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大陸中部,武者與武者間,宗門與宗門間,競爭非常激烈,各方勢力縱橫交錯,互相交好,結盟,依附,那是常事。沒有後臺,只獨善其身的宗門第二天就會被人滅掉,因此,中部猶如一盤錯亂的棋局,各方勢力都爭先下子,以取先機。
剛到中部,安然就已經在陰陽合歡宗的船上領略到了這裡的殘酷——實力不濟又毫無背景的武者,如同螻蟻豬玀,可以任人稱兩論斤的賣掉!
就如同他們,明明不是陰陽合歡宗的貨物,只是搭一艘便船,只是不稱青音一個護法的心意,就被人轉身送上天陰教煉屍地,差點被煉成活屍!
如果不是安然有幾分依仗,如果不是黑珠異變,操控了銀屍,他們現在早成了兩具毫無知覺,不知痛苦的屍體了!連靈魂意識說不定都成了銀屍的肥料!
這裡的混亂無序,弱肉強食令人心驚。
實力,纔是在這裡生存的唯一依仗!
前往浚泉城的途中,安然已經遇上幾波不懷好意的人馬——顯然只有先天二重修爲的她加上一個毫無修爲的蕭羅衣,讓人看成待宰的肥羊了!
尤其是安然,先天二重的少女,雖然長得一般,但人充滿了青春和活力,轉手賣到城裡的青樓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要知道尋常人家的少女,有天賦的早早就被宗門蒐羅了,出門都有師兄師姐們陪伴,少有獨行的;沒有天賦的,更不可能修煉到這樣的境界,而修爲弱的女子,是難以承受高修爲武者的慾望的。
安然這樣的修爲和年紀,正好合適,最受歡迎!至於沒有修爲的蕭羅衣,看起來身板也結實,賣去礦山做苦工也是一筆小錢啊!
一連殺了兩波出手的人,加起來總共兩百多人後,安然不耐煩了。
第三波來的人帶頭的是一名先天五重,安然直接削減了他的力量反饋給蕭羅衣,而後將所有的人全部殺掉。
將那幾名先天境的儲物戒收起後,安然從中找了一套適合自己的男子衣物換上,隨後運起幻心訣改變了容貌,變成了一名青衫少年。
她的面容本就普通,這一變直接就泯然衆人,只有那雙冷眸,流光溢彩,漂亮的如同剔透的琉璃,再加上那清冷的氣質,倒不會讓人以爲是窮苦出身的賤民。
安然變作男子後,又兼蕭羅衣身上也有了修爲波動,總算沒了打主意的人了。
“叮鈴鈴”
“噠噠噠”馬蹄聲合着清脆的鈴聲響起,隨後是響亮的吆喝聲:“前面的朋友,讓讓,顧家商隊借道!承讓!”
道上的人不多,聲音直接在安然和蕭羅衣後面響起,二人聞言讓到了路邊。
身後,一隊商隊走了過來,當先的幾名先天武者,修爲幾乎都在先天五重左右,最低的也有先天四重。
他們騎在目光警惕,氣勢精悍,一輛輛馬車由高大憨厚的青木獸拉行着,上下蒙的嚴嚴實實,總共有二十多輛,從木轅軌跡的吃重看來,貨物十分沉重。
商隊的中央有一輛十分華貴寬大的馬車,車廂雕刻得無一不精巧,一看就是上等織錦的車簾直直的垂下,將車廂遮得十分嚴實,隨着馬車走動,車簾一晃一晃的,裡面依稀飄出若有若無的香氣。
道上傳來竊竊的私語聲。
“是顧家的商隊!”
“那輛馬車裡面的是顧家大小姐顧惜霜吧?聽說是浚泉城第一美人?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絕色……”
“噓!小聲點!不怕被顧家的人聽到嗎?”
“怕什麼,現在顧家今非昔比了!以爲還是曾經的那個浚泉城第一的顧家麼?”
“再今非昔比,也不是咱們能夠……都別說了,顧家商隊的人走近了!”
四周私語的聲音頓時一靜。
安然漫不經心的打量着漸漸走近的顧家商隊,在看到商隊後面套着項圈牽成一線的青木獸時,她眼睛一亮。
那些青木獸顯然是空置等待輪換的,足有七八頭,正悠閒的甩着尾巴慢慢踱步前進。
安然眯着眼打量着這幾頭青木獸。
這裡離浚泉城還有近三百里路程,步行的話最少也要後天下午才能到,她朝身邊的蕭羅衣看了一眼,後者身體站得筆直,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不對,可是細心去聽的話,能發現他的呼吸略略有些急促。
在顧家商隊的人走近面前時,安然一步跨了出去:“等等。”
安然這一攔突然,當先的一名先天武者勒住身下的青木獸,猛一擡手,整個商隊都停了下來。
那武者四十歲左右,下頜留着短短的黑鬚,膚色黃銅,他警惕的打量着安然,謹慎的問道:“這位小兄弟,攔下我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行路太苦,我見貴商隊中有空置的青木獸,想要購買兩匹,還請貴商隊行個方便!”安然拱了拱手。
那武者聽了皺了皺眉,他打量了一下安然,見她雖然衣着不顯,但面相淡漠,氣質清冷,看上去倒像是有些來頭,他一時有些拿不準對方是故意搗亂還是真的有所求。
“這位小兄弟,青木獸的價格可是不便宜……”他提醒道。
兩匹青木獸,顧家不是舍不起,可價錢卻不是小數,家族裡的青木獸也是專程從外面花了大價錢買來行商的,這名少年拿得出來嗎?
