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璇現在的樣子其實是很嚇人，但是還好，皇甫聖還算沒有被嚇到。
雨璇現在的皮膚白得可怕，怎麼一個可怕法呢？那是一種毫無生氣的白，就像是一張白紙，一張完全沒有生命的白紙，這樣的一張紙在那裡，就像是一切不好的東西，不吉利的東西的集合。皇甫聖厭惡那些。
而雨璇的嘴脣現在偏偏又是通紅通紅的，這種紅真的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什麼安排好的東西在那裡等着，一個引發就可以讓雨璇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皇甫聖知道現在雨璇很危險，危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神就會來索取這個年輕的生命。這種事情實在是有點嚇人。雨璇不知如何應對。
“我現在在何種情況怕是很危險。”雨璇說。
皇甫聖本來想安慰幾句，但是看着雨璇的眼神，卻是連一兩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的，看你的這樣的狀態，怕是中了瘴氣。”皇甫聖皺起來眉頭。皇甫聖皺眉頭的樣子其實很好看。雨璇心裡想着，想着，卻有點不好意思。
“我聽說過瘴氣，這是一種毒對吧？”雨璇小聲說道。
“是的，這算得上是一種毒，不過和毒還真的有一點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的方法？”雨璇問道。
皇甫聖這個時候真的猶豫了，但是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瘴氣沒有什麼特效的解法，只能早點出去求人解開。越早越好，晚了，怕就是不成了。”皇甫聖說得很是小心。
雨璇自然是知道不成了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搖搖頭說道：“這森林之中那裡那麼容易出去呢？這樣吧，倒也不急了，坐在這裡，你跟我講講你過去的事情吧。還沒有說完呢。”
皇甫聖看着雨璇的眼神很是複雜。
“好吧，那我就坐下來跟你講講。我們的時間還是有一些的，講完之後我們再好好想想辦法。”皇甫聖坐在了雨璇的身邊。
雨璇哪裡不知道這是皇甫聖在安慰自己，但是這個時候善良的欺騙真的顯得很溫暖，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當時的我自然是很害怕了，真的很害怕。劉總管當時告訴我，很多人要殺我。母親也告訴我，很多人要殺我。爲了處理我吃的東西，試毒試死了很多下人，很多，有多少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吃東西時決計不敢亂吃的。每一次吃飯之前，都是我最緊張的時候。如你所說的話，我的童年時期是沒有享受過你說的那兩種最美妙的生活的。你可以想象那樣的生活麼？”
雨璇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真的是很尖銳的，那種生活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雖說這個世界也多次玩弄過雨璇，但是這樣的事情真的不能讓雨璇理解。
“所以你是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絕對不可能。”皇甫聖這樣說，雨璇這樣聽。兩個人之後都陷入了深深地沉默，這個話題太過於沉重了一點。
“然後呢？你是怎樣擺脫這樣的生活的？”
“最累的兩種生活，一種是提心吊膽，一種是裝孫子。這兩種生活我都經歷了。後來我拜託的方式無非就是裝。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權臣。你可知道蘇李之爭？”
這句話真的深深震
動了雨璇，她自然是知道蘇李之爭的。這件事情是日耀國近些年少有的幾件大事之一。可以說是震動了整個政壇。李家的完全倒臺對應着蘇家的崛起。整個朝廷都團結在蘇家之下，那時候的蘇家是多麼的風光無限。
“就是因爲當時蘇家實在是太強勢了，所以我才更要裝。”皇甫聖說。
“但是我的父親他真的.......”
