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邊的恐懼下,小貨車總算安全的開到了一個好象是家屬區的地方。下車後的曾兵,發覺自己在新兵中間的臉色還算是比較紅潤的了。特別是跟後面貨箱上下來的戰友一比。曾兵心裡那叫一個舒坦啊!
主任也下來了,很是慈祥的對大家笑着。班長這時候整好隊伍。主任帶頭,班長一聲“向右。。。。。。轉。齊步。。。。。。走。”衆人就跟上主任走了。進了一個單元門,上了三樓,打開了一個右手邊的屋子。班長轉頭,示意大家跟了進去。主任等大家都進來了,說道:“就這了,龔天生,你帶他們好好幹吧!一會兒中午前我來接你們。”主任說完就自己出去了。
等主任一走,曾兵幾個還沒弄明白,主任把他們弄這個不知道誰的家裡來幹什麼的時候。班長一屁股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說道:“哎呀!還從來沒來過老大的家。這沙發一坐,舒服!舒服啊!老大家裝修得還不錯嘛!還挺會享受!”
劉會這時候結結巴巴的問道:“班長,你。。。。。。說。。。。。。這是。。。。。。是誰。。。。。。。誰的家?”
班長眨巴眨巴眼睛,說道:“老大啊!我們團長的家啊!咋了?”
衆人一聽,可嚇得不輕,這怎麼稀裡糊塗的就來團長家裡了。正要問問班長,這是怎麼回事情的時候。班長說話了:“叫你們來,是團長說讓大家來幫他打掃衛生的。你們掃地的掃地。擦傢俱的擦傢俱。就這一上午的時間,幹完了趕緊回。自己找工具,自己找事情做去。標準嘛!就按我們接受檢查的標準做。手腳都給我輕點啊!可別碰壞了東西。”
班長說完,就起身到處逛了起來,也不管新兵們是不是真的在打掃衛生,在幹活了。可謝班副不一樣啊!一個頂負責任的老同志。馬上就組織大家開始打掃了起來,擦地的擦地,擦玻璃的擦玻璃,擦傢俱的擦傢俱。反正都用擦的。安排完這些事情,謝班副找到了班長。班長正杵在陽臺那站着,看着下面的風景。而下面正對着一個學校。曾兵在那邪惡的想着,班長肯定不是在看風景,一定是在那看上體育課的小姑娘。
謝班副走上前去。遞給了班長支菸,自己也抽了支!兩人就在那抽了起來。謝班副問道:“老龔,團長今天發什麼神經了。讓我們來打掃他家的衛生?”
班長果然是那麼的邪惡。換了個姿勢。把手放陽臺的扶手上,腦袋趴在手臂上,說道:“你看那些小姑娘都很漂亮啊!”
謝班副拿胳臂肘一捅班長,說道:“得了你,我還不知道你嗎?一看見你,我就知道你在那想事情。到底怎麼了?”
班長抽了口煙,噴了出來,說道:“你說團長也不容易啊!老大不小了,才安了這麼個窩。都說軍人待遇好,可拖兒帶口的。又長年分居。想把老婆帶來吧!可這住哪?買房子?萬一又調走了,調別的地方去了。這房子又怎麼辦?還是兩地分居!”
謝班副皺了皺眉!說道:“你就想這?這團長的事情,就不用你操這份心了吧?再說你還沒到這地步呢!怎麼了?想以後了?”
班長點點頭,說道:“是啊!以後,誰不想以後?我一直都在想。可想了又能怎麼樣?自打穿上這身軍裝開始,我們的路變得那麼的窄了。也變得那麼得寬了!部隊培養了我們。我們也要對部隊做出奉獻。可這奉獻的代價可就不是一點一點的了。什麼叫價值?對社會有貢獻,就是價值。可我們當兵的價值,就是默默的奉獻。奉獻自己的一切,你看看,這些小姑娘,都讀初高中了吧!多麼快樂的年紀,就跟我那時候一樣。可誰又知道,這安寧,是無數的人默默奉獻的結果。忍受着痛苦,忍受着折磨,孤獨。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能團圓啊!”
謝班副笑了笑,說道:“你今天怎麼了?怎麼這麼多愁善感的樣子。你很久沒這樣子了吧?”
