一個個小小的影子,不再顯現在皇甫聖的心裡。因爲在他自己看來,自己還有着更爲重要的事情。他的權力落入了別人的手裡。他要復仇,要找回屬於自己的權力。找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仇恨早早的矇蔽了他的心。
而現在一切好像都已經結束了,那句話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那時候母親意味深長的笑,滿懷希望地眼神。慈愛,安詳,就像是這個世界最美的一道光。皇甫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世界一下子被打開了。
昨天晚上皇甫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不是皇上,只是一個小小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每天操心得事情不是保住自己的皇位,不是和別人勾心鬥角,不是奪權,爭天下。他
每天想得都是中午自己母親會給自己做什麼樣的飯菜,晚上父親回家的時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他還看見了那個鄰家的姑娘,那個姑娘穿着一身鵝黃色的一副,梳了兩個很俏皮的羊角小辮。她笑着向自己走來,和自己一起快樂的玩耍。皇甫聖感覺那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那纔是他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他仔細回想這一個夢境,他知道那個夢裡的姑娘是誰。那個人是雨璇。他不想承認自己的脆弱,他不想承認自己愛上了這個喜歡鵝黃色衣服的雨璇。但是這一切都是一個殘酷的夢境。
一切不幸都是自找的,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搶到別人心。皇甫聖睜開眼睛看着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女人。她的身體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但是這個女人的眼睛中有着能夠說服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堅強。皇甫聖自己已經被這種眼神說服了。
“雨璇,我很想坐下來和你好好談談。”皇甫聖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和語氣舒緩起來,他希望能夠真的和與要選好好談談。
“我還有什麼能和你談的呢?你已經把屬於我的一切都奪去了。我來這裡不是聽你談的,也不是來試圖被你說服的。我來到這裡之前就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皇上,我現在還是叫你皇上吧。皇上,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做這一切。”
“雨璇,你或許永遠不會理解這一切。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是無辜的。但是.....”
皇甫聖很像找一個理由給自己開脫一下。但是他實在找不出什麼好的理由。他多麼想說因爲自己是皇上,所以有着諸多的苦衷。但是那怎麼能抵得上面前這個可憐的人兒所承受的一切呢?
“我不想聽你說什麼了,我只要一個答覆。皇上,你放不放我走呢?”雨璇這個時候想要做一個挑釁的表情,但是她做不好這個表情,她的挑釁的表情總是顯得那樣軟弱無力,這一點就連她自己都是很清楚的。但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僅僅是眼神裡面的冷漠就足以殺傷皇甫聖了。他面對不了眼神中那種極致的寒冷。
皇甫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正在反覆地迴環着。那個聲音在告訴他自己:“皇甫聖,現在是你做出抉擇的時候。你難道連一個弱女子都不如麼?難道你僅僅是一個可憐蟲麼?皇甫聖,現在的你可是看得起你自己?皇甫聖,你現在可是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遮掩的感覺怎麼不是一種折磨?這種折磨可能比得上失去一個孩子的痛苦麼?能比得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剝奪的痛苦麼?
“雨璇,我不能放你走。”皇甫聖小聲地說出這句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皇甫聖深深地埋下來自己的頭。那個頭顱曾經高傲地揚起在很多人的面前。但是偏偏在這這個弱女子的面前低垂了下來。
這個回答在雨璇的預計之中,但是她已經贏了。不管皇甫聖給出什麼樣的答覆,她都已經贏了。因爲接下來的生活都是雨璇爲自己而活的了。
“皇上,你爲什麼不放我走呢?你不愛我,你把我召進宮來,然後你又冷落我。你救我,卻又不理我。你給了我一個孩子,然後又親手把他奪走。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爲什麼這樣做?”
雨璇的生意越來越平靜,到最後已經沒有了哪怕一絲心情的波動。然而越是這樣,皇甫聖的心裡就越難受。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責問,那一句一句地聲音就是直指他的內心的一把利劍。但是他偏偏還不能迴避這樣的利劍。
最後,他終於好像是找到了什麼,一個很好地武器,或者一個很好地理由在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
“因爲我是皇上。”說出這句話之後,皇甫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立了起來。他有了自己的理由,他有了摒棄一切的權力。
“因爲我是一個皇帝,我掌控着我的國家。我掌控着所有的事務。我要爲這個國家負責。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國家、”
皇甫聖的話越到最後越有氣勢,以至於他自己都被自己說服了。他知道了自己現在用一個什麼東西來逃避眼前的一切。他重新拾起了內心的信念。那種屬於皇帝的驕傲。在一個皇上看來,女人應該是一種消耗品。他不應該在一個女人身上傾注太多的感情。有着更加偉大的事業在等待着他。那就是這個世界,這個如畫的江山。
“雨璇,你永遠無法理解我,你永遠無法理解一個男人。現在我來決定你的命運吧。”皇甫聖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擡起頭,俯視着蘇雨璇。
“蘇貴妃,保留貴妃的稱號。將宮室搬入皇城西南角的療養殿。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說完這句話之後,皇甫聖頭也不回地轉身進入了自己的寢宮。不願意再多回頭看哪怕一眼。
雨璇被禁錮了。這是皇上經常運用的一種手法。也是那種可憐的女人經常面對的一種命運。成爲一個籠子裡的鳥兒,永遠地被限制自己的自由。這樣的生活沒有任何意思,僅僅能得到一個不完整的生命。
這個命運對於雨璇來說可能更加殘酷,因爲雨璇知道皇上可能再也不回來找她。她的生活或許永遠留在這個深宮之中了。可是這又有什麼區別呢?不過是一段毫無意義的生活罷了。
雨璇最後還是勝利了,雖然是一種殘酷的勝利。一種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的勝利。
雨璇離開了,沒有人敢於押送。不是因爲皇上的命令,而是因爲這個女人的氣勢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排斥一切的氣息。這樣的氣息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這也是一個無所畏懼的女人。
“你覺得自己贏了麼,皇甫聖?”一個聲音在宮中慢慢響起,然後又慢慢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