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冰河幾番激戰,徐寒已是遍體鱗傷,飄逸的長髮顯得有些凌亂,髮梢隱現血色,蒼涼無比。右肩和後背都傷得極重,左腿也失血過多,行動開始滯緩。
見到這樣的徐寒,冰河沒有一絲心軟的意思,他的眼眸中,是決然,是殺念,無情而冷漠。
“冰河……”徐寒就連開口說話都稍顯艱難,可是,他的表情卻依舊陰沉淡漠,“小心了。”
“嗯?”冰河目光微微一眯,逼近的腳步不由地一滯,他了解徐寒,讓他小心絕不可能是嚇唬他。
叮……
一道細微的輕吟,徐寒將天雷劍筆直地刺入泥土中,騰出右手去握緊了身後揹負的另一把長劍——一把金色的劍。
冰河目光變得警惕起來,他知道徐寒一直揹負着那把金色長劍,但卻未見過徐寒使用。
徐寒的身子微微一沉,金色的長劍竟綻放出璀璨而濃郁的金光,非常刺眼。
冰河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劍魂之力與閃電劍意瘋狂涌出,醞釀着傾注全力的一擊。
“這是……天地真元?”冰河很快察覺到,這些綻放的金光竟然是天地真元!而且量龐大得驚人,彷彿要吞噬天地一般。
引元劍的隱藏絕技,便是啓動劍中儲存的所有天地真元,進行毀天滅地的打擊。天地真元,是最純粹最原始的力量,能夠淬鍊肉身,煉化真氣,同樣也能成爲一把強而有力的利劍。
只是,幾乎不會有人願意把天地真元作爲攻擊的力量,他們更願意汲取天地真元的力量來提升劍修。畢竟攻擊是一次性的,而劍修是提升是永恆的。
但擁有引元劍的徐寒不同,引元劍無時無刻不在吸引天地真元,儲量早已達到一個極爲驚人的地步,一旦觸發,威力無窮。
“真元斬。”冷漠之音從徐寒口中傾吐而出,引元劍瞬息出鞘,金光爆閃,璀璨無比,連黑暗空間都被直接驅散。
轟!
那一剎那,天地淪陷,金光璀璨!
冰河的身形直接被金光淹沒,隱隱約約有一絲藍光在掙扎。
待所有的天地真元都傾泄出去,引元劍的金光迅速地黯淡下來,而這一招,也幾乎傾盡了徐寒僅剩的力量。
引元劍,無力地垂了下來,劍尖觸地,微微顫抖。而另一邊,則是重傷的冰河。
乾淨冷質的面龐此時充滿狼狽,冰河的眼眸是滿是震驚,額頭有一縷血絲緩緩淌下。隨之,他渾身浴血,手臂的袖料被完全毀去,一道道腥紅的血蛇順着流淌。
真元斬,這一招的威力遠超冰河的想象,他已經傾盡了全部的劍魂之力,卻依舊被重傷。
冰河重傷,可徐寒更慘,不僅身受重傷,甚至連站着的力氣都被抽空,無力地坐在了地上,呼吸紊亂。
“徐寒……”冰河咬了咬牙,“是你輸了……”接着,他艱難地向前挪了一步。
徐寒想動一根手指都是勉強,他無奈地笑了笑:“嗯,是啊……”
這一刻,冰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露出感慨的神情,而後自嘲一笑:“沒想到,你還留着這一招殺手鐗……”
“我也沒想到你會對我如此憎恨,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我沒有不殺你的理由。”冰河手中的劍魂有些顫抖,他的步子緩慢而艱難,咬牙接近徐寒。
徐寒知道,待冰河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就是劍斬落下來取他性命之時。可笑的是,他知道又如何?他現在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
冰河每挪動一步,身子就會輕輕顫一下,由此可以看出,他受的傷真的很重,可以說,他與徐寒的這一場戰鬥,雖說勝了,卻也只是勝了一絲,很微小的一絲,但就是這一絲,就能直接要了徐寒的命。
“再往前走,你會死。”
這時,突兀地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
冰河和徐寒皆是微微一怔,冰河的目光微微眯起,投向徐寒的身後,“是你。”
“來得真及時……”徐寒轉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不由地露出一絲牽強的笑容。
長靴落停在徐寒的腳邊,一襲冰藍長衣微微揚動,輕紗輕舞,冷漠的目光不摻半點感情,玉脂般的肌膚無疵無瑕。
水波千雙的目光微微瞥向徐寒,“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能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嘴臉,也足夠讓人欽佩了。”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看你怎麼理解了。”說罷,水波千雙冷冷地看向冰河,“號稱武境第一天才的冰河,竟然能和比自己劍修低一個層次的對手戰到這般局面,恐怕,你這第一天才之位要拱手讓人了。”
