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中恍惚醒來,蕭梓涵抿了下嘴角,“……王爺因爲意外,傷了手臂,無法彈琴。所以派人來讓我……我們挑選一個人去王府彈琴。所以琴音就去了王府,琴音的琴藝本來就是一絕,更有着感人心境的力量。所以,她被王爺留在王府也算是預料之中吧?”蕭梓涵說着勉強笑了笑。
清影見她眸中透着悲傷,心裡有些狐疑。聽蕭梓涵的語氣,似乎與這個叫琴音的姑娘感情很好,但是她的話中,總讓她覺得還有些別的什麼。
聽着一切都很順,但是卻莫名有種很不突兀的感覺。
這蕭梓涵是不是隱瞞了什麼沒有告訴自己呢?
清影想着突然憶起她剛來北府的時候,江麒麟奇怪的舉動,便問道,“蕭閣主,我能冒昧再問一個問題嗎?”
蕭梓涵默然點了下頭。
清影立馬道,“六月初七,是什麼日子?”
蕭梓涵愣了愣,對上清影的眸子,心裡劃過一抹苦澀,她沉默了許久,才道,“琴音的死祭。”
原來如此!她來得那一天竟然正好是那姑娘的死祭,難怪江麒麟看上去那麼反常。看來那姑娘在他心裡的地位一定很不一般……
若是他對她的感情這麼深,那麼在他心中,應該是任何女人都無法代替她的地位纔對!哪怕是自己與她長得一模一樣。清影思襯着,若江麒麟對她的感情這麼深,那麼這事倒更好辦了!
“蕭閣主,你知道琴音姑娘現在葬在哪兒嗎?”清影問道。
蕭梓涵對她的問題感到詫異,下意識問道,“陸軍師問這事是爲了……”
清影笑了笑,“哦,是這樣的,你們不是說我與琴音姑娘長得很像嗎?而且我們的名字聽上去也很接近,我想我與這姑娘該是有緣的,所以想要去祭拜一下。”
她說着頓了頓,略顯可惜,“你也知道,王爺應該是不會同我說纔對。”
蕭梓涵見清影說得誠懇,心裡對她的心意很是感激。
“陸軍師有心了。其實,琴音就葬在王府後院的竹林中,不過,自她葬在那兒後,竹林就再也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了,所以,我也沒有進去過……”蕭梓涵說着搖了搖頭,想她與琴音姐妹多年,沒想到那個團圓節卻成了她們的永別。
竹林?!清影想着,立馬就明白了過來,江麒麟的書房有一面牆是開放的,外頭就是一片竹林,想必就是那姑娘墓地所在之處吧?
見清影陷入沉思,蕭梓涵以爲她覺得可惜,便道,“陸軍師你有這心便足夠了,千萬不要隨便進去,不然王爺發起火來,只怕……”
清影回過神來,點了下頭,“閣主放心!清影有分寸的。
”以她的身手,要進去,恐怕那北王府中的人也不會那麼輕易發現!更何況這陣子在北王府,她早已經將府內各處摸了個透,就算被發現,要逃脫也不是問題!
清影表面上含糊應着,卻始終沒有明確答應她,背地裡更是想着無論如何都要進竹林一探究竟。
北府軍回到北府地界,清影藉故要留下整頓一下軍隊再離開,江麒麟本就不希望她離開,人家主動留下,他巴不得如此,立馬就答應了。
另一方面,復國軍這邊——
簫子龍帶兵前往護城,接手守城之責,而南宮楠與熊亮則率領復國軍的三路軍,前往鹿爾谷接替復國軍的主力大軍,好讓他們回到牡丹城整休。
這方復國軍返回才行了幾日,路上就接到了清影送來的書信。
信上將此役過程簡單報告,而後提及她要暫時留在北府的消息。一來是整合北府軍,爲今後的兩路軍合擊做準備,二來則是打算在北府擴大徵兵,待事情上了軌道再回牡丹城。
皇甫岑覺得這事很重要,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對清影留下並無異議。但話雖是如此,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南宮奡許久沒見清影的心情,算算日子,便下令讓他親自前往北府接清影回家。
於是,南宮奡便脫離了大軍,帶着幾個心腹下屬,直奔北疆。
而復國軍這邊,則是朝着牡丹城緩行而歸。
清影回到北府,很快便找到了機會,她讓風落塵幫她盯梢,順利進入了竹林之中。
夜晚的竹林陰森可怖,銀色清冷的月光在竹子上蓋上了一片陰沉,讓景緻陷入無邊的冷調之中。
進入竹林後不久,便可看到一條青石鋪成的小路,清影順着小路一路前行,進入了竹林的腹地。
那是一塊很大空地,四周環繞着稀疏的竹林,中間孤單的落着一座墳,墳墓的旁邊還有着一座亭,亭中放着一把古琴。
月光朦朧下,亭子籠罩在虛幻縹緲之中,竹林搖曳發出嗚咽聲,仿若有人撫琴一般,着實讓人感到詭異。
清影停了下來,閉了閉眼,沉下心,緩緩朝着那座墳走去。
夜影婆娑,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恐懼,內心淡然地連自己都感到意外。
那墓碑上只有她的名字和卒逝時間,再無其他。
清影在她的墓前站了許久,注視着那墓碑,彷彿與她對視一般。
冷風從耳後拂過,冥冥之中,心底似乎有個聲音讓她做點什麼。
清影閉了閉眼,對留下的決定更加堅定,輕嘆一聲,邁開步子準備離去。
經過亭子,她停了下來,默然偏過臉,看着那亭中的古琴愣了許久,腳下不自覺便朝它走去……
她蹲下身,擡手拂過琴絃,她不會彈琴,卻也能看出這古琴是個做工講究的上等貨。暗襯,這估計就是那姑娘的琴吧?
