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章
一百三十八章
當背向太陽的時候，能看到只有那兩個相依偎在一起的影子。。那如果、是不是隻要我們也一直追着太陽走下去，便能像這樣再也永不分離？
z市的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洋溢着總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溫度，像是曾經執著着的不曾改變的信念，又如同所有人心中那破碎卻又無端總會癒合的疤痕，讓人感覺到溫暖的同時，卻總是會莫名的心碎。如同，自那之後消失的像是人間蒸發一般的沐晴。
然而對一些人來說，她總歸是不會消失，消失的只不過是時間。而消失的時間，會讓曾經的過往，開出潔白而盛大的花朵，站成最雋永的姿態，成爲他們彼此最溫暖存在的證明。
看着落地窗前似乎那種眺望孤寂的姿態已經成爲不可更改習慣的男人，周易清朗的眸子劃過一絲暗暗的嘆息，也許、那次的訂婚對誰來說都是再也無法忘懷的疤痕。
頭兒答應商姨和齊瑤訂婚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因爲韓小七和嚴老二他們都出去暗暗的尋找沐晴，可是沒想到的卻是、、、訂婚現場之外，那個滿身是血的身影。儘管，之後他們也都在醫院向依依那丫頭確認過，沐晴沒有被傷到分毫，可是、、、自從那天現場的監控錄像之後，沐晴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人見過或是知道她的蹤影。
唉、、、無聲嘆一口氣，周易無奈而又心疼的上前，將微微刺目的光束用窗簾擋住。
“頭兒，老爺子說讓你回去看看奶奶，她老人家最近血壓又上去了！”
自從那事之後，頭兒算是基本和家裡斷絕了一切往來，雖然有時實在耗不過老爺子的磋磨，接一兩次電話，但始終卻都不會主動開口說一句半句。
“頭兒，你知道這件事與老爺子和奶奶沒有一點兒關係，你就抽空回去一趟看看倆位老人家吧！”
無奈的講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歸置整齊，周易擰着眉心，自沐晴失蹤後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勸着男人了！
“這件事你怪商姨我們都不會說什麼，可是老爺子和奶奶卻是最疼你這個孫子的，不管怎麼着你至少也應該去醫院看看奶奶吧！”
爲了這事，頭兒已經和商姨徹底決裂，而且自那之後這幾個月以來幾乎都沒踏進過秦家一步，可是現在老爺子和奶奶在醫院，無論如何也該過去看看啊！？
一動不動凝視着遠處地平線的眸子微動，但片刻還是化爲了虛無。現在，男人本就無波無瀾的眸子更是如同一汪看不到底、凍徹人心的寒冰幽潭，根本不會起絲毫波瀾。
從沐晴那一日消失後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儘管男人事後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回到了軍區，該訓練就訓練、該演習就演習。可是，一到空閒休息時間，卻總是像個沒了電的機器人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甚至有一次，那天全軍聯歡難得沒有訓練沒有任務，周易傍晚出去的時候男人就是半曲着一條腿坐立在窗前，直到第二天一早過來叫他一同出早操，他還是如同不知疲累一般，保持着那個姿勢。
沐晴消失不見了，連帶着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曾經鐵血戰場的親上校的魂！
