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嘟嘟”的鬧鐘聲傳來。
倉田良子並沒有睜開眼,而是像平常那樣熟練地伸出手去把放在牀頭的鬧鐘按停。
雖然意識已經逐漸清醒,但是賴牀的壞習慣還是讓她在牀上掙扎了好一會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坐起來後,看到一如往昔的房間,妯心裡忽然鬆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也許跟昨晚做的那個夢有關。
夢裡的情形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只知道那是一個很不好的夢。
幸好,一切只是個夢而已。
睜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間後,她看到朋子正在忙碌地準備着早餐,而立花穗則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視。
看到這兩中跟自己合租一個公寓的好友也像平常的早上那樣做着自己的事,她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洗漱完畢後,倉田良子跟立花穗十分自覺地坐在餐桌上一邊說話一邊等吃早餐。
“可以吃了。”把圍裙脫下來掛好,山口朋子用托盤端着剛做好的早餐拿過來。
“以後能娶到朋子的男人就太幸福了。”倉田良子一面笑着說一面把自己的那份早餐端到自己面前。
“同感。”立花穗也插嘴說道。
山口朋子卻不以爲然地說:“你們也會煮東西,只是懶得動手而已。本來剛搬進來的時候說好一人煮一天早餐跟晚餐的,但是後來卻變成只是我一個煮。我是不是應該表示抗議?”
立花穗連忙賠笑道:“你煮得比較好吃嘛,況且我不是也負責平時的打掃工作了嗎?這叫分工合作。”
“總之你說什麼都有理。”
“今天上什麼課?”
“拜託,不要每天都問我這個問題。你自己沒有課時表地嗎?”
“問你比較快嘛。”
“真受不了你。”
在她們說着話的時候,倉田良子在旁邊微笑不語。
過了一會,立花穗覺得有點奇怪,於是轉頭看着她,“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這麼安靜?”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你們今天很可愛。”倉田良子笑着說。
“可愛?看來這傢伙真的吃錯藥了。”立花穗古怪地看着她。
“良子,你沒事吧?”山口朋子也覺得好友今天有點怪。
“喂,只是稱讚你們一下而已,要不要這麼大反應呀?”
立花穗跟山口朋子不禁對視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句,“很可疑。”
立花穗繼續道:“老實說吧,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例如把我們的衣服弄髒了,又或者從路邊帶了只野貓野狗回來。”
山口朋子也不放心地說:“如果衣服弄髒了就算了,可是良子。你不會真地又帶了寵物回來養吧?大廈管理員說過。這裡是絕對不準養寵物的。”
這些傢伙。倉田良子沒好氣地看着她們。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ok,我們走吧。”下午下課後,倉田良子隨手把書塞進包裡,然後十分乾脆地站起來。
“今天的課真無聊,早知道蹺課算了。朋子,快點啦。”立花穗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跟着站起來。
“等一下,我要把筆記抄好。”朋子正努力地把黑板上的課堂筆記抄下來。
倉田良子撇了撇嘴說:“真服了你。這些有什麼好記的。看來小雅就是這樣被你帶成書呆子的,兩姐妹都一個樣。”
立花穗接着說:“我也覺得很奇怪,像朋子這種性格的女生爲什麼會來讀採訪專業的,真是想象不到她將來畢業以後去採訪別人時的樣子。”
山口朋子抄好筆記後,開始收拾着東西,“你們真羅嗦,讀採訪專業不一定要去做採訪記者的。有很多專業編導也是這個專業出來地。”
走出學校後,立花穗有點興奮地說:“今天是我兼職發薪水地日子,爲了慶祝。我們去外面吃吧。”
“你請客嗎?”倉田良子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說。
立花穗白了她一眼才說:“請就請,不過等你發薪水的時候要請回我才行。”
“成交。”
立花穗拉着山口朋子的手說:“朋子我請你,就當是報答你爲我們做飯好了。對了,現在這種季節最適合吃火鍋定食了,良子,你知道哪裡有比較好吃的火鍋店?”
