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公館, 沈秀的房間,雲錦軒正拿着一份資料,神情嚴肅的看着她。
“軒兒, 怎麼了?”哪怕沈秀早已瞭解兒子的這種性格, 可是被他這麼面無表情的盯着, 心中還是有些發怵, 按理說, 雲錦軒的長相時綜合了她和雲沐天的好基因的,絕對稱得上是人中龍鳳,可是天生就是一副面癱臉, 所以哪怕自己對於他的這種表情早已見慣不怪,可是不知道爲什麼, 今天的他, 給她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能說像是滿懷心事,倒像是隱忍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般。
“媽, 您對,那個人瞭解到底有多少?”雲錦軒稍微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稱呼他做父親,只因他現在心中所想的事情,讓他叫不出口對他的稱謂。
“什麼那個人, 那是你爸爸。”沈秀倒是一下子就聽明白他口中的那個人是雲沐天, 她一直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麼樣的仇什麼樣的怨, 能讓從小到大一向乖巧聽話的兒子一夕之間變化那麼大, 哪怕如今雲沐天已經不在了,都說死者爲大, 哪怕有再深仇怨,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而且……他怎麼就那麼犟呢?
雲錦軒聽到她的話,頓時又沉默了下來,爸爸嗎?他其實曾一度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名正言順的雲家少爺,可是當從外表來看,那絕對是雲家的種,可也因爲如此,他纔會對雲沐天的怨氣那麼大,
“軒兒,以前媽媽不想逼你,是因爲知道你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也知道你這樣做,多多少少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所以我站在你的立場上,對於你們父子之間的恩怨當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那都是以前,如今,已經不一樣了,而且,他也已經不在了,難道就算是死,還不能喚回你對他的父子之情嗎?”說着,沈秀突然哽咽了起來,眼眶也瞬間紅了個通透,跌坐在牀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聽到母親的哭聲,雲錦軒抿了抿脣,最終還是選擇坐到了她的身邊,默默的遞了紙巾過去,沈秀伸手接過他的紙巾,擦了擦眼淚,才擡起頭來面向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想法問出口,“軒兒,四年多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你會那麼憎恨你的父親?不管怎麼說,那都是生你養你一場的長輩啊,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怨能讓你即使在他離世後,也依舊放不下?”她其實就是想要弄清楚,到底爲什麼?
“媽,你不會想知道結果的。”雲錦軒說着,轉開頭,不忍面對母親哀求中帶着悲傷的眼。
“那好,我們就來說說,你剛剛問我的那個問題是什麼意思?”眼看着兒子又是一副隱忍的樣子,雖然心中憤怒於他的不近人情,可是到底作爲他的母親,她還是想要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問題,也是想着能不能就此將他心中的結解了。“如果我對你的父親不瞭解的話,怎麼可能相敬如賓的過了這麼些年?你跟妹妹又是怎麼來的?”
“媽,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若說他給外界人的印象,誰又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想問的是你對他的內在以及過往到底瞭解了多少?”
沈秀看着雲錦軒嚴肅中帶着祈求的眼神,頓時愣了一下,心中更是突突的跳了起來,兒子的話倒是問到她的心坎裡了,是啊,她跟雲沐天之間,算不上自由戀愛,可中間卻也經歷過一些事情,不能說轟轟烈烈,可是到底也是難以忘懷的。可是,對於她而言這些難能可貴的記憶,她埋藏在心裡深處,時不時的會拿出來回味一番,可是對於當事人之一的雲沐天,她卻又無從知道他的想法了,不過,這些年來,他對她總算是不虧的。微微嘆了口氣,道:“我大概明白你要問的點在哪裡?可是軒兒,對於媽媽來說,你爸在外人的眼中可能有些時候做事是比較極端了一點,但是在我的心中,我卻只記得他的好。”
聽到母親的回答,雲錦軒突然握緊手中的文件,心中一陣悲哀一閃即逝,不過,剛剛來找她的時候,他本打算將查到的一些信息拿給她看的,算是他這個做兒子的給她一個認清事實的機會吧,可是如今看着她眼中的嚮往與溫情,他一時之間又突然退縮了,他怕,怕自己一時衝動打破了她心中一切的美好,也怕她會接受無能。
“那如果,有人打破他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你,會不會因此憎恨這個人?”有些艱澀的說完這段話,雲錦軒滿懷期待的等着她回答。
