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靈犀擺脫了靈無劍的監視,一路偷偷跑回剛剛她們路過的靈川河邊。
太陽即將落山,天氣灰濛濛陰沉沉,驟起的大風捲着河水,形成一道道水浪撲打在岸邊。墨靈犀看這種風雨欲來的天氣心頭有些發悶。
她四周看了看,沒有任何人影。
該死的許芯荷,費這麼大勁就爲了戲弄她,讓她來這裡吹冷風?這未免太無聊了!
墨靈犀又等了一刻鐘,確定沒有人來,才攥着拳頭打算回去找許芯荷算賬,然而就在她剛剛轉身的時候,看到了遠處的一個黑影瑟瑟縮縮的跑了過來,正是許芯荷。
墨靈犀皺着眉頭,耐着性子等着許芯荷走近。
“抱歉,我來遲了,想要擺脫那兩個丫鬟着實不容易。”許芯荷一臉愧疚的樣子,可墨靈犀卻絲毫不信她。
“你叫我來就是爲了道歉的?”墨靈犀冷聲問道。
許芯荷連忙陪着笑臉開口道:“不不不,當然不是,我是通知你三師兄來了,真的!”
墨靈犀冷笑一下:“哦?真的?他既然來了爲何不通知我,而要通知你?難不成你還覺得,在你和你姐姐設計加害我們之後,你們師兄妹之間還留有情義麼?”
許芯荷先是愣了愣,然後頓時眼底泛紅,眼淚說來就來。
“我……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說的都是真的。”許芯荷從懷中取出一個令牌,那是孤雲峰弟子都有的令牌。
“這是孤雲峰弟子的令牌,男子佩戴寒玉,女子佩戴暖玉,此令牌平時都是常溫的,只有在同門弟子接近方圓百里之內的時候,寒玉纔會冰寒,暖玉纔會溫熱,這也是爲了方便門下弟子互相尋找的。你摸摸這個……”許芯荷雙手將玉牌遞到墨靈犀的面前。
墨靈犀沒有接,只是垂眸看了看令牌的樣子,然後在腦海中思索着,她似乎確實在白九夜身上見過這個孤雲峰弟子的令牌,只是那令牌他並不經常帶着,相反,唐駿倒是時常將令牌掛在腰間。
許芯荷見墨靈犀不接,連忙開口道:“你怕我下毒嗎?我真的沒有加害你的心思。”
“那你是什麼心思?好心幫我?”墨靈犀哂笑一聲。
許芯荷連連搖頭急切的解釋着:“不不,我想離開這裡,我不求別的只求帶着父親叔父離開這裡,在這裡我們過得連狗都不如,墨姑娘,我只想求一條生路。”
許芯荷本是在博同情,可墨靈犀卻忽然聯想到兩生花,難道是許芯荷知道兩生花的事情了?
墨靈犀開口道:“看來你知道兩生花的事情了?”
許芯荷微微一愣,兩生花的事情?兩生花什麼事情?
許芯荷很想開口問一問,但是又怕自己露了馬腳,便順着墨靈犀的話說道:“沒錯,我都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了,墨姑娘,如今你貴爲公主,我猶如草芥,今日賣你一個好,只爲求活命,絕不做他想。”
墨靈犀思忖片刻,拿起了那個玉牌,她並不怕許芯荷在玉牌上動手腳,有沒有毒,她一碰便知道。
玉牌入手升溫,確實是暖玉。
“就這玉牌,也說明不了是白九夜來了,你們孤雲峰弟子衆多,或許是其他雲遊的弟子呢?”墨靈犀開口道。
許芯荷連連搖頭,解釋道:“墨姑娘不知道麼,四方大陸的人經脈猶如小溪,根本承受不了這裡的靈氣,當初我和父親叔父進入這片大陸,也吃夠了苦頭,還是經過洛家主的幫助,纔將小溪一般的經脈,拓展成河流,方能正常生活。若是無人幫助必然爆體而亡。孤雲峰上下除了師傅就是三師兄武功最高,師傅不會離開孤雲峰的,那麼進入龍騰大陸還沒有被靈氣逼死的,想來只有內功深厚的三師兄了。”
墨靈犀詫異了,她還真不知道原來兩個大陸的人經脈不一樣。
許芯荷見墨靈犀面露詫異,心中竊喜,看來墨靈犀還真是不知道這件事,許芯荷當下趁熱打鐵說道:“墨姑娘,寒玉和暖玉只有在相距方圓百里範圍纔會有所呼應,距離越近溫度變化越大,前幾日這暖玉只是一點點溫,今日忽然變得有些燙手,想來三師兄必定就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周圍啊!”