想着最近幾月來秦邵寒的所有狀態，周易無奈的剛想開口，卻不料擡眸的瞬間卻聽到了，自從沐晴失蹤後男人主動開口的第一句話。
“周易，奶奶在哪家醫院？”
瞬間激動地熱淚盈眶，一向口齒利索的周少校差點都結巴了。
“頭、頭兒！奶奶是在、在解放軍第一陸軍醫院！”
吼吼！感謝老天爺！真的太感謝老天爺了！頭兒終於開口說話了！終於說話了！
抱着一腔熱血澎湃的心，周少校眉開眼笑的看向男人，極盡‘輕柔’的問道：“頭兒，你先吃了午飯再過去醫院吧！反正現在、、、”是飯點兒！
“嘭！”最後四字消失在了悶響的關門聲中，周少校那顆脆弱幼小的心靈，再一次華麗麗滴撞上了秦上校的冷屁股！
呃、頭兒這人也真是的！滿頭黑線的摸摸鼻子，周易還是無奈的跟了上去。
一年後。
又是一年草長鶯飛，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浮華盛夏。在素有水鄉之稱的名都江南。淡淡的疏離的薄煙籠罩在安靜而又浮華的妍麗都市上空，那一道道素樸而又美麗的景象，就像未經裝束的少女，婷婷窈窕立在河畔。淡墨色的天空與一座座的參差的石拱小橋暈染在一起，泛着絲絲漣漪的略有渾濁的河水輕輕盪漾着。一隻只帶有憂傷的烏篷船漫無目的地漂在河面。模糊了，就像一滴墨跡漸漸滲透宣紙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在融合，變得模糊了。只剩下滿目的淡墨色。這便是江南，風姿清麗的江南。
此刻，名都江南最豪華的景色醉人且最適合居住的高級別墅區，一輛黑色加長版的林肯一個漂亮的擺尾後，穩穩地停在了所有別墅中，最簡單、卻最豪華昂貴的一棟別墅前。
低調奢華的歐式建築，周圍是白色的高高林立的鐵柵欄，院子深處走廊邊立着漢白玉的柱子，四周的牆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黃金雕成的玫瑰花在白石之間妖豔的綻放，大紅色的薔薇花在牆頭隨風而漾，如果不是真真實實存在於眼前，恐怕看到的人都會誤以爲穿越到了中世紀鼎盛的歐洲宮廷。走廊的地板全是黑色大理石鋪成，明亮如鏡子的瓷磚，華麗的水晶垂鑽院燈，奢華卻又富含內涵的裝修風格，美輪美奐到幾乎無法形容了。
“外公，怎麼又抱着這臭小子！？”
嬌憨卻又無端夾雜了幾分無奈的清朗嗓音，像是拂過盛夏的微風一般，輕輕飄蕩在整個大院。
看了眼大院門口進來的女孩，那個被女孩稱作外公老人只是清清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後便繼續逗着懷裡瞪大着一雙貓眼寶石般，咯咯直笑的嬰孩。
而那小孩，卻在看到款步而來的女孩時，一雙圓圓的眸子裡盈滿了笑意，在老人懷裡便伸長了胖乎乎的小短胳膊，“麻、、麻麻！抱抱！抱、、、”
“小沒良心的！看到媽媽，就不要外曾祖父了！？”語氣佯怒，但威嚴的老臉上卻全是寵溺疼愛的笑意，“訂好機票了！？”
“嗯。”點點頭結果老人懷中的小屁孩，女人眼眸深處有一絲異樣一閃而過，“是今天下午兩點一刻的，差不多晚上六點多左右便能到那邊！”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自院裡偌大的遮陽傘下的躺椅起身，一步一步慢慢朝客廳走去。
看了眼老人的背影，女人緩緩垂下了華美纖長的睫毛，斂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緒，抱着懷裡瞪着眼珠子滴溜溜直轉的小屁孩，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丫頭，”坐定到客廳沙發，老人這才擡眸看向同樣落座在對面的女人，“你這次跟老頭子去參加那邊的商業聯誼會，是還不打算帶着這小子！？”
說着，看向女人懷裡啃着自己的小狼爪，咿咿呀呀個不停的小屁孩。