冰河自嘲一笑:“你說得沒有錯……”今天這場戰鬥,若是傳出去,冰河估計就要身敗名裂。
“你就這麼想殺徐寒嗎?”水波千雙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對方。
冰河的眼眸微寒,“是的,我冰河與他不共戴天。”
“是嗎?”水波千雙的長靴往前踏了一步,“那就很抱歉了,雖然會有些卑鄙,但以你現在的狀態,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你要對我下手嗎?”冰河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
水波千雙冷脣微微地挑起一絲,“你大可罵我卑鄙,怪我趁人之危,無所謂,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直之人。只是,我不允許你動徐寒,既然你殺意已決,那我只好趁現在殺了你。”
說着,水波千雙的掌心吞吐寒光,雙生寒蛇浮現。
真無境八重劍修的水波千雙,同樣號稱武境三大天才之一,即便冰河沒有重傷,水波千雙與他也有一戰之力,並且短時間內不落下風。但是,劍魂三段覺醒的威力太過恐怖,徐寒的傷勢也明顯比冰河嚴重許多。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水波千雙深知這個道理,如果冰河真的非殺徐寒不可,那麼,現在就是消滅威脅的最好時機。儘管她這種做法極爲卑鄙,但爲了保護徐寒,她可以去承擔這一切。
冰河咬了咬牙,眼眸中滿是不甘。
如今,白君府失去了府主,只能靠他冰河一人支撐起來。一旦他死了,迎接白君府的命運就會是滅府之災。然而,莞兒還在昏睡之中,不知何時才能清醒。
白君府若真的招致滅府,哪怕府中會有幸存者,那個人也絕對不可能是昏睡的莞兒!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一種莫名的信念從冰河的心底涌出,顫晃的劍魂忽然被握緊,藍閃蝶劍魂之力以及閃電劍意再次噴發出來。
“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能做出反抗,不愧是名震武境的冰河。”水波千雙稱讚道,隨即雙生寒蛇輕輕一揮,冰河的劍魂之力和閃電劍意瞬間湮滅,被寒毒劍意瘋狂壓制。
“不過,如果連這種狀態下的你都不能輕易擺平,那我也沒有被人稱爲天才的資格了。”水波千雙冷冷地說道。
此刻,冰河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這種神情,徐寒是第一次見到。
全盛狀態的冰河,都不能輕易擊敗水波千雙,何況是油盡燈枯的他?結果毫無疑問,若水波千雙執意要殺他,他的死幾乎成了註定。
“或許你會很不甘心,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徐寒沒有死,說明他命不該絕,你的死,則意味着你氣數已盡,反抗也沒有用,你只能認命。”水波千雙淡漠地走了過去,雙生寒蛇瀰漫着深藍色的寒毒。
冰河閉上了眼睛,他的心中有千萬的不甘,也試圖做了無數次的掙扎,卻被水波千雙的一席話徹底擊垮。
或許,這就是命吧。
“千雙,放他一馬吧……”虛弱而無力的聲音,但卻如此清晰。
水波千雙頓了一下,回過頭,冷冷地看着徐寒:“徐寒,優柔寡斷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這個人執意要殺你,放走他,就等於放虎歸山。”
“我知道……”徐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就當我優柔寡斷吧,當初冰河也放過了我兩次,算我還他的人情吧……”
“你這個人,可能真的無藥可救了。”水波千雙輕輕地合上眼睛,舉起的雙生寒蛇垂放下來,而後逐漸消失,“既然你這樣決定,那我就尊重你的決定。”有藥可救的徐寒,說不定就不是徐寒了。
“謝了。”
冰河有些不解地睜開眼眸,疑惑地看着徐寒。
這樣的徐寒,是這樣的熟悉,沒錯,這就是冰河當初認識的那個徐寒,而非突然出現在他的婚禮上,一劍斬殺白君府主的徐寒。可是,就是這樣熟悉的徐寒,也當着他的面承認了是他對府主下的手。
“你走吧……冰河……”徐寒微微地舒了口氣,他知道,今天是他敗了,水波千雙的出現並不能挽回他的敗局。
冰河沒有動,仍舊站在原地。他不是動不了,而是不明白。
徐寒嘆了一聲:“若你還想殺我,那你我就在三個月後的武城大比上見吧……那時,不會有任何人干擾我們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