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內,李明軒醉倒在牀上,他清瘦的臉龐有幾分像李言承。
明黃色的龍袍穿在他的身上,倒襯得他器宇軒昂,貴氣逼人。
洛飛雪掏出匕首走近李明軒,匕首上的森森白光讓洛飛雪的手起了顫抖之意,不知爲何自己就是下不了手。
都已經兵臨城下了,沒想到他還有心情酣睡。
“主子,已經抓到太子了。”流螢從門口進來,然後小聲附在洛飛雪的耳邊說道。
她看到,洛飛雪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李明軒的臉上。
“主子,你要殺他?”流螢震驚的問。
洛飛雪把匕首收起,她目光淡淡,看不出喜怒。
“不殺了,下不去手,我覺得他和言承之間,應該有一次公平的一戰,雖然他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但是我還是覺得,壞人自有天譴。”
流螢扶着洛飛雪到一旁坐下,她把匕首拿到一旁藏好。然後又退回到洛飛雪的身旁。
洛飛雪扭頭看她,流螢一直垂着頭,以爲她是在傷心畫扇的事。
“畫扇的屍首,已經被好好安葬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洛飛雪淡淡的說道。
流螢擡頭:“不是因爲畫扇,是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北宮蘭煙,她端了毒酒正準備自殺,我沒有攔她……”
牀上的李明軒突然坐起來,他擡頭瞪着洛飛雪說道:“洛飛雪,還好你沒有動手,否則別說是你,就算是和你有關的人,朕一個也不會饒。”
洛飛雪急忙站起身,她緊握着流螢的手,以掩飾自己的失神。她沒有想到,李明軒居然裝睡來試探自己。
“你……你在試探我……”
“哼,是又怎樣?朕是一個皇帝,就算是淪爲階下囚,也會有自己的暗衛,自己私底下所養的兵馬。李言承逼宮的時候,朕不是沒有兵馬反撲,而是不想再多做殺戮。”
“這一年多的時間,朕看着他是怎麼維護自己的皇權,養護自己的兵馬。結果你也看到了,這個朝廷只有一半的人臣服於他,他的失敗在於他的仁慈,而朕的失敗,在於朕的多情。”
李明軒心裡因爲擔憂北宮蘭煙,也不想和洛飛雪多說。這世上,也許就北宮蘭煙一人是真的在乎自己了。
洛飛雪看着他走出去,然後呆呆的坐在椅子之上。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門外不知何時涌來許多的禁衛軍,洛飛雪心知自己是真的被囚禁了,自己惹怒了他。
流螢跑去門口看了一眼,然後慌忙退了回來:“主子,現在我們插翅難飛了,不知道夫人那裡怎麼樣了?”
洛飛雪的心如同被放在寒冰烈刃之上,上一刻冰冷,下一刻鈍痛。他既然早有準備,只怕母親也逃脫不了。
言承,對不起,我失策了,我居然不知道,你的皇兄是一個隱藏這麼深的人。
永祥宮外,沒有一人把守,那個北宮蘭煙的手被自己砍下之後,她
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李明軒因爲和她賭氣,也沒有前去探望。
門外沒有一人把守,裡面也是一片漆黑。
“蘭煙,朕錯了!”
李明軒焦急的推開殿門,結果卻看到一片漆黑,心突然跳的很快,帶着隱隱的不安。
寢殿那裡,看不到一個守夜宮女,空氣中還飄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種不好的預感傳來,李明軒知道北宮蘭煙可能已經做了傻事。
他瘋狂的推開殿門,然後就看到,她坐在椅子上,背對着自己。
敞開的窗外,剛好有一縷夜光照進來,照亮她毫無生機的臉龐。
“蘭煙?”李明軒繞道她的前面去看,
七竅流血,肢體已逐漸僵硬。他從未想過,北宮蘭煙會用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蘭煙,對不起。是朕對不起你,是朕害了你!”李明軒把北宮蘭煙抱在懷中,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自己的心卻狠狠的痛了起來。
記得,從她生下自己的孩子開始,她就向自己告白,她和李言承已經成了過去,她會安心呆在自己身邊,當自己的皇后。
可惜那時,他的心裡只有安貴妃一人,再也容不下她人。
李言承逼宮前,北宮蘭煙就告訴自己,讓自己小心,因爲李言承手裡不光有兵馬,而且還有遺詔。可是自已還是疏忽大意了。
宮城覆滅時,自己被壓入天牢。後來看到安貴妃離去,他傷心欲絕,自殺追隨。那時,是北宮蘭煙救了自己,將自己易容化妝藏在一處荒涼的院落。
這期間,他養精蓄銳,暗中聯絡自己的部下,培養暗衛。
最後,趁着李言承御駕親征之時,重新奪回來皇權。這時,他才知道,李言承雖然才華橫溢,但是卻不是做皇帝的料。
他剛剛穩定權位,李言承卻死而復生,而且還帶兵攻城。
北宮蘭煙帶人抓了,李言承的妻兒后妃在城牆上示威,最後終於擒拿了他。
回想起過往,李明軒終於明白過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自己,可是自己的多情害死了她?