墨靈犀動心了,她知道白九夜一定會來找她的,都已經十月份了,再有兩個月又要過年了,他終於來了嗎?
看到墨靈犀眼底的希冀,許芯荷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到墨靈犀的面前,拉住她的裙襬哭訴道:“墨姑娘,我已經有近四個月的身孕了,我真的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在這樣的境遇中,初爲人母,其言也善,我只想帶着孩子回到孤雲峰求師傅原諒,墨姑娘,求你幫幫我!”
墨靈犀有些愕然,沒想到許芯荷竟然懷孕了!
她彎下腰釦住許芯荷的脈門,片刻後墨靈犀確認了情況,她確實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了!想想這洛家也真是夠心狠手辣的,他們想救洛清泉,就連自己嫡親的血脈都不顧了!
剛剛若是隻有三分信,現在墨靈犀已經對許芯荷有了七分信了。
“你先起來吧!”墨靈犀退後一步讓許芯荷站起身。
許芯荷哭的滿臉淚痕的看着墨靈犀:“墨姑娘,你答應我了麼?”
墨靈犀掂了掂手上的玉牌,開口道:“若你此言爲真,我會放你們回到四方!可若是假,許芯荷,我有的事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許芯荷連連點頭,並一再承諾自己絕對沒有說謊。
二人談話就此結束,分頭而走回到各自的住處。
——
許芯荷走近自己的帳篷內,就看到坐在榻上的洛清秋和站在一旁的灤平。
許芯荷得意的淺笑着款款走到洛清泉面前,柔聲道:“大哥放心,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洛清秋心中厭惡,這個女人算什麼東西也敢叫他大哥,他那些庶弟庶妹都稱他一聲大公子,一個暖牀的玩意兒竟然還套這樣的近乎。
洛清秋的厭惡之意瞬間浮現在臉上,好在許芯荷低着頭沒有看到,灤平見狀連忙開口道:“二少夫人好能耐呀!那麼寒玉……”
聽到灤平的聲音,洛清秋微微垂眸,把厭惡壓回到心裡,左右這個女人也活不了多久了,看在她幫忙設計墨靈犀的份上,就繞過她這一次!
許芯荷聽見灤平的話,連忙走到一旁的箱子裡,取出一個小罈子,罈子上面用蜜蠟封了口,許芯荷拿着罈子似乎想起自己過去的事情,微微嘆口氣纔將封口揭開。
洛清秋看到罈子裡面竟然是桐油,而桐油中浸泡着一個白綠色的玉牌。
許芯荷開口道:“我與那墨靈犀所言九真一假,這玉牌是我們孤雲峰弟子的,相互之間確實有照應,若是不想讓它們之間產生反應,就必須將其中一枚浸泡在桐油中,若想有所反映,直接取出清水洗淨桐油便可。大哥,只要你拿着這個玉牌一定可以將墨靈犀引到你想讓她去的地方!”
許芯荷雙手將小罈子遞給灤平,可當灤平伸手接的時候,她又本能的想收回,灤平愣了愣,許芯荷才連忙鬆開手。
這玉牌……是唐駿的!
