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即使是在六芒星陣的另一頭,即使只是只能看到這一方景象,巨劍隱隱的顫動卻彷彿穿透時間與空間,響在安然的耳邊!
安然清楚的看到,雲烈的手正搭在巨劍的劍刃之上,有嫣紅的色澤從兩者相接的縫隙中一晃而逝。
這是在認主?
安然突然明白,自己的生命力怎麼會被如此瘋狂的汲取了!
這柄巨劍如此威勢,矗立一方天地,只怕是聖器,雲烈的修爲安然能猜到,至多也就是帝境,怎麼能夠收服聖器?
聖器有靈,是絕對不可能臣服於修爲低於自己的人的!
強行收取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反噬而死!
目前看來,雲烈顯然是處於弱勢的一方,他的生命力在迅速的衰竭。
安然深知雲烈不是衝動的人,何況他如今已是帝境,只要潛心修煉,突破帝境後再來收取這柄巨劍,勝算無疑大很多,又何必急在一時?
那麼,是因爲什麼原因,不得不如此嗎?或者說,是迫不得已如此?
凝神看着這一幕,安然擰緊了眉頭。
這樣下去不行!她得想個法子,不然她和雲烈都要死!
她要過去那邊!一般認主都是意志爭鬥,集合兩人的意志靈魂力,說不定能夠壓服聖器!
想到就做,安然的指尖在紫色的六芒星陣圖上游移着,卻找不到一絲可以進入的機會。
頓了頓,安然擡頭,看向半空中那些飛蛾撲火般衝入六芒星中的光——若是隱藏在這些光芒中,能不能通過呢?
安然沿着原路返回,回到自己最初出現的地方,這裡依舊充斥着無邊無際的光,只是光芒比起她最初出現時,要弱了很多。安然知道,一旦這裡陷入黑暗,就代表她的生命力被汲取一空,她的意識將永遠沉淪黑暗——也就是死亡!
沒有遲疑,安然來到最爲集中的一片光芒中間,雙手將這些四散的光攏在身前。
這些光如同雲團一般,飄動遊移着,被她攏在身邊就靜止了下來,再有其他的光被攏來,就會拼接在一起,而不是融合。
安然專心致志的攏着這些雲團,身邊的光被攏光了,她就動用精神力從不遠處將這些光攝來,漸漸的,圍攏起來的光已經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了裡面,形成了一個人形的光圈。
當週身圍攏的光到達一定數量時,安然感受到了來自紫色六芒星的感召之力!
這股感召之力十分強大,她周身的光開始蠢蠢欲動,想要各自騰飛而起,卻被安然一圈一圈的精神力繞下,禁錮得死死的。
感召力在持續,安然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被帶着向紫色六芒星所在移動着。
不一會,她就來到了巨大的紫色六芒星陣圖前,之前水鏡一樣呈現的場景已經消逝,紫色的六芒星圖上,光暈流轉,深紫色的光芒神秘雍容,讓人一見心生神往。
“過去……過去……”
身體被包裹的光芒帶着蠢動,迫不及待的想要投身進去,安然的意識陡然變得恍惚起來,彷彿自己就是這無盡空間的一道光,六芒星之後的世界就是她的歸宿!
這邊和那邊,她和他,從來都是一體——一體同心,同生共死!
“咻”她的身體一下變得輕盈起來,配合着紫色六芒星的吸力,一下投入到其中!
無數的細長光點中,安然的人形光圈如同一個巨無霸,佔據了紫色六芒星最中心的區域,一點一點的沒入!
隨着她的進入,整個紫色六芒星運轉的速度一滯,陡然變得緩慢起來,彷彿每轉動一下,都異常的艱難!
吸力和反推力相互作用着,或許是因爲安然周身的光芒吸引力太大,又或者是她此刻意識恍惚輕盈得猶如一道光,吸聚的力量遠遠大於推力,她的身體最終全部被吸入了其中!
“砰”安然一下被甩出了紫色六芒星。
這一摔不輕,震得她雙耳嗡嗡,眼中直冒金星,只是那恍惚的意識也一下就回歸了!
隨着這一震,捆縛着周身光之力的精神力也是一鬆,那些生命力幻化的光紛紛騰飛而起,咻咻的飛離!
安然睜開眼,她現在身處的空間也是一片茫茫的光,只是要比她的更加寬闊浩大!
過來了!
她又驚又喜,爬起來跟在那些騰飛的光身後向前飛奔。
這片空間廣闊得似乎永遠沒有邊際,安然跟在那些光芒後面跑了也不知道多久,才終究在天邊的盡頭看見了閉目而坐的雲烈。
他的頭頂,一柄外觀和巨劍一模一樣,體積卻縮小了近千倍的銀劍懸浮着,銀劍的劍尖朝下,一半的劍身已經沒入了雲烈身體。
無數的白光沒入雲烈體內,他閉着雙眼,薄脣緊抿,脣角不斷溢出殷紅的血跡。這些血跡,每一絲都是生命精華的凝練!
