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羅衣看着,眼中閃過一抹譏誚:“他這是趕着回去邀功呢。”
安然微微一笑,單手撐着下巴,也不着急划船,道:“原以爲沒那麼簡單到手,沒想到這麼順利,他把我錯認成哪的人了?”
“一海二世家三宗門。除了這六個地方,你覺得還有哪裡?”蕭羅衣無奈的瞟了她一眼,“他們一回宗門,上面就會察覺出不對。雲海閣和天陰教爭鋒多年,從未真正吃過虧,我現在修爲全無,你爲了這件烈火甲貿然得罪他們,不值得。”
安然哼了哼:“那是他們自找的!只要一件烈火甲,算是便宜他們了!要是雲海閣真這麼沒臉沒皮的來找,也要他們找得到纔是!”
就是乾天境武者親自來,安然也不怕,她要是暫時解禁精神力,也會有乾天境的戰力,要逃跑還不簡單?只要藏好了蕭羅衣,她再進入神蹟之地,對方根本奈何不了她!
除非雲海閣派出帝境武者,不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安然說着開始划動小船,竟是沿着剛剛的路線重返岸邊。
率先跳上岸,她對蕭羅衣招手:“蕭大哥,下船。”
蕭羅衣看着,琥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起身上了岸。
安然一拂袖,朝停靠在岸邊盪盪悠悠的小船拍了一掌,將它送出了百米遠。
看着它隨波逐流的遠去,她眯了眯眼,轉身將烈火甲遞給蕭羅衣:“蕭大哥,這寶甲你先認主穿上。”
“嗯。”蕭羅衣沒有推讓,直接伸手接過來便認了主。
一件烈火甲而已,換做平時,蕭羅衣身上穿的寶甲比它不知道好多少,是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
和臨淵魔帝的白骨化身一戰,他傾盡了全力,身上的靈寶都折損殆盡,連儲物戒也毀了,現在修爲全無,只能拖累安然,有烈火甲在身上,後者也能少幾分顧慮。
認主完畢,兩人選了和吳祥二人不同的方向離開。
“到這裡就算是真正進入滄瀾大陸中部了,先去打探下這裡是什麼地方。不過估計還沒走出天陰教的範圍,滄瀾大陸中部百萬裡疆域,海域縱橫,天陰教在西南方,聖靈門則在極西的無盡獸原。兩者相距極遠,乘坐阿金也要再飛上兩月有餘,走路過去還不知道要多遠。如果可以,還是要去大城購買騎行妖獸或者飛行妖獸乘坐。”蕭羅衣淡淡的說道。
滄瀾大陸中部不比四大帝國各城池村鎮的道路幾乎都都打通,四通八達,遠行沒有障礙,在滄瀾大陸,多得是深山野林,海外孤島,還有衆多詭異奇怪的險域是隨處可見,這裡的武者出行,要麼是乘坐各宗門轄下大城來往的飛船,要麼就是購買或租賃馴服的妖獸騎坐,飛行!
當然,這類妖獸是人類自己馴養繁殖的,本身沒有任何的戰鬥力,也就是個代步工具罷了,和聖靈門的妖獸夥伴是截然不同。
蕭羅衣提到阿金時,語氣有着淡淡的傷感,數十年相伴,如今一朝生死兩隔,他連報仇都做不到,自己還幾乎成了一個廢人,修爲的恢復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如果換一個人,不一定能夠比他承受得更好!
到了蕭羅衣這個修爲,失去阿金,他說不定再也不可能擁有妖獸夥伴了,要得到妖獸的認同,是一件非常坎坷艱難的路程,不僅如此,他在契約阿金之前,曾經失敗過一次,也就是說,他還只有唯一的一次契約機會!
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
如果不能,就算他恢復了修爲,曾經的修羅王,就等同於廢了大半了!
注意到他情緒上的低落,安然轉換了話題:“蕭大哥,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安然將自己吸收了魔氣凝結成黑珠,然後因此能夠操控銀屍的事托出,“……不知道爲什麼,它對我特別親近,我也不知道是黑珠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蕭大哥,你見多識廣,天陰教曾經有過屍奴叛逃的先例嗎?”安然想從天陰教的歷史找找原因,看問題到底是出在銀屍身上,還是自己身上。
然而她這番話說出來是輕描淡寫,聽在蕭羅衣耳中卻是震驚難言。
好一會,消化了這一串令人震驚的事情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回道:“沒有!屍奴等同於毫無意識的傀儡,銀屍之下,連本能都沒有,只憑命令行事,操控屍奴的訣竅是天陰教的立身根本,從來沒有人能夠知道其中的秘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就連天陰教主厲無涯的兩具金屍,擁有了自我思維意識,也沒有傳出過不聽號令的事!最早的那具金屍甦醒時,他爲確認金屍是否完全聽從自己的命令,曾經御使它滅殺了自己後人一族,人畜不留!”