是她心中惺惺念念的四師兄的,是當初她闖入許芯竹設下的陣法時,從唐駿身上取走的,當初一別已經年,故人之物只有這一件了……
看着灤平將探子遞交到洛清秋的面前,許芯荷咬了咬牙,緊緊的攥了攥手心,既然犧牲這麼大,那這次就必須要成功!
“大哥,我三師兄喜穿玄色或白色衣服,擅長舞劍和白綾。他有另外一重身份,名喚孤寒城……”
許芯荷將她所知道的關於白九夜的事情事無鉅細的告訴了洛清秋,並且在洛清秋易容的時候,仔細幫忙生怕漏出一點馬腳,一直到確認萬無一失的之後,許芯荷才放下心。
看着煥然一新的洛清秋,許芯荷長吁一口氣:“如今你這般樣子,怕是連師父他老人家都看不出破綻了!”
洛清秋嘴角勾起一抹諷笑,沒想到這素未謀面的白九夜竟然生的這樣一幅好容貌,難怪把那墨靈犀迷得顛三倒四的!
跟這樣一個男人搶女人,讓洛清秋心中充滿了刺激的喜悅。
許芯荷見洛清秋笑,連忙皺眉道:“三師兄甚少笑,幾乎沒有笑過,爲數不多的幾次,也是對着那個賤人。”許芯荷說的咬牙切齒。
洛清秋瞥了一眼這個全身都是戾氣的女人,心底不屑,口中卻說道:“弟妹放心,只要爲兄得償所願,必定讓她永遠消失在弟妹面前!”
——
在許芯荷和洛清秋忙活的時候,墨靈犀也回到自己的帳篷,只是還沒等走進去,就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你去哪了?”
“你怎麼在這?”墨靈犀疑惑,怎麼上官元極會知道她帳篷有個後門啊!
上官元極皺眉道:“剛剛想來給你送些吃食,靈無劍說你在沐浴,他聽不出來,我卻能聽的出來房間里根本沒有呼吸聲,所以繞到這裡等你,你去哪裡了?”
墨靈犀皺眉:“上官公子,你未免管的太寬了!”
上官元極咬了咬牙,儘量讓自己語氣不要太霸道,柔聲道:“墨姑娘,在下不是管束你,是擔心你,如今你我既然達成合作,一同揭露南王的僞善,那麼行事就應該互相有個交代,以免弄巧成拙!況且靈無劍敵我不分,洛清秋明顯就是對你不軌,月黑風高你一人外出實屬危險。”
聽到上官元極語氣放軟,墨靈犀也不好再冷言駁斥,只淡淡開口道:“我去拉屎啊,怎麼,拉屎也要人跟着嗎?我可沒有你們吃窩裡拉窩裡的習慣!”
上官元極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這……這是什麼女人啊,拉屎這種詞兒都能掛在嘴邊?
看到上官元極的表情扭曲,墨靈犀心下覺得好笑不已,沒有理會他,徑自鑽回了帳篷。
一直到那帳篷的簾子不再晃動了,上官元極纔回過神。
看着眼前形狀怪異的帳篷,上官元極抿了抿嘴,墨靈犀這個女人,實在是滑不留手不好對付,事實擺在她眼前,她都保留三分餘地七分信任。豈止是不好糊弄,簡直是比猴都精!看來若想得到她的信任,還得加把勁兒才行。
上官元極想到自己之前在靈兮宮外聽到的那一聲慘叫,那是墨靈犀的聲音,自那以後墨靈犀就昏迷了。
墨南星的解釋是墨靈犀吸收靈氣過剩所以經脈重塑導致的痛苦,可是他與墨靈犀交手過一次,怎麼覺得她的經脈並不像下界的人那麼脆弱呢。
如果不是練功導致的嘶吼聲,那麼又是因爲什麼呢?在那幾個月裡,除了墨南星和靈無劍,幾乎沒有人見過她,她是不是還隱藏了別的秘密,而那個秘密,剛好可以鉗制住她?
上官元極陷入了自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