倉田良子想了一下才說:“我知道有一間店挺不錯,不過有點遠。”
“不要緊,只要好吃就行了。我去叫計程車。”說完,立花穗急匆匆地走到路邊截車。
山口朋子忽然發現,倉田良子的眼神舒像有點奇怪。
坐了約十五分鐘計程車後,倉田良子帶着兩個好友來到了一間裝修着頗爲雅緻的火鍋店。
據倉田良子講,這間店的老闆跟廚師都是關西人,因此這裡火鍋定食地配菜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口味也很獨特。
後來立花穗跟山口朋子在火鍋端上來嚐了一下後,果然覺得口感跟其他地方的火鍋店完全不一樣。
“良子,你對這裡怎麼這麼熟悉,連老闆跟廚師是哪裡人都知道。以前經常來嗎?”立花穗一邊吃一邊順口問道。
良子忽然停住筷子,過了一會才說:“以前來過幾次而已。”
山口朋子發現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真的跟平時不太一樣,好像有點哀傷的味道。
吃完結帳以後,三個女生剛要走出門口。從她們後面傳來幾個男人大聲說笑地聲音。
突然,倉田良子渾身一震,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良子,怎麼了?”看到好友突然停下末,山口朋子有點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我們走吧。”倉田良子忽然加快了腳步走出去。
就在這時,後面忽然傳來了一個男性的叫喚聲,“良子?是良子嗎?”聲音越來越近,緊接着,一個穿着西裝、年約三十來歲地男人跑剄倉田良子的面前。
“原來真的是良子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那個男人滿臉驚喜地看着她。
“只是路過而已。”倉田良子冷淡地說。
“安室,怎麼了?”跟那個男人一起來地幾個男人走過來問道。
安室正人對他們說:“遇到了熟人,她是我以前的學生。”
“你的學生?對了,差點忘了你以前曾經做過高中老師。”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仔細打量着倉田良子。
以前?聽到那個男人的話,倉田良子覺得有點奇怪。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安室正人向她解釋道:“良子。在你高中畢業之後那年,我辭去了老師的工作,現在一家商社做事。”
安室正人的同事看到這樣,於是說:“安室,既然你遇到了熟人,那我們先走了。”
“好的。”
跟同事告別後,安室正人對倉田良子說:“良子。我們很久沒見了。她們是你的朋友嗎?”
看了他一眼,倉田良子沉聲說:“她們是我的同學。”
立花穗打量了一下面前地男人後對倉田良子說:“良子,這位是你高中時地老師嗎?”
“他叫安室正人,是我高中時的國文老師。”倉田良子簡單地介紹道。
安室正人看着倉田良子,“良子,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單獨談一下嗎?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對不起,我很忙。失陪了。小穗、朋子,我們走吧。”倉田良子表情陰鬱地走了出去。
向安室正人點頭行了個禮後,山口朋子跟立花穗立刻跟了出去。
看着倉田良子遠去的背影。安室正人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在計程車上,倉田良子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沉默地看着車窗外面。旬。
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妙,立花穗也不敢出聲去問。
到了第二天下午放學的時候,倉田良子跟兩位好友像平常一樣回去公寓。
可是在學校門口,倉田良子很快就在人羣中看到穿着一身畢挺西裝的安室正人站在那裡看着她。
倉田良子裝作看不見,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可是安室正人卻一直向她這邊走來。
“良子。”在走到她面前時,安室正人叫了她一聲。
倉田良子面無表情地擡頭看着他,“請問有什麼事?安室老師。”
“良子,可以給我點時間嗎?我想單獨跟你談談。”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對不起,失陪。”倉田良子繼續往前走。
安室正人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說:“良子,請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感覺到他手裡地溫度,倉田良子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過了一會,倉田良子用力把手抽回來,然後對兩個好友說:“小穗、朋子,你們先走吧,我等一下就回去。”
看了她跟安室正人一眼,兩個女生無聲地點了點頭,然後慢慢離開了。
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店裡,倉田良子跟安室正人安靜地坐在最裡面的角落裡,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安室正人終於開口,“良子,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看她仍然低着頭,安室正人繼續說:“自從昨晚在我們以前常去的那間火鍋店遇見你後,我整晚都睡不着,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以前跟你在一起時的情景。我……”
還沒等他說完,倉田良子十分憤怒地擡頭盯着他。“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別忘了,當年是你爲了跟校長的女兒結婚而拋棄我地。你這個無恥地騙子!”
