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大家都在準備着過年物資。桑離也準備開年後商記重新開業事宜。
這日,巧玲拿了一封書信進來,“姑娘,有人將這封信送到了門口。”
桑離接過:“誰送來的?”
巧玲搖頭,“一個孩子,只說請離園的主子閱覽。”
桑離好奇的打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箋,只見一張白紙上,蒼勁有力的寫着三個大字:逍遙館。
逍遙館?桑離一愣,什麼意思?
巧玲則咦了一聲,“逍遙館?”
桑離奇道,“你知道?”
巧玲點頭:“奴婢聽隔壁的二狗子說過,那是賣逍遙膏的地方,也有人去那兒消遣的。”
“逍遙膏?那又是什麼東西?”
巧玲道:“聽說那是個好東西,城裡的老少爺們都離不開它。那些個達官顯貴,闊少公子們更是逍遙館的常客。聽說抽了那東西之後飄飄欲然逍遙快活得跟神仙似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桑離心裡一跳,“抽?”不是吃的?
“是啊,跟抽水煙似的。”巧玲道,“不過聽說那東西抽了會上癮,男人們都愛,有錢人家甚至連女人都抽上了……”
水煙?上癮?飄飄欲仙?桑離聽得心驚肉跳,她怎麼感覺這像是在抽鴉片啊?她只聽說過鴉片以前叫做福壽膏,芙蓉膏,可沒聽過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逍遙膏啊?不過,這封信送得太蹊蹺了,而且還採用了匿名的方式,直接點了逍遙館的名字,難道,是有人想暗示他們,逍遙館裡並不逍遙?
想了想,她道:“這樣吧,既然有人送了信來,那我親自走一趟,去看看那個逍遙館,到底有多逍遙!”
半柱香的功夫後,從離園出來了一位脣紅齒白風度翩翩的青衣公子,身後跟一清秀的小廝,兩個人直奔逍遙館而去。
這兩個人,當然就是換過裝的桑離和巧玲了。
很快便到了逍遙館。這是位於城中最繁華地段的一處院落,兩層高的小樓,鬧中取靜,位置相當的好。門口正上方的橫樑上,逍遙館三個字龍飛鳳舞。剛纔在離園的時候,聽巧玲說二狗子把這逍遙膏吹噓得天上少見,地上少有,說什麼不但能提神養身,還能包治百病,好似什麼靈丹妙藥一樣。她倒是想見識一下,這所謂的逍遙膏,到底有多逍遙膏。
門裡果然如同隔壁家二狗子描述的一樣,生意簡直好到爆,來往之人絡繹不絕,掌櫃和小二忙得連出來招呼新客人的時間都沒有。櫃檯前面更是排了一隊長長的隊伍在等着買逍遙膏,個個臉上都不耐煩的樣子,大聲的催促掌櫃和小二快點。隊伍中的很多人都是一副精神萎靡隨時都要睡過去的樣子,更有甚至,不停的打着長長的呵欠,眼淚鼻涕一起流,看得人直皺眉。
桑離看得驚心膽顫,這個場景,簡直就是電視電影中吸鴉片的場景翻版啊。只不過,電視電影中遠沒有她親眼看到的這一幕令人震驚。這些人的穿着,看上去都不像是有錢人,可是他們卻緊緊的攥着手裡的銀袋,排着長隊買逍遙膏。那些狼狽得都沒形象的人,應該是煙癮犯了,本來萎靡不振的樣子,一看到別人手裡買到的逍遙膏,頓時眼睛裡都冒出了綠光來,一副恨不得將別人的搶過來一樣。
桑離看到那些買到逍遙膏的,則迫不及待的往後院跑去。像是丟了魂一樣,火燒屁股。她和巧玲對視一眼,也匆匆跟了上去。一進後院,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庭院裡假山怪石,花團錦簇,流水淙淙,琴聲悠悠,儼然進入了某個大官家的後花園。
而那一排排的房間裡面,有些是敞開着的,有些是虛掩着的,不同的是,一樓的房間都很安靜,而二樓卻不時傳出了嘻嘻哈哈的男女調笑聲,還有歌女們的琴絃聲,唱小曲的聲音。依依呀呀的,迴盪在庭院的上空,聽着骨頭都酥了。
桑離和巧玲走過去,一扇扇門的經過,關着的裡面不知道在幹嗎,但開着的或者虛掩着的,裡面的情形大概一致,都是炕上躺着一堆人,三五成羣的,一個個歪在那兒,手裡端着一杆煙槍,都在吞雲吐霧,一臉滿足的模樣。不時還有前面買了逍遙膏的跑進後院,加入到他們當中,抽完了,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桑離心裡一沉,頓時有了沉重的感覺。
這時,忽然腳步聲傳來,一個白胖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她們的面前,笑容可掬的道:“二位好!”說着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眼,道:“二位是來消遣的吧?”
“是,”桑離點頭,“我們想來見識一下逍遙膏。”
男子一看她們的穿着,頓時有了底,“二位,樓上雅間請!”
桑離和巧玲跟在他的身後,往二樓上去。
進了其中一個房間,這才發現房間里布置得很是乾淨清雅,而且榻上煙槍水袋,甚至逍遙膏都一應俱全,心下頓時就明白了,敢情一樓是給一般的老百姓們用的,這二樓,是給有錢人提供的。想來這逍遙館的老闆還真是挺會佈置的,前面賣煙膏,等得及的人可以買回家去抽,等不及的,可以去後院一樓提供的免費場所給你抽,二樓因是雅間,給有錢人提供的,所以一人一間,旁邊還有“小姐”來給你唱唱曲兒,調調/情,氣氛當真是“和諧”得緊啊。
男子將她們迎進去,帶着一臉的笑容問:“二位看此間怎樣?”