“外公你知道的，睿睿根本就離不開我，如果不帶着他一同去，我怕、、、”說着看向老人，清澈的眼底有着我們熟悉的堅定，“而且，我前幾天聽說爺爺不小心骨折了，在住院！所以我想順便帶着睿睿，去看看讓老人家！”
“哼！什麼骨折！？唐家那老小子沒有一命嗚呼算是好的！”狠狠冷哼一聲，老爺子一聽到姓唐的就會來氣，就會上火。
“外公，你知道爺爺是我從小唯一疼我的人，”無奈的揉揉眉心，“他老人家身體不好，我這個做孫女的怎麼也得過去看看！”而且，聽說依依腿，也馬上就要去做最後一次複查了！
沒錯！女人就是從z市消失了個徹底的沐晴，老人自然就是沐易裳口中那個又倔又可愛的沐老爺子。至於小不點呢，那當然是秦上校被帶走的那顆球了！
聽到沐晴的話，老爺子不以爲意的冷哼一聲，但最終卻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看到老爺子的表情，沐晴眼底劃過一抹清淺的笑意，外公總是這樣，性子執拗到了一種可愛又讓人無奈的境界。明明有些事他自己也想去做的，可是偏偏顧及到自己的面子，總是要裝作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最後還得她這個外孫女想辦法，才能拉下臉來！
無奈的笑笑，垂眸看向懷裡小嘴不停吹着泡泡的小屁孩，眼底的笑意瞬間的凝滯後，緩緩散去。像是平靜的湖面被風吹過，蕩起的層層漣漪一般！
“睿睿，媽媽帶你去看曾祖父和小姨媽！”
那一次，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那一晚倆人的歡愛會在肚子裡種下了這顆種子。要不是那天在醫院外公找到自己，將自己帶回江南，也許、也許、、、
褪去當初青澀嬌憨，增添了說不出妍麗和成熟的臉孔劃過一抹苦澀，沐晴不知道這次陪外公回去z市，到底是對是錯！只是心底，卻有一種莫名的說不清的情緒在緩緩蔓延。
金色帶着溼熱溫度的陽光灑照着這片大地，碧藍的天空不時有幾架白色灰色的小點劃過，放眼看去，只見那白色的機翼在陽光的折射下呈現出透明的弧度，像是熬飛的蜻蜓的翅膀，劃過層層疊疊純白色的雲層，劃破了湛藍色陽光普照的天際。
沐晴和老爺子到達z市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五點多，夕陽西斜的時候。
來接機的，也是這次和沐家合作的一家公司的老總。沐晴沒有隨着老爺子回去那位老總安排的住處，二是下飛機後直接坐着老爺子早就安排好的車子，去了醫院。
黑色的勞斯萊斯像是一隻蟄伏已久，突擊長空的獵鷹一般，在車流涌動的接到嫺熟而又平穩的繞過一輛一輛車輛，沿着筆直的馬路線朝前駛着。
與此同時，就在黑色勞斯萊斯上了高價的同一刻，一輛黑色掛着紅色牌照的奧迪，也迎面而來。
“呼——”兩輛車相對駛過相對速度，使得原本就呼呼吹着的風更是像嘶吼咆哮一般，卻也正好令奧迪駕駛座對角線的男人側眸。
還是那記憶裡熟悉的精緻容顏，只是那時常微翹的脣角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弧度，平日總是帶笑的彎彎雙眸也被悉數的冷清代去。然而，那張刻骨銘心記在骨血中的容顏，卻是怎麼也不會看錯！所以，就在車子相對駛離不過數秒，黑色奧迪裡邊的男人卻猛地朝前邊開車的人急急喝道：“停車！快停車！”
前頭的駕駛員小陳被男人的這一猛喝嚇了一跳，來不及減速便將車子熄火在了路邊，然後和駕駛座上的男人同樣不解的看向後邊，瘋了一般打開車門的男人。
“周首長，首長這是怎麼呢？”怎麼莫名其妙就像是見鬼一樣！？
看着車外望着高價另一頭，像是丟了魂一樣的男人，某周沒有回頭，只是略顯無奈的幽幽道：“又看到了嗎！又看到了！”這一年多以來，每次只要是看到和沐晴有丁點兒相似的背影或是側顏，他總是會像瘋了一般追上去，然後呆愣良久，帶着失望回來！而今天、、、擡眸看向佇立在路邊一動不動的身影，默默垂下了眸子！今天這也不知是第多少回了！？