班長呵呵一笑,轉過身來說道:“是啊!我從到服務中心開始,就再也沒有想這麼多問題了,除了那次選擇回家還是留隊。可今天不一樣了。”班長一指正在忙碌的新兵們說道:“你看,他們!他們辛苦嗎?辛苦,我們呢?我們辛苦嗎?”
謝班副摸了摸班長的頭,說道:“你燒啦?我怎麼感覺我跟不上你的思路了?我們不辛苦?什麼都管,全爲了他們了。一點點不對還挨批評,他們做得不好,就是我們沒教得好,他們出了事情,我們得背大黑鍋。他們做什麼,我們也得做什麼。而且什麼事情都還不能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你每天還在我這叫累呢!今天怎麼問起這不着邊際話來了?”
班長呵呵一笑,說道:“我是有感而發啊!呵呵!老大今天叫我去,讓我幫他打掃家裡的衛生。我來看了看這房子,就想到了生活。軍人的生活,和老百姓的生活。你說當個老百姓多好?當兵有太多太多的累,太多太多的負擔,太多太多的責任,太多太多的限制。而老百姓就不一樣了。只要不犯法。想幹什麼幹什麼。你記得不記得,我們出去,旁邊有人還幫我們喊一二一。呵呵!也許軍人的痛處是在於理解太少吧!青年們一腔熱血,認爲當兵多威猛,還是吃皇糧的。姑娘們又瞧不起我們這些窮當兵的!就算我們當士官,拿工資,可又有多少呢?就算幹部吧!能養得活這麼些人?上有老,下有小。何況象我這樣的獨子。我一走,家裡老人沒人照顧啊!雖然我和我爸媽關係不算怎麼和睦,但他們是我爸媽啊!我來部隊後,也算理解了親情的真正含義。再取個媳婦。光路費都跑死我!你說,我這麼喜歡當兵,或者說喜歡這種當兵的感覺是爲什麼?”
謝班副眨巴眨巴眼睛。象不認識班長了似的!說道:“你不說過嗎!你喜歡當兵,因爲兵有理想,有追求,有價值!”
班長呵呵一笑。說道:“對,精神上的滿足。安寧的生活。我是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士兵。可生活呢?我的方向在哪?我又迷惘了。忘戰必危,我又時刻得想着打仗。你說我要是上了戰場,我的生活又會怎麼樣?一邊過着和平的生活,一邊還得想着上戰場。你說這叫什麼生活?我會不會神經分裂?”
謝班副沉默了。班長接着說道:“感情,談不上,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如果有個姑娘願意嫁給我。而我又能給她什麼呢?精神?還是生活上的幫助?我想都沒有吧!她能做的也只有兩個字!‘奉獻’!真上了戰場,我想我身邊的人,付出的比我還多。牽掛,思念。可能還會傷心。當兵的路,生活的道路,在哪?不管哪條路,都是付出。你也好,身邊的人也好,都要付出。不管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我們能給予他們的!只是兩個字。。。。。。‘安寧’!生活上的‘安寧’,卻不是精神上的‘安寧’!因爲,他們在牽掛我們啊!”
謝班副也想了想說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生活上來說,當兵的很艱辛,對了,你那信還是一個星期一封?沒斷過?難道說。。。。。。”
班長一伸手指,“噓”了一聲,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有一天我會知道。但我現在想知道。我該怎麼弄這幫小子。最好弄得要死不活的!”
謝班副似乎有點跟不上班長的思維節奏了。說道:“不對不對。那個啥。。。。。。不對。我們從頭來,團長叫你打掃衛生,你就想了什麼生活啊,價值的!不對不對!這根本對不上號。你肯定還少說了什麼,才能讓你想這麼多事情。是不是團長說你什麼了。你會琢磨事情我知道。可你琢磨事情總得有個原因吧!”
班長讚賞的眼神看向了謝班副,說道:“到底是我班長呢!跟我混了這麼久,思維能力日漸加強。對,團長今天是叫我去了,叫我幫他打掃衛生。然後我走的時候對我說。。。。。。”
謝班副估計癮被班長釣上來了,急得跺腳,說道:“他說什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班長聲音幽然而起道:“他說,我最近。。。。。。很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