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黑氣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安然緩緩的合攏衣襟,沉思了起來。
她斷定這必定與黑珠有關,只是黑珠已經離體了,這黑氣又是從哪來的?
蕭羅衣原本是有些羞怒的,此刻見她蹙眉深思,猜到她只怕是想到什麼的,便也不打擾,和小紫安安靜靜的在一邊吃肉乾。
另一邊的周穎清經過這麼一番也不敢再鬧了,和吳祥分吃了一塊肉乾和水,沉默的坐在船尾一聲不吭。
吳祥知道她心氣不平,便好言在一邊勸慰。
他的天賦在雲海閣不顯,若不是此次陪周穎清出海的幾名師兄早早就在天陰教手下遇害,他也沒有這個機會能和周穎清單獨相處,自然要抓緊一切機會取得她的好感。
——他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師妹的驕縱和跋扈,但這並不妨礙他想通過周穎清向上爬的心思,因此面上對她總是非常的照顧呵護。
少女委屈無助的時候總是很容易依賴身邊的人,更何況吳祥之前一直盡心的呵護着她?周穎清不怪吳祥沒能耐護不住自己,只將恨都記在了安然身上。
女人的妒忌心啊!
年紀相仿,她甚至比安然還要大一歲,可是卻被後者壓制得死死的,就連搬出了祖父親增的寶甲都沒能贏過對方!
周穎清在雲海閣時有多驕傲,此刻就有多屈辱!
當然,這屈辱是她自己這麼想的罷了!
安然沒殺她都是手下留情了,道歉也是她自己說錯話,卻反被記恨,真是典型的好心沒好報!
蕭羅衣冷眼看着她幾次三番掠過眼底的妒恨,冷哼了一聲。
沒人比他更清楚滄瀾大陸中部某些人的劣根性和醜陋嘴臉,真是看着就噁心!
安然心中也是瞭然的。
看來,她還是太過仁善了。
垂下眸,安然將嘴裡的肉乾吞下,叫上吳祥開始划船。
小船在海域中漂了十天,終於在千米外看見了陸地,周穎清開心得又蹦又跳。
這個時候,安然放開手中的船槳,起身走向船尾。
站在戒備的周穎清和吳祥二人面前,她一伸手,道:“寶甲!”
什麼?她竟然要索取自己的寶甲?!周穎清一瞪眼,嚷了起來:“你休想!”
她現在後悔無比:早知道打不過,當初就不應該把寶甲顯露出來!果然被別人看上眼了!
吳祥亦在旁邊沉聲道:“姑娘,事情別做得太絕了!我師妹出口無禮,我們已經道歉了!你要強搶她的寶甲,就不怕日後我們雲海閣追究嗎?”
他這個時候是不可能讓步的!周穎清的寶甲一看就不是凡品,至少也是地階絕品以上,甚至可能是天階靈寶也不一定!這樣的東西,絕對是大長老賜下的,要被眼前的人搶去,而他又不作爲的話,回了宗門他肯定逃不過大長老的怒火!
“別拿雲海閣來壓我!”安然眉梢微挑,她冷冷的說道,“就算你們雲海閣再厲害,現在也只有你們兩個人!而且,誰說我要強搶了?”
“不是強搶,難道還等着我們自己奉上?”周穎清譏諷道,“你當我是傻子麼?”
“你當然不是傻子。在煉屍地,如果不是我默許讓你們上船,你們現在早成了兩具活屍了!連死人都算不上,又怎麼會是傻子?”安然面上譏諷的一笑,“我渡你們性命,難道不能收取報酬?誰告訴你們,我是好心救你們了?而且這一路上的吃食,就不需要付錢嗎?還是說,白吃白喝就是雲海閣弟子在外面的做派?”
安然已經從蕭羅衣口中知道了剛纔發生的事,也知道了這兩人的身份。
一個雲海閣的精英弟子,一個大長老的親孫女,今日他們落難在此,她在船上已經得罪他們了,尤其是周穎清,對她的怨恨可不輕。殺了他們,容易惹禍上身,而且他們之間的仇怨也還沒到這一步,索性讓他們付出點代價好了!
要來寶甲,正好給蕭羅衣護身。
只是周穎清卻不幹:“你!就這艘破船,還有那幾塊爛肉乾和清水,就想換取我的寶甲!你這根本就是強搶!”
她柳眉一豎,刁蠻小姐的脾氣又上來了,“你想都別想!信不信我……”
威脅的話還沒出口,吳祥已經搶先將她的話截了過去:“姑娘太強人所難了,烈火甲是鄙閣大長老親贈給師妹的寶甲,價值非凡,就算姑娘你渡了我們一程,也不能這麼蠻橫不講理,強取豪奪吧?”