安然正要答話,商隊中央,一名青年策動青木獸過來,不耐煩的質問道:“左隊長,怎麼停了下來?”
“七少爺,他們想買兩匹青木獸……”
左文峰纔開口,就被對方不耐的打斷:“不賣不賣!什麼屁事!商隊才幾匹青木獸?今天賣兩匹,明天賣兩匹,還有剩嗎?”
青年看也不看安然,斥罵着左文峰:“這商隊姓顧,不姓左!左文峰,你這個護衛隊長當久了,真是一點本分也不知道了!”
這話說得實在誅心,左文峰按捺不住,大喝了一聲:“七少爺!屬下只是請示罷了!”
被他一喝,七少爺的臉也徹底拉了下來,怒道:“左文峰,你這是說少爺我教訓你不對了?好個奴大……”
“顧銘洪。”一個輕柔婉約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打斷了他的話,“左叔是父親最倚重的人,他行事,還輪不到你指責!”
車簾掀開一角,商隊中央的華貴馬車在這時徐徐趨上前,顧惜霜清麗脫俗的面容在簾後半隱半露,青黛娥眉,芙蓉臉俏紅脣,只是隱約露出,就已經看呆了道路邊的武者。
“真美。”
“不愧是浚泉城第一美人,顧家大小姐真是當之無愧。”
“我曾經看過劉家二小姐,姿色果然不如!”
“那是一朵張揚的玫瑰,這是一朵嬌美牡丹!”
顧惜霜不理會道邊的竊竊私語,無視顧銘洪難看的臉色,她在馬車上對左文峰行了一禮,柔聲道:“左叔,銘洪無禮,真是對不住了。你不用理會。”
“你!”被當場駁了臉面,顧銘洪臉上時青時白,聲音一提,“你別忘了,商隊做主的人是我。”
“你儘管做你的主。”顧惜霜淡淡的說道。
“哼!”顧銘洪冷哼了一聲,擡手一揮:“全隊前進!明天天黑之前回浚泉城!”說罷他傲慢的睨着安然,叱道:“讓開!”
安然蹙起了眉頭,到這個時候,她也看出來,顧家商隊矛盾重重,自己的一個請求成了這個七少爺發難的藉口。
青木獸是買不到了,她側了側身,讓開了道路。
商隊浩浩蕩蕩的從她面前走過。
蕭羅衣靠近她身邊,低聲道:“走累了?”他還以爲安然走累了,想圖個方便。
安然沒有說是怕他走累了,低低的應了一聲,隨後聳了聳肩,“可惜,沒能偷懶啊。”
蕭羅衣笑了笑。
“兩位。”一個聲音傳來,左文峰馳動身下的青木獸來到近前,抱了抱拳,道:“兩位,我家大小姐邀請你們入商隊一路同行,不知你們是否願意?”
“一路同行?”安然有些驚訝。
左文峰點了點頭,“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原本購買兩匹青木獸只是小事,何況商隊馬上就要回浚泉城了,可是……”他沉默了一下,“如果兩位有意,可以和我們一路同行,今夜便可入城!”
安然有些瞭然了:顧銘洪行事霸道,顧家大小姐這是在爲顧家挽回聲譽呢。
她側首看了看蕭羅衣,見後者點了點頭,便回道:“那就謝謝貴府了。”
左文峰得了迴應,便讓人去牽了兩頭空置的青木獸過來,將兩人安置在了商隊後方。
顧銘洪沒多久就發現了他們,得知是顧惜霜的意思後,還發了一頓脾氣,跑去質問被擋了回來,最後還是悻悻作罷。
隔了會,顧惜霜便遣了身邊的護衛來道歉,一點也沒有大家小姐盛氣凌人的姿態。
安然對她頗有好感,覺得她雖然柔柔弱弱的,行事卻是極具風骨,該強硬時強硬,該圓融時圓融。
閒聊中她得知,顧家在浚泉城排名第一的大家族,顧家的老祖宗顧天成是赤焰樓的長老,乾天二重的修爲,實力在赤焰樓能排到前五!
只是三年前,在採摘一株天材地寶時,他被一頭紋飾黑麪蛛重創,回到宗門後就留下了暗傷,一身實力折損大半,到現在還不能痊癒,在樓內的地位劇降,顧家在浚泉城的地位也受到了影響,同時內部也是暗潮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