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以粉月兒爲最。她此時的恐懼,早已超越了任何。以前便見過二少奶奶遠走的背影,也挺人說起過是個性情溫和,待人溫柔的一個人。
可今夜面對着二少奶奶投過來的視線,沒有人知道,此時她的膝蓋有點軟,從靈魂上來的那種壓制。
大概是長期居於上位,自然而然帶出來的那種威儀。不怒自威。
眼看着施以煙的步子越來越近,粉月兒趕緊跪着爬了過去,“請二少奶奶開恩!請二少奶奶開恩!”
粉月兒此時的卑躬屈膝,聯想起她之前的傲慢讓人生出幾分不恥的感覺。她跪在施以煙的腳下,就像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施以煙微微皺眉,顯然是不喜歡這種方式。
當然,還有這樣的人。她統統不喜歡。
翠竹和箬竹冷眼看着粉月兒跪在自家小姐的腳下,下意識的就想要把人給拉開,省的弄髒了小姐的衣服。
粉月兒的確有想要抓着施以煙衣角的衝動,只是當她這念頭剛剛生出來的時候擡頭就看到了二少奶奶眼睛裡流露出來的厭煩。
她也算是個有點眼色的,否則也不可能得了尋香的喜歡。
她作爲姨娘最看重的親信,此時卻是跪倒在了二少奶奶的腳下,這種感覺讓她有一種恍惚的錯覺。
心裡卻是不明白,爲什麼姨娘不來救自己?偏要看着自己在衆人面前像條狗似的搖尾乞憐。
她扭頭看着姨娘無動於衷的面孔,心裡生出幾分埋怨,
爲什麼,翠竹和箬竹受辱,她們主子就能夠爲她二人撐腰。
而自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大徹大悟,原來,看似囂張無所畏懼的姨娘,內心裡是多麼的畏懼着二少奶奶。
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想盡辦法的想要貶低施以煙,甚至是欺負她身邊的親信。
粉月兒這樣想着,突然感覺自己很可憐,忍不住感嘆翠竹和箬竹命好,遇上那樣的主子。感嘆之餘更帶了幾分嫉妒。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能帶出什麼樣的丫鬟。
施以煙無意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單刀直入,“你以爲自己的身份比昌月小姐還要高麼?”
沒有那種盛氣凌人的口吻,更多的像是在以一種平淡的腔調來討論一件事實。
粉月兒跪在地上,聽着那話落去了心裡,趕緊搖了搖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怎麼敢和月兒小姐相提並論?”
施以煙見她如此,嘆息一聲,像是非常無奈一樣。“那既然如此,翠竹和箬竹又沒有污衊你,更沒有說謊話,你爲什麼要害她們麼?”
她用的是‘害’這個字眼,粉月兒惶恐的連連叩頭。施以煙卻並沒有說什麼。
守在一旁的尋香看着自己平日裡也算是疼愛的丫鬟在施以煙的面前這樣卑躬屈膝,心裡怎麼想都不舒服。
如此對比,倒像是她比那施以煙低人一等似的。
她剛想要站出來說話來阻止現在的事態發展,施以煙又是嘆息一聲,
“我肚子餓了,想要吃東西,這纔去吩咐她二人來找些吃的,那我問你一句,給姨娘做的飯菜,便不能讓我吃的?”
說這話的時候,施以煙的眼睛還往那食盒上停留了一會兒。
翠竹雖說是受了許多委屈,但那食盒卻是被她牢牢的抓在手裡。從這一點來看,她是相當滿意的。
是以看着這粉月兒,心裡也是一肚子不爽,尤其是想到,若非自己攔阻,自己又何來的餓着跑出來尋人?
罪魁禍首。施以煙在心裡下了一個這樣的定義。
粉月兒一見二少奶奶面上的神情,本身已經煞白的小臉又是一白,沒有半點的血色,看着就快要哭出來似的。
半晌,施以煙的眼神這才從那粉月兒的身上離開,繼而看着一臉複雜的尋香開口,“此事既然是由她而起,你是她的主子,自然也要由你發落。”
在這裡,她用的‘發落’一詞,很微妙,一般情況下,只有做錯了事情,犯了大罪的人,纔會被髮落。
施以煙向來是懶得管那些無關緊要又讓人討厭的人的。
尋香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說愣了,這是怎麼了情況,施以煙二話不說的就給她的人定了罪,還有什麼比這樣還讓人難以忍受麼?
若是處置了粉月兒,那麼,是不是變相的在苛責自己?而這施以煙不光如此,還要讓自己親手發落了這丫頭?
若真的如此做了,豈不是面對着衆人,承認自己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