“我不講理?強取豪奪?”安然笑意盈盈,卻不達眼底,“我救了你們的性命,只索取一件寶甲作爲報酬,已經是非常的低了!難道不是?一具寶甲,換你們兩個的性命?你們是覺得不值?”
吳祥竭力在做最後的掙扎:“寶甲是長者所賜,不如這樣,姑娘和我們一起回雲海閣,到時我們回報給姑娘更豐厚的報酬,由姑娘自行挑選,如何?”
“和你們回雲海閣?”安然哧笑了一聲,“還是算了,那裡高手如雲,我實在是怕有去無回!”
她這話裡有話,吳祥一噎,不知道該怎麼作答了。
不想和他們再做糾纏,安然眸光倏然一冷,注視在人身上,遍體生寒,“我只再說一遍,我救了你們兩人,現在,我要寶甲作爲酬勞!你們只說給,還是不給吧!”
“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烈火甲價值非凡,你這是趁火打劫!”看在不遠處的陸地,吳祥的心思活動了起來。
這個距離,兩個人跳海游過去,是輕而易舉,眼前的少女帶着一個毫無修爲的廢人,就是追擊也是心有掛礙,不敢遠離,不如……
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安然輕蔑的一笑,背在身後的雙手悄無聲息的向他一點。
“戰力削減!”
吳祥毫無察覺,只覺得體內的力量飛快的流失,轉眼就沒了兩成真力!一時大駭!
“感覺到什麼了嗎?”安然淡淡的一揚眉,脣邊笑意儼然,看在吳祥眼中猶如洪水猛獸一般。
“你!是……是你做的?!”他的聲音都有點驚得變了調。
安然沒有回話,只是冷睇着他。
另一邊周穎清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正氣鼓鼓的拉着吳祥,怒道:“吳祥,我們走!我就不信她一個人還能同時攔下我們兩個……吳祥?”
吳祥沒有回話。
他僵在那裡,明明身處海域,萬里晴空,他的背心卻是一下都溼透了!
安然發狂時他已經認清她的實力遠非自己相像,可是終究還是覺得兩人合力,還是有一搏之力的!
可是現在!
對方無聲無息的就消融掉了他兩成的修爲!他一絲一毫的感覺都沒有?這……這是什麼秘技?實力已經比他強了,手段還如此層出不窮!
在吳祥的眼中,安然一下變得可怕無比。
“你……到底是什麼人?”喉頭滾動了一下,他艱澀的問道,“難道,你是從那裡出來的?”
那裡?
知道吳祥誤認了自己的身份,安然眸光微微一動,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這樣的態度,在吳祥看來,已經等同於默認!
“吳祥,你怎麼了?”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周穎清不滿的一扯他,“你怎麼回事?”
吳祥沒有理她,他深吸了口氣,躬身鄭重的向安然行了一禮,沉聲道:“雲海閣吳祥無禮,請您不要見怪!寶甲我們會雙手呈上!”
吳祥的大轉變驚住了周穎清,她猛的一跺腳,尖叫了起來:“吳祥!你說什麼!你憑什麼決定我的東西!”
“師妹,別說了!就算是大長老知道這件事,他也不會怪我的!你將寶甲交出來吧!”吳祥沉聲道。
也不知道他傳音和周穎清說了什麼,後者的尖叫聲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安然。
她不相信安然會是那裡的人!可是對方的年紀,和明顯超出修爲的戰力,又讓她不得不信!
打在烈火甲上的那一掌,首席大師兄在先天二重時都做不到吧?!
如果不是那裡的人,七大宗門又有誰能培養出這樣的天才?!
聖靈門也是靠着和妖獸夥伴合體才能做到吧?
周穎清正是因爲太清楚,才無法懷疑!
“師妹!”吳祥加重語氣又叫了一聲。
周穎清咬着牙,將體內的烈火甲喚了出來,最後一閉眼解除了認主,遞給了吳祥:“你……你替我轉交吧!”
接過烈火甲,吳祥慎而重之的雙手遞呈給安然:“請您收下。”
安然施施然的接過,朝他們微微頷首:“好了,既然收了你們的報酬,我就送佛送到西,送你們上岸吧!”
她的語氣依舊十分冷漠,可是聽在吳祥和周穎清耳中,與之前卻完全是兩種感覺。
吳祥恭敬而感激的應道:“謝謝您,不知道您是……”
他適時的住口沒有繼續再問下去,安然知道他是想探聽一下自己的來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不該知道的事,就別多問,這樣才能活得久!”
這話很重,吳祥低下頭,不敢接話。
小船慢慢的靠岸,吳祥先送周穎清上了岸,隨後自己才一躍而出。
因安然之前的那句話,他幾番猶豫,嘴張了又張,最終還是沒將邀請安然去雲海閣的話說出口。
安然划着小船慢悠悠的離開,吳祥在岸上站了一會,便帶着周穎清急匆匆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