“我知道，但是你可知道身不由己這種東西？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少野心，所以即使你父親沒有野心，你父親的手下呢？你覺得南宮家爲什麼要和你聯姻？就算蘇尚書不想這樣做，到最後也會被逼上這條路，這就是這個世界真正殘酷的地方。你要是理解了這一點，你也就理解了我。理解了現在發生的一切。”
“但是說實話，我真的不怎麼理解你現在做的一切事情。”
“你的不理解我是知道的，但是這些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問題是現在我不用再擔驚受怕了，我不用擔心晚上睡覺的時候有人來暗殺我。我不用擔心吃飯的時候要防着別人下毒。我想起來你剛纔說的那兩件事情。吃飯？睡覺？仔細想想，我做這一切，鞏固自己的權利，到最後不就是爲了能夠好好吃口飯，好好睡個覺麼？所以到最後還是走到了起點，這也算是一個諷刺，唉，這個世界總是喜歡和我開玩笑。”
雨璇這個時候心裡也難免生出來了一點感慨。
“你說這個世界上的人到最後不過都是爲了這兩件事情，那爲什麼還有這麼多人爭名奪利呢？”
“都說了這個世界上的人還是蠢人比較多的。有幾個能最後想通這一點的呢？不過也不能怪他們，其實他們是太害怕自己有一天吃不飽飯，睡不好覺了。所以難免會做出一點讓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
皇甫聖的話真的有一點讓人感覺難以接受，但是在這樣的事情畢竟是事實。雨璇不禁想起來自己的生活，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又何嘗不是那樣的蠢人之一？所以自己做的這一切都還有意義麼？
雨璇擡起頭來看着這個男子，這個男子身上有着一種睿智的光芒，這個光芒正在慢慢慢慢謠言。皇甫聖已經看開了一切，所以他現在一切都顯得那麼清新脫俗，那麼毫無凝滯。這樣看來雨璇自己纔算是一個俗人，一個被禁錮在過去之中不能自拔的人。
“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我們現在還是想想辦法走出這樣的地方吧。無論怎樣，在這樣的鬼地方吃飯和睡覺都是問題。有什麼偉大的事業總得讓我們走出去纔好實現。”
雨璇想不到這個傢伙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自己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怎麼？我說的不對麼？”皇甫聖問道。
“說得對，說得實在是太對了。所以我要爲你鼓掌咯？現在你去我的包裹那裡，看看東西都還好吧？”雨璇吩咐道。
皇甫聖這個時候完全沒有了皇帝的架子，這個時候的他慢慢走過去掏出了包裹，查看裡面的東西。其實他也希望自己能做的快一點，但是這個時候他真的快不起來，手上畢竟有着枷鎖。
“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夠滑稽的。我想起來好多有意思的東西。”
“我居然能勾起你的一點好
玩的回憶，算得上此生無憾了。”蘇武涵這個時候不忘了打趣一句。
“你把鑰匙拿來吧。”雨璇補充了一句，這一句真的讓皇甫聖一怔，這樣的說法只能意味着雨璇想通了什麼東西。
“早這樣就對了嘛，這樣你我也省的受罪了。”皇甫聖一邊活動着因爲枷鎖而變得不靈的雙手，一邊好像是在抱怨着雨璇。
“得了，少跟我說這些，你手上有沒有傷口什麼的？枷鎖那種東西對於身體的傷害還是挺大的。”雨璇也忍不住關切了一句。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自然還是自己知道愛護。”說着，皇甫聖就在那裡給自己上起來了藥。裝着食品和補給的袋子都是雨璇用牛皮羊皮口袋好好縫好的，所以就算掉進水裡也沒有什麼大礙。
“你檢查一下食物和藥品什麼的都沒有損耗吧？”雨璇在一邊問道。
“損耗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們行軍打仗的時候早就知道在野外吃什麼了。現在我們也不缺火，你就放心吧。再說剛纔我看了一下，你的包裹現在還是好好地，所以我們還是很有希望的。”
這個時候雨璇突然不說話了，只留下皇甫聖一個人在那裡勞力嘮叨，讓氣氛變得有點詭異起來。
“怎麼了？雨璇？怎麼突然不說話？這樣可真的不是一個什麼好兆頭。”
雨璇把頭低下去，小聲說道：“皇甫聖，我知道現在我的狀態實在是糟糕得很，你現在也不用安慰我。我估計是夠嗆能夠走出這個地方了。能在這裡和你相知一場我也算是不虛一生。現在我已經不恨你了。”
皇甫聖整個人愣在了那裡，好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瞪大了眼睛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一個人把你留在這裡？”
“是的，其實真的沒什麼的，我不會害怕這裡。我感覺自己身體正在慢慢被瘴氣佔據，恐怕我馬上就不成了，所以你也別有什麼顧忌。別讓我拖累了你。你一個人肯定能走出這個地方的。”
皇甫聖心裡好像有着什麼東西一樣，這個東西現在正在不停地翻滾着，就像是有什麼讓人不能理解的東西在撕扯着皇甫聖的內心，這樣的感覺真的讓人很不好受。
“雨璇，別說傻話了，要走我們就要一起走。”皇甫聖說這段話的時候頭是低着的，好像是不敢擡頭看什麼東西。但是雨璇就在那裡，她的頭也是深深低垂的。
“可是，皇甫聖，你應該好好活下去，好好走出這個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看看這個世界上出了皇宮之外都在發生什麼事情，你應該好好地吃飯，好好地睡覺。好好享受你過去沒有享受過的生活。更何況你還年輕，你還有着未知的未來。而我......”雨璇差點一激動就把自己來自於別的世界這件事情給捅了出去，這件事情絕對是禁止對外張揚的。
皇甫聖這個時候卻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抱起雨璇，狠狠地抱住雨璇：“雨璇，我在早就說過，在我見到你的第一刻，我就愛上了你。現在也是。我們必須在一起生，一起死。這是我的約定，我的決定。”
說完這句話，皇甫聖把雨璇背了起來，帶上包裹。
雨璇的淚就這樣流了下來，抑制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