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嘴街的一家大排檔店裡只有左痕和程武兩人還在吃宵夜。
左痕幾乎沒怎麼動筷子,嘴角一直噙着淺淺的笑認真的聽着程武眉飛色舞的說他們讀大學時做的那些混賬事兒,有時也會被他逗得笑不可抑。
卻沒想到前一刻還在哈哈大笑的人突然鄭重其事的對他說道:“左痕,真的很抱歉。”
左痕被他這天馬行空般的轉換弄得一怔。
“你姐的事
很抱歉,當初答應了會幫你找到她的,卻沒想到因爲我的拖沓害得她……。”
“程哥,沒有的事,別想太多了,這事怎能怪你。”反應過來的左痕溫和的打斷他。
可左痕的安慰卻讓程武心裡愈發不是滋味,他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低首垂眸陷入了沉默。
對於左痕他真的很抱歉,可是除此之外他已幫不上任何忙了。
左沐曾經是左痕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左痕唯一的依靠和寄託。
左痕當初因爲驚人的天賦異稟被他看中很想讓他進國安。
但那時的左痕對這份工作的概念並不完整,很是猶豫。
程武當時的手段卻並非稱得上光明磊落,他知道左痕念着他姐。
高中快畢業那年他姐有好幾個月都沒去學校看過他。
雖然他賬戶裡的生活費每個月都在漲。
左沐每個月也有電話錄音給他,但是左痕還是很擔心。
他沒辦法找到他姐,程武答應要幫他,左痕便欣然接受了他的要求。
在訓練的時候吃了很多苦,但是左痕咬着牙忍下來了,因爲有個信念在支撐着他。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收到了他姐寄給她的錄音和一大筆錢後,左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左痕用了很多方法找她,結果都是一無所獲。
他覺得姐姐就好像在他的生命裡徹底消失了一般。
也曾爲此而一度消沉過,因爲他覺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左沐爲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沒人知道她在左痕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左痕自己也不清楚。
哪知等到他快要將那份傷痛淡化到差不多了的時候,上帝又給他開了個玩笑。
四年後程武告訴他,他姐找到了。
是找到了,不過是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他和姐姐四年沒見過面,但其實心裡一直還藏着那麼一絲希望的。
現在連僅剩的希望都被事實無
的斬斷了。
左痕在他面前從來沒抱怨過任何事
,所以程武才覺得愈發的愧疚難當。
而他姐的死卻也讓很多事
浮出了水面。
殺左沐的人是黑水的二當家,證明她和黑水有過關聯。
而且豆豆從來都不知道她口中的阿姨就是他的媽媽。
他姐還一直拿他的照片給豆豆看,說他是豆豆的爸爸,證明他姐不想讓豆豆和她有關係。
豆豆以前似乎經常被換保姆換住處,應該是怕有人找到他。
她活着卻四年沒給左痕任何消息,也似乎是不想讓左痕和她有任何關聯。
她當年給左痕的錢,不算多,八十萬。
可是對於一個連小學文憑都沒有的平凡打工妹來說,那是天文數字。
左痕已經大概猜到了他姐這些年的工作是什麼了,不是殺手就是僱傭兵,而且還是永遠都無法回頭的那種。
對於這些程武全部都一清二楚,他一直有點擔心,怕左痕會去找黑水報復把事
擴大。
雖然他相信左痕的自制力,平時左痕那超乎常人的沉着和冷靜也很能讓人安心。
但是死的人是左沐,左痕心裡素質再好,他還是一個有血有
的年輕人。
是人都會有
感發泄的時候,可是左痕安靜得可怕,看着很讓人心疼。
更湊巧的是前幾
公司接到訂單,有人花高價買黑水二當家的人頭。
左痕和程武現在的
份是MKN的人得服從命令。
那晚左痕殺的人就是黑水的二當家,可事
似乎有點太湊巧了。
現在他們又要和黑水的人接觸,程武心裡的那絲顧慮不是沒有根據的。
做他們這一行如果不能控制好自己的
緒,不僅自己處境很危險,而且根本就不能稱之爲合格。
左痕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拿着酒瓶給他滿了杯,安慰道:“我是你親手訓練出來的人,如果連主次都分不清怎配做你徒弟?”