桑離點頭,“挺好。”
男子臉上頓時浮上喜色,“那小的這就安排人來伺候二位公子。”說着一拍巴掌,幾個妙齡少女出現在門口。一個懷裡抱着琵琶,應該是獻藝的,另外兩個一進來就朝桑離和巧玲黏糊過來,口裡嬌滴滴的道:“公子,奴家來伺候公子……”
巧玲哪受過這等待遇?頓時臉就紅了,非常不自在的掙脫了那少女的手,連連擺手:“不用,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桑離悶笑,淡然自若的由着黏糊住自己的少女拉着她往榻上走去,好整以暇的享受着她們的“伺候”。
只見榻臺中間已放了一個托盤,托盤裡面有一坨黑乎乎的東西,巧玲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少女吃吃笑道:“這就是逍遙膏啊!”
“這個就是啊?”巧玲皺眉,“好醜。”
少女笑得更加花枝招展了,“公子,你別看它醜,可是個好東西哩。待會兒你抽它的時候,還會聞到香甜的味道呢。”
“真的假的?”巧玲有些躍躍欲試。
桑離拿起那塊黑乎乎的東西,果然見這逍遙膏跟傳說中的鴉片一模一樣,又聽少女說這煮熟了的逍遙膏抽起來還有香甜的味道,頓時心裡就全明白了。這,真的是鴉片。沒想到在這架空的時代裡,竟然還會有這害人的東西!當下,心裡全明白了,爲什麼安定城會給人一種慵懶到近乎頹廢的感覺,原來,這城中的大半人,已經中了鴉片的毒,能不頹廢嗎?就如同十里洋場的舊上海一樣,表面上看着是繁花似錦,但實際上,早已經敗絮其中了。
鴉片的危害,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還好現在只是在邊陲之地的安定發現這個害人的東西,京城那邊還是沒有發現鴉片的蹤跡的,她簡直不敢想象
,如果鴉片得不到控制,流入到了中原,流入到了燕國的都城,那後果,該會是怎樣的嚴重!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想來,定是有人已經察覺到了這逍遙膏的危害性,所以特地送了那封書信到離園,就是爲了引他們前來,揭破這逍遙膏的秘密。可是,那人爲什麼又不親自露面來說破這逍遙膏的危害?是不方便,還是有什麼苦衷?爲什麼又要送信給她呢?
一念至此,桑離已經決定,不管那人是出於什麼目的,逍遙膏的事兒,她管定了。既然已經選擇了留在了這個架空的王朝,已經決定一輩子在安定定居,她就決不允許這座她最後的棲身之地被毀掉。而且她也很好奇,這鴉片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那邊少女們動作熟練的點火,上煙,準備伺候他們享用逍遙膏,桑離卻忽然捂住肚子,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巧玲一見嚇了一跳,忙跳下榻臺奔了過來,“姑……主子,你怎麼了?”
“哎喲——”桑離故意裝作肚子疼得難受的模樣,皺着眉頭咬着牙道:“我肚子疼!咳咳,估計是剛纔吃壞了什麼東西,疼死我了……”
巧玲愣了一愣,“吃壞了東西?”剛纔他們可什麼也沒吃啊?
在她愣神的功夫,一個少女握着煙槍笑意吟吟的跳了過來,道:“公子,要不吸口逍遙膏吧?這東西止疼可有效果呢,只要你抽幾口,包管你疼痛全消,整個人像是飛上了雲霄一般的快活……”
巧玲一聽這逍遙膏還有此等功效,頓時大驚:“真的假的?”
少女們熱情的道:“當然是真的,不信讓你家公子嚐嚐……”
桑離當然知道,鴉片有止疼的作用,能暫時讓人忘掉痛楚。但治標不治本,更何況,這東西她可不想沾上。於是趕緊裝出一副疼得厲害的樣子,捂住肚子,小臉皺成了一團,“不行不行,我憋不住了。各位姐姐,對不住了,我得先跑趟茅房。那個,林啊,你扶我一下,我我我,我走不了路了……”說着飛快的朝巧玲使了個眼色。
巧玲頓時會意過來,慌忙扶住她,然後抱歉的對衆人道:“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主僕倆趕緊溜之大吉,扔下面面相覷無奈的衆女。
出了後院,巧玲不解的道:“姑娘,剛纔你幹嘛要裝肚子疼啊?”
桑離嘆了口氣:“不裝,能逃得過那幫人的熱情嗎?”
“逃?”巧玲更加不解,“爲什麼要逃?”不都說逍遙膏是好東西嗎?嘗一口又能怎樣?再說她們又不是沒帶錢要吃霸王餐。
桑離苦笑,“傻丫頭,你以爲那逍遙膏當真是什麼好東西嗎?”
巧玲迷茫,“難道不是?”
桑離搖頭,深惡痛絕:“那東西,是能禍國殃民,置老百姓於水火當中,能亡掉一個國家的!”
巧玲聽她說得這麼嚴重,頓時就呆住了。
……
安定王府。書房。
王府中的侍衛三步一崗,將整個書房嚴密的警戒起來,若非王爺召見,閒雜人等,一律不讓靠近。
沈清林將匆匆而來的子宸迎入書房,長長一揖:“殿下。”
“沈兄,”子宸面色肅穆道:“我剛剛接到京中八百里加急,送來皇上的一道密旨。”
沈清林愣了一下,“密旨?”
“安定王沈清林接旨。”
沈清林神情一斂,撩袍一跪,恭敬道:“臣沈清林接旨。”
---------親愛的們,都猜到子宸的真實身份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