“雲烈。”安然看着這一幕,幾步急奔到他面前,想要伸手,卻又不敢貿然觸碰他。
一人一劍此刻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博弈,銀劍灌頂插入雲烈體內,安然不知道這是兩者在融合還是銀劍在傷害雲烈的意識,因此只得焦急的守在一旁。
而此時——
“我不要這個孩子!我要打掉他!”
“你瘋了!那難道不是你的骨血?”
“孕育你的骨血,我寧願死!”
靈魂最深處的一片奇異的黑暗空間裡,雲烈如同一個旁觀者看着眼前狀若癲狂的女子,看着她瘋狂的捶打着自己的腹部,然後被制服。
轉眼,場景再換--
“尊主,夫人她不見了。”
“快去找!”
紛亂的腳步聲從響起到沉寂,場景再換--
有人抱着襁褓中不斷啼哭的幼兒,道:“尊主,小少主……”
“刷”一道白光掠過,說話的人頭顱飛出,屍身轟然倒地。
從此沒有人再敢提“少主”這兩個字眼,雲烈看着小小的自己,被放置在別院中自生自滅,看着他艱難的求存,幾次生死歷劫,直到顯露天賦,纔得到應有的善待。
然而他做盡一切,都得不到那個被喚爲父親的人一個正眼。
論身份,他應是萬星海最尊貴的少主;論天賦,他得盡天地鍾秀,乃千萬年難得一出的絕世天才,可是他有什麼?
他有這個世界上地位最尊崇的父母,然而這有卻比沒有更痛苦!
在他七歲之前,他活得還不如萬星海內的一名僕役!
雲烈面無表情的看着一幕幕的場景在面前劃過,曾經的生死,艱難,背叛……
心境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無悲無喜,無痛無哀。
--這就是銀劍的心煉之劫?他能修煉到帝境,除卻一身天賦逆天外,意志也是凝鍊到了極點。
銀劍呈現在他面前的,的確是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傷痛,可是如果想憑此擊潰他的內心,那它就真的太看不起他了!
“就這種程度嗎?”嗤笑着,雲烈的耐心告罄,正想破開眼前的幻象,這個時候,面前的場景卻是一變--
“說了這麼多都捨不得走,是想與我同生共死嗎?”
長草萋萋中,俊美霸烈,灼灼如日的男子斜斜倚臥,挑眉低聲問。
他的身旁,少女一襲白紗,面容沉靜冷冽,一雙冷眸染火,彷彿最清冽的清泉,被火燒般的天邊紅霞填滿,美得觸目驚心。
她仰着頭,手還按在他脖頸動脈之上,殺機欲露未露,面上卻是颯然一笑,應道:“好。”
雲烈看着,平靜如同一潭死水的心境忽的就是一蕩。
這是這麼許多年來,第一個和他說願與他同生共死的人。
是和他,和“雲烈”,不是萬星海的雲少主,不是萬年一出的絕世天才!
不是因爲他妖孽的潛力,不是因爲他可能繼承的滔天權勢……
縱然當時是逼不得已,縱然她心有設計,縱然她話中之意,只是爲了簽訂那一個契約——可是已經足夠了!
諸天煌煌,八荒之下,他生,她生;他死,她亦死!
這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連生命,都完全屬於他,也永遠,不會背叛他!
他不會放手!
察覺到他心境的波動,銀劍頓時找到了突破口!
面前的場景再換--
“安然……我來接你。”
“雲烈?”少女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欣喜的拉過身邊的男子,難得羞澀的說道,“你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心儀之人,我們不久就會成親,你會來觀禮嗎?”
你會來觀禮嗎?
這一聲彷彿穿越了時間空間響在他的耳邊,像一把利劍,插進了雲烈內心的最深處!讓他的心湖不受控制的震動起來!
“嗡!”
外面,在安然的目光注視下,銀劍驀然顫動了一下,劍身向上拔起了一寸!
隨着它這一拔,雲烈一張口,一口血猛然噴出,正好濺在安然身上,這些血跡都是他的生命精華凝練,瞬間就蒸發無形。
安然眸光一沉,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握住了雲烈的手。
後者閉着雙眼,也不知道在經歷什麼,雙拳攥得死緊,青筋根根暴起,全身上下繃得如同一根拉緊的琴絃,摸上去十分的冷硬僵直。
這還不夠,雲烈的靈魂深處,面前幻化的場景陡然一變,自黑暗中瀰漫上血色,這一片無邊蔓延的血色中,雲烈看見少女一襲白衣浴血,面色含霜,冷到了極致,一雙冷月清泉的雙眸,滿是怨恨和殺意,就這麼一步步踏空向他走來!
(鎮上停電啊啊啊!太悲劇了!T_T嗷,個倒黴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