他暗罵自己混賬,抱着她的軀體在寒冷的寢宮,整整度過了一夜。
第二日,李明軒令人給洛彬送去書信一封。不多時,洛彬就帶兵退出洛城。
北宮蘭煙死的時候,剛好是戰爭紛亂之時,天下不穩,萬民不安,所以一切從儉。
被囚禁的第七日,洛飛雪在屋中憋的發悶,急切的想要知道,母親李青容和李言承的安危。
脂粉未施,珠釵未戴,渾身上下都是一套沒有花紋的素白衣衫。雖然不能去祭奠她,但是自己這樣也算是爲她送殯了。
一直到北宮蘭煙死的時候,洛飛雪都很不解,她爲什麼會選擇那樣慘的死法,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宮外的暗衛,武功很高,流螢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主子,那些木頭人在這裡七天,根本一句話都問不出。也不知夫人到底怎麼樣了。”流螢坐在一旁,憂心的望着窗外。
洛飛雪把手中的
醫術放下,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開口問流螢:“你那日看到北宮蘭煙死的時候,她是自己喝下毒酒的嗎?”
流螢目光有些不安,她低着頭說道:“是……是啊。”
流螢躲閃的目光讓洛飛雪起了疑心,她認真問道:“流螢,你老實跟我說,北宮蘭煙的死跟你有關係嗎?”
流螢身子開始哆嗦起來,她目中噙着兩汪清淚。
“哎……我不是不讓你復仇,是怕你留下什麼把柄,李明軒雖然沒那麼喜歡北宮蘭煙,但是他也絕對不允許有人暗殺她的。若是,那一日查到你的身上,你就說是我的吩咐知道嗎?”
流螢跪在地上哭道:“我怎麼能連累主子呢!”
洛飛雪淺笑,心裡確定了北宮蘭煙是被流螢所殺。
“你放心,他要拿我牽制言承,不會殺我的。”
“主子,李明軒抓了皇上,爲什麼不直接動手殺了他呢?”
洛飛雪猜想道:“也許是還顧念兄弟之情,也許是不想成爲一個昏君。”
這時,門被打開,一個黑衣暗衛放下一食盒就很快退了出去。
洛飛雪目光掃過那個人的身形,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她記得有一張是介紹易容之術的。
“主子,你從醫書上看到了什麼?”
洛飛雪輕輕笑道:“金蟬脫殼……”
當那個冷着臉的暗衛,再次進來收走食盒的時候,洛飛雪突然佯裝暈倒。
“哎,你的食物裡是不是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家主子吃了之後怎麼肚子就不舒服了。”流螢拉着那個暗衛說道。
他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桌上的食物前,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食物,輕輕一聞:“……有……迷藥……”
“就知道你不肯吃,但是這個藥可是聞到就會暈的!”流螢迅速脫了他的衣服,罩在自己身上。
洛飛雪把東西準備停當,然後在流螢的臉上塗塗畫畫,最終,鏡中的流螢變成了地上那個暗衛的樣子。
“快去快回!”
流螢點頭,兩人合力將那個暗衛拖進一旁藏好。
出門後,流螢提着食盒走向御膳房的方向。她剛要離開,就聽到裡面幾個送飯的對話。
“給天牢犯人的吃食,用的着做的這樣精緻嗎?”一個男聲高聲說道。
“那些犯人是一般人嗎,那可是大長公主和前皇上啊。”一個廚子回道。
流螢側身饒了進去,她壓低嗓子說道:“我順路,要不然幫你們帶到天牢門口。”
那個男子一臉諂媚的回道:“如此,就牢大人費心了,我這裡剛好走不開,要不然就自己去了。”
流螢點頭應着,然後提着食盒走出去。
天牢門口,流螢提着食盒欲進去,卻被門口的獄卒給攔住。
“大人,這送飯的差事就不勞您大駕了,讓卑職替您送進去吧。”
獄卒看到流螢身上的衣服,就知這是皇上的貼身暗衛,若是能趁機巴結上,說不定就能出了天牢這陰晦的地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