沈秀明顯的又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說道:“一萬個觀衆,就會有一萬個哈姆雷特,軒兒,你今天有點反常,怎麼?是打算和我說些什麼?而且還是跟你爸有關的?”說着,皺起眉頭細細地打量起了他的表情,從他剛剛的旁敲側擊開始,她便大致地猜到他想說的應該是跟雲沐天有關的,可是她並不知道這之中牽涉到的事情到底是什麼?能讓自己這個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兒子表情變得如此凝重。此時的她,哪怕心中一直堅定的相信着丈夫的爲人,可是如今面對着兒子這樣的態度,她又突然間變得有些不確定了。心中像是隱隱猜到他接下來想要說的事情一定是她接受無能的,可是一直以來好奇的內心卻又剋制不住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此時的她也跟着矛盾了。
雲錦軒輕點了下頭,然後看着她問道:“你知道任琦柔的事情嗎?”任琦柔,任家大小姐,也就是任天雄的妹妹,任牧野的姑姑。
果然,沈秀心中頓時一突,任琦柔的名字她聽過,而且是在雲沐天的嘴裡,在他雖然熟睡了,可仍舊能準確無誤的叫出她的名字,她也曾查過她的名字,也知道她的身份,不過,雖然她是雲沐天的初戀,可是到底已經死了,她一個大活人沒必要跟一個死人過不去不是?當然,這些話也不過是她自我安慰的一套說辭,這些年來,她便是靠着這樣一個信念,忍着不去想她一個死人,到底在雲沐天心中佔的比重有多大,爲什麼哪怕過了二三十年,雲沐天依舊對她念念不忘,更甚者,她這個大活人爲他生兒育女陪伴左右,更是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義無反顧的跟在了他的身邊,哪怕有着共患難的情分,卻依舊比不過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後來,這種自欺欺人的藉口說多了,她也漸漸的麻木了,就算雲沐天對任琦柔念念不忘又怎麼樣?現在能夠陪伴在他左右的是她沈秀,她堅信,只要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和柔情,不怕鐵漢不化成繞指柔。
而後來的很多時候,沈秀總覺得自己其實是成功了的,畢竟,雲沐天后來看她的眼神中,多出了前所未有的柔情,哪怕大多數時候只是一閃即逝,可是對她而言,卻也足夠了,就像一個在沙漠中待久了的人,哪怕只是一滴水的恩情,她也覺得足以。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自欺欺人吧?“知道。”幽幽地嘆了口氣,哪怕此時的她有多不願意面對這個人這個名字,可她終究選擇回答這個問題。
“上個世紀國家還處於動盪那會,她便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存在了。”頓了一下,哪怕心中再不願意承認,可是終歸還是嘆了口氣道:“你父親的雲琦,就是爲了紀念她而創立的。”
“媽……”聽着母親從頭到尾幽幽的語氣,雲錦軒突然覺得不忍。
“軒兒,媽沒事。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又還有什麼事是想不開說不得的呢?”哪怕在說出這段過往時,心中如刀攪般疼痛,她也不得不繼續說下去,“你突然提到她的事情,大概也是查到你父親和她的那一段過往了吧?”如若不是站在情敵的立場上,其實沈秀還真挺佩服任琦柔這個人的,她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巾幗英雄,聽說任家的功勞,有三分之一是她打下的,而這樣一個鐵血女子,又不僅僅只會在戰場上發揮作用,她也同樣可以寫意柔情,後來又一段很長的時間裡,沈秀總想着,若她是雲沐天,估計也會被她這樣的女人所吸引吧!
雲錦軒抿着脣,並沒有反駁什麼,也算是默認了母親的說法,手中的文件再次緊了緊,幾次三番的動作,沈秀像是突然意識到了般,緊盯着他手中的文件,然後擡頭看向他,道:“這份文件是打算讓我看的嗎?”說着,正想接手,可是雲錦軒卻突然避開了她的手,“怎麼?”她不由更加的好奇了。
“沒有。”雲錦軒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還是需要考慮清楚的,畢竟,他知道,這份文件若真交給母親了,給她的衝擊力絕對會大到無法想象。
“不是嗎?”沈秀還是有些懷疑,而且雲錦軒本身就不怎麼會撒謊,一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了,心中不由得更加的好奇了,於是趁他不備,伸手奪過他手中的文件。
“媽,您……”雲進修軒冷不防文件被奪,正想拿回來,可是奈何沈秀已經快他一步翻閱了起來。
果然,如他預料中的那般,震驚的神情過後臉色瞬間青紫交加,伴隨而來的是她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不,不可能,他不可能這麼做的,這一定是誤會……”這是一份關於胚胎培育方案,將事先浸泡了特殊藥水的精子卵子經過特殊的加工受孕之後,再打入母體中,形成自然受孕的方式,將嬰孩生出來,而這出生的嬰幼兒,因爲本身被特殊藥水所浸泡過,所以他們的血液和腦神經跟正常人是有區別的,他們的血液輸送到活死人身上,便可讓後者起死回生,當然,這血液在實驗者的身上也是有要求的,必須在實驗者的身上運行流轉二十五到三十年左右,纔可發揮最好的效果。
而這份實驗的實施者便是雲沐天,而被實施者便是雲錦軒和雲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