蕭梓涵說過,她是因爲在北王府彈奏了《瀟湘水雲》,然後才留下來的,也許她彈奏這曲子在江麒麟聽來有着什麼特別的感觸吧?
清影正想着,滑動的指尖停了下來,她擰了下眉,狐疑地眯起眸子,手指順着琴絃落下,就見那琴絃之下的紅木上刻着一個“涵”字。
爲什麼會有這個字?清影的眸子瞬間瞪大,“這琴,不會是蕭梓涵的吧……”
她下意識這般想,猜測之言脫口而出,突然覺得這種可能性反倒是實情……畢竟她們倆的感情似乎真的很好。
江麒麟、琴音、蕭梓涵,他們三人之間,或許沒有那麼簡單?清影想着翩然離去。
九十章 大軍歸來
與此同時,復國軍的主力大軍也回到了牡丹城。雖說這一戰只算是小勝一場,但是對於這一年受了戰亂之苦的百姓們來說,這消息比任何事都讓他們感到鼓舞!
皇甫千崇更是在牡丹城的內城中,帶領着一衆文武官員親自等候,大軍歸途沿路上百姓們夾道迎接,無不翹首以盼。
大軍將將接近,人羣中便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只見尉遲烈宇率領大軍通過城門,他的身後跟着皇甫岑以及衆位將帥,緩步朝着內城的方向而去。
南宮卯也算征戰沙場多年,但是這等陣仗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免好奇的四下打量着。
突然!人羣中,一抹身影從余光中略過,南宮卯偏過頭,追隨而去——就見百姓們的目光皆看着他們爲首的幾人,而那兩個姑娘卻朝着相反的方向匆匆離去。
雖然穿着完全不一樣,但那背影,他卻一眼就認了出來!其中一個,是嚴以蘭。
她,怎麼來了?
正想着,突然上頭傳來了一個輕快的女聲——
“大哥!卯堂哥!”
南宮諾與南宮卯二人同時擡頭看去,就見內城牆上,南宮如意正朝他們揮着手,臉上盡是喜悅之情,她的身邊,南宮家的一衆女眷也跟隨皇甫千崇迎接他們歸來。
兄弟倆笑了笑,對視了一眼。
再回來的路上,他們就已經聽聞,三皇子已經將他們在狂龍堡中的家眷,以及別的將領的家人都接了過來,所以此時,兩人並沒有過多的意外。但是難得見到家人,能小團圓,總是讓人感到高興的,臉上的笑意也是收不住。
大軍回來之後,皇甫千崇下令封賞,宴請衆將士,這自然不在話下,也無需贅言。
從出發到回來,打了半年多的戰,難得有時間整修,尉遲烈宇也沒有給將士們安排別的任務,只讓衆將領各自回家好好休息幾日。
一衆將領家眷衆多,但出於安全的考慮,同時又爲了避嫌,所以,皇甫千崇特地在南城內找了一處幾處府邸,贈予衆人,而沒有直接將她們安置在牡丹城中。
難得能休息,回到南城後,南宮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次日,起了個大早前去同母親請安。
南宮卯才進院子,就聽到房裡傳來了南宮如意的聲音。
南宮卯循聲走了進去,就見她正在幫母親梳頭,一見他來了,立馬高興地叫道,“卯堂哥!”