這事做來極爲毒辣,當時頗爲惹人詬病,不過厲無涯我行我素,根本不爲所動!在確定了金屍依舊完全聽從自己號令後,他的戰力扶搖直上,直逼聖靈門主東方乾,還曾揚言挑釁過,後來門主攜妖尊青玉狐媚姬應戰,將他狠狠教訓了一頓,天陰教這才消停了。因此蕭羅衣纔會說得如此篤定。
“這樣?”安然有些失望,要是能夠知道操控銀屍的真正原因,她對敵就又可以多添一副底牌了,至少天陰教的人在她面前就不足畏懼了。
蕭羅衣的心思卻不在銀屍的異變上,而是在安然吸收了魔氣上!
剛剛一時心神震驚,沒來得及抓重點,這會想起來是一陣的心驚肉跳。
暗魔界的魔氣極其負面邪惡,專門侵染人的靈魂,實力不濟,心智不堅者沾染上就是一個死字!
尋常的魔氣就這麼恐怖,更何況是臨淵魔帝身上散發的?
他終於知道安然的兩次失控是怎麼來的了!
只是安然怎麼能吸收魔氣?還有那花紋……
“你吸收了魔氣後,當時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體內是個什麼情形,你詳細都給我說一下!”停住腳步,蕭羅衣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八度,語氣急促:“白骨化身上的黑氣,極有可能帶有臨淵魔帝的神魂意識,安然,你那兩次失控,多半是被它影響了!”
何止是影響,甚至可能直接被操控!只是看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臨淵魔帝沒有得逞!蕭羅衣不敢想象,如果臨淵魔帝的神魂意識還潛伏在她體內的話,下一次再發難,安然還能這麼好運嗎?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來判斷是什麼剋制了臨淵魔帝的神魂意識,好做應對!
安然聽着心中一凜,她也不隱瞞蕭羅衣,將黑珠的異動和自己光之力的壓制,以及最後失控時黑氣被壓制消滅的事都說了出來。只是將同生共死契約帶過,沒有提,將其歸成了自己體質特殊。
蕭羅衣聽了沉吟了一下,搖頭道:“你這情況實在特殊,聞所未聞,只有回去讓門主看看,可能他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知道安然自身能夠剋制臨淵魔帝的神魂意識,他輕舒了口氣,復又蹙眉道:“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你能夠查探自己暗脈的情況嗎?”
安然搖了搖頭,“就是魔氣出現時蠢動了一下,現在又沉寂了下去,我嘗試從丹田催動真力進入,也不行,沒反應。”
似乎那經脈只對魔氣有反應一般。
蕭羅衣想到自己看到的,安然臉上一閃而逝的黑色花紋,眉峰深深的蹙起。
那花紋他並不陌生——暗魔界的魔人,根據修爲境界的不同,運轉魔氣時,身上都會顯示出各種不一的黑色紋理!
這是魔人的標示!可是安然是滄瀾大陸的人確切無疑啊!面上怎麼會顯出那樣的花紋呢?難道是他一時看錯?
蕭羅衣心中糾結不已。
這邊安然卻是放寬了心態:不然暗脈是怎麼回事,天生廢脈也好,能夠吸收魔氣也好,總歸是不會害了她的。
想着她腳步輕快的向前走去:“算了,蕭大哥,車到山前必有路,別想那麼多了,說不定是好事呢!”
好事?
蕭羅衣輕輕喟嘆了一聲,腳步跟了上來。
“對了,我還不知道暗魔界究竟是什麼樣子。蕭大哥和我說一說吧。”
“嗯。”蕭羅衣低沉的應了一聲,道,“那裡和我們滄瀾大陸完全不一樣,山石嶙峋,枯骨遍地,天空陰沉黑暗,四處都是……”
兩人並肩而行,一個低聲說着,一個認真聽着。
陽光從天空灑下,落下一地的金輝,天藍,空晴,萬里無雲。
將兩人並行的剪影拉長,漸漸越行越遠。
蕭羅衣並沒有對安然透露太多暗魔界的訊息,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一來時間不夠,如果真要從頭說起,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二來這一路也不隱蔽,說得多了不安全。
安然全當故事聽了。
兩人走了一路,直到正午才遇見一名獨行武者,隨後慢慢的人多了起來,從四周人的交談中,他們才瞭解到前面就有一座城池——浚泉城,隸屬於五品宗門赤焰樓。
令兩人意外的是,這裡竟然已經離開了天陰教範圍了,屬於雲海閣勢力下。
赤焰樓正是依附於雲海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