聽到她的話,安室正人眼中充滿愧疚的神色,“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其實,在你畢業之後地第二年。我就跟她離婚了。”
倉田良子不禁露出驚訝地表情。
安室正人忽然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說:“良子,我心裡最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讓我們再回到以前那樣好不好?”
倉田良子以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他,過了一會,她忽然用力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同一時間,淚水不斷從她眼裡涌出來。然後,她站起來大聲罵道:“你把我當成了什麼?”說完,妯掩臉跑出了咖啡店。
安室正人有點失落地看着她跑出去。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良子,你沒事吧?”看到好友以毫無焦點的眼睛看着電視。剛從浴室出來的山口朋子不禁有點擔心地在她身邊坐下看着她。
“我沒事。小穗呢?”
“她去約會了。聽說對方是她一直心儀的對象。”
“是嗎?”倉田良子強笑一下,拿起遙控不斷地換臺。
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山口朋子輕輕說:“良子,如果你有心事的話可以跟我們講,即便我們幫不上忙,但至少也可以替你分擔一下。我跟小穗都是你的好朋友,實在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子。”
回頭看到好友充滿關切地眼神。倉田良子心一軟,終於放下了遙控,然後以一種無比苦澀地聲音說:“你們應該也大概能看出我跟安室正人並不是普通的師生關係吧?”
山口朋子輕輕地點了點頭。
倉田良子慢慢說:“他是我的初戀情人,當時我們真的愛得死去話來的。我甚至打算高中一畢業後就立刻嫁給他,然後像個普通的家庭主婦那樣,在他每天上班的時候送他到門口。接着把房子搞得乾乾淨淨,等他下班回來後再作飯給他吃。這就是我當時唯一地願望。”說到這裡。她停領了一下。
過了一會,倉田良子繼續說:“可是,他後來拋棄了我。因爲他要跟校長的女兒結婚,他不甘心一輩子做個普通的教員。可是他今天卻跟我說,他已經跟他妻子離婚了,想我再給他一次機會。這個混蛋,他爲什麼又要來搞亂我的生活?”說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把頭靠在好友的肩膀上大聲哭起來。
山口朋子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摸着她的頭髮安慰她。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連續幾天,安室正人都在學校門口等她。以至於到後來,他甚至在她住的公寓附近等她出來。
雖然再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可是每次看到他深情地目光,倉田良子都彷彿能聽到築在心裡面的圍牆正一點一點地剝落的聲音。
她很清楚,自己由始到終都無法忘記這個男人,這個曾經令她從天堂掉到地獄地男人。
一個星期後的晚上,在房間裡獨處的倉田良子忽然感到臉上傳來一件溼意。她擡頭一看,原來外面在下雨,幾道雨絲正從窗子外面飄了進來,她立刻下意識地站起來關窗。
把窗子關好後,她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過了一會,雨勢越來越大了,她心裡忽然涌起一絲不妥。
隨着時間的過去,她心裡面的不妥跟煩躁越來越重。
鋒於,她再也忍不住走出了房間。
來到門口後,她立刻打開門往樓下看。
當她看到那個安靜地站立在滂沱大雨中的男人,她的眼淚亦如這雨水一般不斷落下,而在同一時間,她聽到了心裡的那面牆整個倒塌的聲音。
沒有再想下去,她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這樣赤着腳向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