南宮三夫人見着笑道,“你先坐下,等等。”
“哎!”南宮卯應了一聲,自顧自坐下,看着兩人有說有笑,心裡也泛起一陣暖意。
他們在外保家衛國,爲的其實也不過是家人能夠平安和樂,如此便也就夠了。
正想着,那邊南宮如意問道,“卯堂哥,你說哪個好看?”
南宮卯擡頭一看,見南宮如意舉着兩根簪子讓自己選,這可讓他犯了難,“嗯……都挺好看的。”
他憋了半天卻只說了這麼一句,讓兩個女人皆對他投以白眼。
“如意,說你卯堂哥這樣子,以後還不得惹娘子生氣嘛!”三夫人輕嘆一聲,比了比她手中其中一個簪子,跟着又道,“這娘子一生氣,不讓他進門,我想抱孫子,恐怕是有得等咯!”
“娘……”南宮卯無力地念叨了一句。
一旁南宮如意趕忙插嘴道,“嬸嬸,說不定吶,就是因爲堂哥這個死樣子,才讓那嚴家姐姐不願嫁給他的!”
好丫頭,一年沒見,膽子倒是越來越肥了!還然敢戳他痛處!南宮卯哭笑不得,瞪視着她,警告道,“南宮如意!”
這邊南宮卯話音未落,那邊南宮如意倒是先委屈了起來,“嬸嬸!堂哥兇我。”
“卯兒,如意難道說錯了?”三夫人朝他笑了笑。
那眼神,用笑裡藏刀來形容再準確不過!南宮卯被他娘催着成親多年,那眼神他也是再熟悉不過了!
“娘!到底我也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吧!這麼些日子不見了,那事能別提了嗎?”南宮卯抱怨着輕嘆一聲。
“我能不提嗎?你們倆臭小子,從小就不讓我省心,特別是你!真是的!倆大男人還沒我如意讓我放心。”三夫人說得一臉嫌棄。
所以說,有的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了!南宮卯抿了下嘴角,翻了個白眼。
見南宮如意朝他得意地做着鬼臉,眼角一垂,揶揄道,“是!是!我和阿楠算什麼呀?!”
“知道就好!”三夫人抿了下嘴角,眼底卻透着笑意,顯然對他吃癟的樣子很是有趣。
這南宮如意雖然是南宮鼎唯一的女兒,但是從小卻是跟在三夫人身邊長大的。她纔出生不久,她娘便患病死了,連帶着她也染了重病。這時算命的說,三夫人與她有緣,若是由三夫人撫養,這一生便能順利,於是南宮如意便一直由三夫人照顧長大。兩人的感情勝似親母女,三夫人對南宮如意的喜愛,甚至是南宮卯和南宮楠都比不上的。
這件事,他小時候還一直很幼稚地嫉妒着!南宮卯想着,不禁莞爾一笑。
見他娘心情好了許多,氣色也不若尋不到他爹消息時那般憔悴,這倒是如意照顧的功勞了!他心中感激,不由感嘆,娘身體一直不好,這些年,他們兄弟倆在外戍邊,還好有如意在她身邊陪伴,才讓她不那麼寂寞。
“對了!卯兒!”三夫人道,“如意來了南城還沒出門逛過街,聽說這南城有許多好吃的,她都想好久了,我本來想着等清影回來能帶她去,現在清影還在北府那兒,等他們回來,只怕如意早就饞壞了,你今天有時間不如帶她去逛逛吧!”
“嬸嬸,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吶!”南宮如意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
三夫人還未反駁,南宮卯倒是先翻了個白眼,啐道,“纔怪!你這丫頭哪天要是被人騙走了,一定是因爲人家手上拿着什麼好吃的!”
被人揭老底,讓南宮如意小臉一紅,鼓了鼓嘴,“卯堂哥!”
“怎麼?我說錯了?”扳回一局,讓南宮卯很是得意。
“好了!你們倆就別碎嘴了。”三夫人搖了搖頭,“卯兒,你帶如意去吧!娘今天想安靜的做件披風,你爹還在北府,那兒天涼,怎麼的也得趕在入秋前做好給送去!你們倆別在這兒煩我了!去吧!”
“哦。”南宮如意點了點頭。
南宮卯對上南宮如意期待的眸子,無奈一笑,“走吧!還站在那兒幹嘛!”他說着與他娘交換了個眼神,站起身就往外走,“不跟上就不帶你去啦!”
“啊!”南宮如意趕忙朝三夫人交代了一聲,急趕慢趕地跟了上去,嘴裡還着急喊着,“卯堂哥,等等我呀!”
三夫人看着兩人離去,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