聞言程武赫然擡頭看着左痕,眸子裡溢出了欣慰之色。
是啊他教出來的人再怎麼遜也不會公私不分,何況是左痕。
隨即斂了心神,他端起杯子笑道:“沒過十二點還算在今天之內,左痕生
快樂。”
左痕彎着眼眸會心一笑,與他碰了杯,“謝謝師父。”
程武臨走的時候還丟了一句,“都說早插秧來早打穀,你小子這回撿了個大便宜,羨煞了我這孤家寡人,可不能虐待兒童哦。”
聞言左痕欣慰的勾了勾脣,眸底起了感激之色,卻只笑不語。
不過這也是他正頭疼的事兒,現在要怎麼安排那小傢伙呢。
快到深夜一點時左痕回到家,家裡黑黢黢的一片,他只開了一盞光線很暗的壁燈。
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壁櫥按了密碼拿出那些東西朝洗漱臺走去。
看着鏡子裡那張平凡的臉,他傾了傾嘴角,然後開始仔細的爲自己‘卸妝’。
他很少去MKN的總部,很多時候接任務都是在電腦上。
而且他平時要去學校,所以一直都沒用高分子生物技術易容。
這次要去黑水他也沒那打算,那個恢復期得好幾天。
他自己易容雖然麻煩了點,但是卸的時候十多分鐘就能搞定,方便他回來看豆豆。
半個小時後他完全收拾好自己回到臥室,剛一開門便見到了讓人覺得驚悚的一幕。
藉着客廳壁燈散播到房間裡的那點微弱的光線,左痕看見
上有兩顆像貓眼石的東西閃着光。
定睛一看,貌似那兩顆亮晶晶的東西是小文迪的眼珠子!
小傢伙就那樣紋絲不動的坐在
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門口的左痕,不哭不鬧什麼聲音都沒有,看起來別提多詭異了。
左痕趕緊伸手按開燈,果真是小東西醒了。
那雙麋鹿般的大眼睛睜得滾圓,裡面霧靄靄的一片。
卻在左痕剛移步的時候,他小嘴兒一扁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左痕三步並作兩步奔到
前,卻看到小傢伙跪坐在
上兩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褲襠,心裡猛地一抖,出啥事兒了?
他哪知道小傢伙被嚇慘了,也給憋慘了。
一個小時前豆豆被尿憋醒後很可憐的是他什麼也看不到,他的漂亮爸爸不在。
他開不了燈,臥室的門和浴室的門他都打不開,找不到廁所。
阿姨說過的絕對不能尿在
上,地下也不行。
左痕回來忙了半個小時也沒進臥室看。
他就活活憋了一個小時憋得肚子疼得厲害,想哭。
但他阿姨還說過男子漢是不會哭的,他是男子漢呀!怎麼能哭嘞。
所以他就這樣一直拿手捂着自己的小小鳥跪坐在
上不知道該咋辦。
黑漆漆的夜裡,又是陌生的環境,左痕這個‘不負責’的爸爸又不在。
小傢伙可被這泡尿給爲難死了,剛左痕一開門小可憐就看見他啦。
可憐他一激動卻不知道該咋反應了,憋得疼啊。
等到左痕開了燈完全看清楚以後他實在太委屈了,肚子又疼得厲害纔沒穩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左痕沒帶過孩子,完全沒想過豆豆晚上可能會起來撒尿,而且爲了他的安全走的時候他還把門給反鎖了的。
現在看見小文迪哭得那可憐樣兒左痕滿心滿肺都是自責。
明白過來後趕緊抱着他去了廁所,小小年紀可千萬別被憋得腎虛了纔是。
等尿完出來小傢伙還在哭,一邊哭一邊含糊的說,“嗚嗚…爸爸你去哪兒了…嗚嗚你不要我了是不是…豆豆好害怕…嗚嗚肚肚痛…”
左痕抱着他用手一邊輕輕地給他揉着小腹和發麻的
子一邊道歉,“豆豆對不起,都是爸爸的錯,乖不怕了爸爸在這,我不走哪兒也不走。”
哄了一會兒小東西很聽話的停止了哭泣,似乎是累極了左痕抱着他躺下沒多兒,他又睡着了。
只是那小手拽着左痕的衣服再也沒放過,瞧這泡尿把人家孩子給憋得心有餘悸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