無聲嘆一口氣，伸手打開車門來到入定一般的男人身後。
“頭兒，你還要去負責這次杜氏和江南沐家聯誼的會場保安工作！”
其實，名義上是江南沐家和杜氏的商界聯誼會，可實際上卻是經過官方的認準和審批，沐家以華夏政府的名義，將自己手上最貴重的一批絲綢交易給俄羅斯，和俄羅斯交換最先進的一批武器彈藥！所以，這次的會場保安工作還是出動了梟鷹特別行動隊！
有些無奈的拍拍男人的肩膀，周易已經習慣了男人這樣的舉動。但是這次、卻有些反常。
看着正面，男人眼底的激動和矛盾，有些不解的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可是、、一無所獲啊！那頭兒他，到底在激動些什麼，又在擔憂些什麼！？
就在周易納悶的時候，男人沉穩卻帶有絲絲顫抖的嗓音，緩緩在耳邊響起。
“是她！是晴晴！是晴晴回來了！”猛的回身扶住周易的雙肩，“我這次不會認錯！絕對不會認錯！晴晴、晴晴她回來了！”
有些怔愣的看着激動不已的男人，是、、、沐晴？真的是沐晴回來了嗎？
“晴晴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找了這整整一年，國內、國外幾乎都找遍了，可就是沒有絲毫她的消息，一個偌大的人，就像是突然從世間消失了一般！怎麼都沒有消息！
而現在、、、“晴晴、晴晴爲什麼不回家？”冷寒褪去殘留星星點點激動的眸子劃過一絲黯然，“她爲什麼不回家？她說過如果我和齊瑤訂婚，她就會離開我再也不見我，所以一年前她真的離開了。那現在、她回來了是不是仍舊打算不見我！？”
在戰場上雷厲風行，在軍區部隊我行我素，所有人都敬仰的鐵血兵王，此刻也只是一個失去了心愛娃娃的普通人，看不到自己的所愛，也會心疼、也會心碎！
看着一向冷汗的男人如此這般，周易清朗的眼底劃過絲絲心痛和苦澀，沐晴，當初的訂婚只是個局而已，如果你真的回來了，就讓頭兒見見你，哪怕一面也好啊！
無奈的暗歎一口氣，對身邊的男人道：“頭兒，一會兒還要去醫院看參謀長，咱們該去宴會場地了！”
這一年來，頭兒隔三差五的總是會跑去參謀長家裡一次，看看是否會有沐晴的消息，可是前幾天參謀長卻不小心骨折了，說好了今天過去看看的！如果再這麼折騰下去，估計都晚上了。
也不再管男人是否會生氣，周易什麼話也不再多說，直接將帶愣在原地的男人連拖帶拽的拖上了奧迪車，然後吩咐目瞪口呆的小陳繼續前行。
而那邊似乎什麼都沒看見，什麼也沒察覺的沐晴，也在司機平穩卻又迅速的駕駛中，沒一會兒便到了解放軍第一陸軍醫院。
看着仍舊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和那依舊耀眼的燦爛五星，沐晴微眯着在夕陽下有些刺目的的眸子，心底恍惚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一閃而過。
還記得那次雲南之行回來後，她就是在這家醫院足足窩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而男人，也是時不時的請假在這邊陪着自己，呆了不久的一段日子。
現在想來，以前的種種彷彿歷歷在目，卻又如同滄海桑田！
只是不知道，她已經做爲人母。而他，現在又怎麼樣！？
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垂眸看向懷裡輪廓依稀越來越像男人的小孩，沐晴再次擡眸緩緩看向那無論何時都始終隨風飄揚着的五星紅旗！
“z市，沐晴、、、回來了！”
低低呢喃一聲，斂去眼底心間各種一閃而過的千萬種不明思緒，沐晴終於還是，抱着懷裡的小蘿蔔頭，緩緩踏入了醫院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