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姑娘。”楚殤叫住年絡。“我們的事情容我再考慮一下。”
年絡點頭:“我也沒有想要逼你。畢竟,有的事情不是急就能急來的。”
楚殤撿起花盆裡凋謝的茉莉花,拿到鼻尖輕輕嗅了一下,花還有一點點的清香:“晨錦,我現在不來找你,你可會生氣?”
“生氣又如何?楚公子,未來的人生還是由你來選擇。”年絡旁敲側擊,倘若楚殤當真跑去找林晨錦,那麼他恐怕就要一輩子做別人眼中的廢物。
“是啊。晨錦,原諒我。我不能捨棄恢復功力的機會。等我病好了,不管你是在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找你,然後我們一起浪跡天涯。”楚殤想到,這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好像這樣說,自己就沒有辜負林晨錦,就沒有作任何對不起林晨錦的事情。
“我知道了。年姑娘放心,我會慎重考慮的。”楚殤答。
年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景暮萱回到了一個山洞。山洞洞口有一股小流,水中也是藻性交橫,積水空明。洞口岸勢犬牙差互。
“回來了?”洞內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洞中繞了幾圈,聲音變得很是嘹亮,隱隱約約還有着回聲。
“嗯,回來了。”景暮萱回答。裡邊說話的人正是他的哥哥景暮年(雲老)。這兄妹二人的對話一直這麼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我早就說過,我們不應該插手江湖事。”景暮年的聲音很是滄桑,白髮在他眼前飄蕩。
“我只是看看,並沒有插手。”景暮萱走進山洞,見景暮年坐在洞裡的茅草墊上。她便靠着小流蹲了下來,雙手捧起小流裡的水,將臉龐好好的洗了個乾淨,然後才走到景暮年的身邊坐下。
“看多了,遲早會動手吧。”景暮年瞥向景暮萱,看着景暮萱垂下眸子,眼裡有些澀澀的。
景暮萱不敢否認。沉默了半晌,纔開口:“我插手的不是江湖事,只是錦兒的事情。”
“錦兒已經打了。”景暮年回答,言外之意是林晨錦已經長大了,不用再插手林晨錦的事情了。小的時候就沒有管林晨錦,現在他們又有什麼資格去管她呢?
“可是我是她唯一的姑姑啊。”景暮萱用手支撐着自己的額頭,眼眸緊緊閉着,眼睛
閉着有一個好處,可以包住想要流出的淚水。只要自己不睜眼,眼裡的淚水就不會太容易流出。
景暮年仰頭望着洞頂:“我們插手,只會給錦兒的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景暮年倒不是不在乎林晨錦。“既然我們十幾年不曾管過她,現在又有何理由插進她的生活。”
“哥,你也是想要插手的不是嗎?”景暮萱含着淚水看向景暮年“不然你當初又怎麼肯給錦兒美人殤。”
“沒有。”景暮年並不肯承認,激動地拂袖而起。“萱兒,有的事情不必多說了。”畢竟都是一個做了父親的人,景暮年也害怕了,對於有的事情他也開始逃避了。
“不承認?不承認也改變不了你在意他們,你無法置身事外的事實。”景暮萱也站了起來,依舊站在景暮年的身邊。
然後,看着經過山洞的小流,意味不明的笑笑:“不然,你告訴我,你爲什麼喜歡這裡?爲什麼喜歡這小溪。”景暮萱用手指着這條小流,絲毫沒有顧忌的看着景暮年。
“夠了。”景暮年大喝一聲。有的事情他想要留住可是又不忍心想起。
“怎麼,不敢說嗎?”景暮萱這句話平平淡淡,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在這麼一瞬間從剛纔激動高昂的情緒中冷淡下來的。
“萱兒,你累了。”景暮年道。不想繼續剛纔的話題。只希望景暮萱現在趕緊去休息,他也好單獨靜一靜,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不,我很好。真正累的是你。”景暮萱衝景暮年淡淡一笑,一如自己的語氣那樣平靜。
“是你啊。”景暮萱突然大聲吼出了這三個字,瘋狂得如同一匹受傷的野馬,剛纔的淡然彷彿只是她現在瘋狂的前兆。
“對。是我。那麼,你可以去休息了嗎?”景暮年問。眼睛始終沒有擡起來。
“哥,你還是不敢承認嗎?你選擇這個有小溪的地方不就是因爲嫂嫂嗎?因爲她叫冉汐。”景暮萱死死盯着眼前這一條澄澈的溪流。“這麼多年了,你依舊一刻不停地想念着她。”
“萱兒,你我十幾年前既然選擇了消失,那就應該消失得徹徹底底。”景暮年勸慰着景暮萱,其實他心裡何嘗不是比景暮萱還痛呢?
“徹徹底底?若是錦兒真的有事?你是真能夠置身事
外嗎?”景暮萱反問。畢竟,那是自己在意的人,難道自己在意的人出事了真的還有安心生活的勇氣嗎?
景暮年陷入了沉思。
“依我的性子,十幾年前的事情我不後悔,那麼今天我也不後悔因爲錦兒重現出現。”景暮萱用商量的目光看着經暮年。
“這麼多年了,錦兒一直以爲林端就是其生父,萱兒是想要打亂錦兒的生活嗎?”景暮年問,景暮年無法想象,若是林晨錦突然知道林端並不是生父,突然知道十幾年前屠戮武林的魔頭纔是自己的父親,林晨錦會是怎樣的反應。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這樣的現實。
“她的生活已經被一碗美人殤打亂了。”景暮萱道。“哥,我知道,你也想與錦兒相認,你也想要再見汐兒嫂嫂,不然,你又怎會一直留着這把白髮?”
“萱兒,不要再說了。”景暮萱擺擺手。有些事情忘不了,逃避不了。就算是傷好了也始終還是有一個傷疤。
“或許汐兒嫂嫂也在思念着你。”景暮萱不顧景暮年的阻止,繼續說着自己憋了好多年的話。
“曾經,我們都是幸福的啊。”景暮萱無限憧憬着未來的生活。慢慢一步一步跨進了小溪裡。讓小溪冰涼的水蓋過了腳踝。
“是呢,曾經是幸福。可是,生活得也是多麼的膽戰心驚啊。”景暮年想,也不介意景暮萱跨進小溪裡。
“哥,就算是很艱難,只要我們都還在一起。那都是幸福的。”景暮萱開口:“十幾年前我們的消失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景暮年將目光投向水面,負起雙手:“汐兒,你說我錯了嗎?”
景暮萱聽到景暮年說這一句話,低垂眼瞼,一滴淚水順勢滑在了水裡,濺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景暮年一絲白髮飄落,在半空蕩了幾圈便落進了溪水裡,然後伴隨着一股清流奔向了遠方。
景暮年目光看向洞口的方向,希望可以看到飄落下來的白髮。可是始終看不到白色的影子。
“老了老了。”景暮年傷感到,重新坐回了茅草墊上。
景暮萱從小溪裡走出來,溼了的裙襬和裝滿水的鞋子發出怪異的聲音:“是啊,老了,白髮都掉了。”
接着,景暮萱與景暮年相似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