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鎏宇軍打算再次進攻以尋找機會。..
出谷關上的守軍遠遠見着鎏宇軍過來,立馬嚴陣以待,準備應敵。
格魯卿站在關上,俯視向下,揚起嘴角,眸中閃過一瞬算計。
鎏宇軍剛剛到達關下,還沒有派人出來叫陣,出谷關內一人先行策馬而出朝着鎏宇軍的方向衝來。
他身着黑鐵盔甲,手持一柄亮銀色長槍,槍頭的紅纓隨風而舞。
紅白黑三色交相映襯,合着黃土壘成的關卡堡壘,顯得無比淒涼,蕭條。
長槍向前一指,他緩緩擡起頭來,在陽光下露出了一張冷漠地臉。
“阿烈……”南宮鴻見到那長槍的時候,就猜測是他,但是因爲他的臉埋在頭盔之下,讓人切,因此存有僥倖。
衆人見到是南宮烈出來應陣,心裡莫不難受,遲疑。
南宮烈抿着嘴角,不苟言笑,眸中閃過一瞬悲涼,心中無限感慨。
當初他在北疆軍,與三叔並肩作戰,對陣炎閻。而如今卻在炎閻軍中,與三叔對峙而立,與鎏宇背道而馳。
世事無常,上天對他真是太不公平了……
南宮烈緩緩掃視而過,就見鎏宇軍前方一排將軍,不是他的親兄弟堂兄弟,就是他軍塾的同窗兄弟,心裡更是難過。
沒想到他南宮烈有一日竟然要同自己的兄弟們拔刀相向……
爲什麼不讓他在那場戰鬥中死了算了?爲什麼要讓他面對如此兩難的局面?
老天爺,你把我逼到這般境地,你滿意了嗎?我南宮烈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要受到這般折磨?
呵!罷了!罷了!反正今日就是解脫之日,罷了吧……
南宮烈在心底痛呼着,但心中的不快卻無法宣泄,漸漸蒙上了悲情之色。
他再擡起頭,
見鎏宇那方沉默以對,衆人關注的焦點都在自己身上,雖然隔得遠,讓他他們的表情,但是,他卻能感受得到他們的心意,他們也同自己一樣矛盾。
兄弟們,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們回去,而我也不能反了炎閻。南宮烈閉了閉眼,扣緊牙關,沉下心。
他不願與他們爲敵,心中更是有無數次,想要不顧一切的離開,哪怕再次背上反叛的罪名,他也一定要回到鎏宇。但是,他不能。娶了公主非他所願,一切都是炎閻人的詭計。但她始終是把身子給了自己,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可以背得起一切污名,哪怕回來受死也無妨,但他卻不能不顧妻兒,不理會他們的死活。
公主並非狗可汗寵愛的女兒,她在狗可汗眼中也不過是個工具罷了,一個牽制住自己的工具!這樣的女子,又怎麼能讓他狠得下心不管不顧呢……
他走的瀟灑,也就意味着他們就會因此而死。
他還能怎麼辦呢?
南宮烈嘴角揚起一抹苦笑,能怎麼辦?也只能這麼辦了吧?
他做了個深呼吸,挑起長槍指向鎏宇軍,大聲喝道,“誰來同我一戰!”
鎏宇軍陣前,衆將軍心中都明白這麼逃避是逃不過的,對方故意讓南宮烈出陣,就是想要讓他們兄弟自相殘殺,或是覺得他們不會忍心下手而撤軍。
南宮諾擰了下眉,心痛難忍。他身爲大哥,又與南宮烈一母同胞,這件事,還是讓他來做吧!
南宮諾想着拉扯了一下繮繩,正欲站出來。
一旁,南宮奡卻適時伸手抓住了他的繮繩,制止住他前進的步子。
而與此同時,南宮烈就像是同他商量好了一般,大聲叫道,“南宮奡!來戰!”
南宮諾擡起頭有些狐疑地宮烈一眼,又偏過頭宮奡,對二人的默契感到一瞬訝異。
“大哥,我來吧!”南宮奡沉着臉,朝他點了下頭。
兄弟中,大哥南宮諾和四哥南宮允與他南宮烈是一母同胞,若是要相殘實在太過殘忍。而卯哥是堂兄弟,插手他們本家也有些越線。
這裡面也就他最合適做這事兒了,不是嗎?
他們家的事,就讓他來解決吧。
南宮奡說罷鬆開手,而後趁着南宮諾恍惚之間,策馬而出——
南宮烈雖然離得遠,卻也南宮奡的動作,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秦奡,不,是南宮奡,他們雖然不是一母所出的兄弟,但身上都留着父親的血。也許由他來同自己最後一戰,正是自己心中所希望的吧?否則也不會脫口而出,要他出陣……
越來越近,那張臉也越清晰,南宮烈的面色也緩和了下來。
腦中,在軍塾生的種種不停的略過,仿若走馬燈一般閃現。往昔的一幕幕已經成了過眼雲煙,雖然那時年少輕狂,少不更事,總是衝動易怒,又意氣用事,在現在覺幼稚又令人笑。但此時,他卻希望能再次回到當年,回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他保證,自己不會再那般小氣,一定會像個兄長那般,好好照顧這個失散多年的弟弟。
但是……
時光已老,年歲不再,人生總沒有重來。而他,到了最後關頭,竟然還得給這個弟弟添亂,讓他因自己受過……
南宮奡來到南宮烈面前,長槍指地,身上沒有絲毫殺意,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跟我回家吧!五哥。”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叫自己,南宮烈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認自己這個哥哥。
心中很暖卻也很痛,揚起眸子,嘴角扯過一抹苦笑,“十郎,我已經回不去了。”他無奈地說着,眼底閃過一抹遲疑,轉瞬即逝,很快又堅定了自己的心。
“記得在軍塾的時候嗎?”南宮烈問道,笑了笑,“從選營長到狩獵,沒有一次,我能比得上你,沒有一次,我能贏過你。”
南宮奡聽他這麼說,心裡不覺有些難受。
“十郎,我雖然沒有贏過你,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比你差!今天我們兄弟在此一戰,避無可避,希望你能夠盡全力同我最後較量一次。”
南宮奡微微一怔,對上他認真的眸子,心頭震了震,難受苦悶卻無法拒絕他。
“五哥,若是我勝了,你就跟我回去,行嗎?”南宮奡心裡掛着始終就是這一個念頭!
“呵。”南宮烈淺笑着,低下頭隱去眼中的悲涼,再擡頭卻不見那悲傷,“好!你若勝了我,我就同你回家。”
也好,如此他便不會有所保留,讓一切都顯得更加真實,他也不用擔心如何回家了……南宮烈想着沉下心,臉色也沉然幾分。
他要回鎏宇,要回家,但不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