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舊回府之後，施以煙便讓翠竹召她去身邊。施以煙也是個爽快乾練之人，既然已經是徒弟了，便理應好好栽培一番纔是，以煙心想念舊是有慧根的，缺少的只是磨礪罷了，在深宮大宅內的磨礪。
這第一需要培養念舊的便是用人之道，待人之禮，處事之範，做事之責。
施以煙通過對念舊的觀察再加上兩個人特有的默契，很容易就知道念舊需要改進的地方有哪些，這些雖都是細節問題，但知才之人哪個不是以小見大，見微知著的能人之輩。
施以煙要的，便是那細枝末節之處，可以辨人心，知人性。
“師父。”念舊輕聲喚了一句。
以煙不禁有些無措，瞧念舊這柔聲細語之態，到有些我見猶憐之感了呢，“我與你想差不了幾歲，叫我師父倒顯得有些迂腐，你還是喚我姐姐即可。”
“嗯，也好。”
“你且過來看我剛寫的這字，可看出什麼來？”
念舊來到以煙的文案處，只見白紙處一個大大的人字立在中間，筆鋒凌利，一撇一捺都少不了那渾然天成的氣勢，如破土新竹，巨輪日落。
“人，既是禍之起源又是福之成因。而禍福相依，相依的載體便是人，可見人也就更加極爲重要。”念舊說着，手輕輕的撫上人字，勾畫它的模樣，看似漫不經心的動作着。
施以煙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念舊的眼中又多了一抹堅
決，“在念舊看來，人可分爲兩種，一種是自己，一種是他人。而自己作爲一人，自要學會與自己相處，幫助自己，成就自己，以求順心順意。而他人又可分爲十分多種，但總抵還是他人，自要學會察言觀色，積極變通，是人皆有好壞，遇事需要沉着。或親密待之，或疏遠別之，不可同一而論。對待親密之人，言語自可溫柔隨意，對無禮蠻狠之人，言行舉止大方疏遠，但不可出言不遜，不可同無禮之人一般無禮。”
施以煙不由得認真審視起這個女人，眼神蓄力，神態自若，談吐不凡，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幾分讚許。
“你知人甚多，但你且記，爲人的細節之處，這是極爲緊要的辨人心之法。而這人字既是提醒自己該做怎樣的人，又是提醒自己該成怎樣的事，如今我們同一心，爲一事。自是千萬不可淡忘初心，不可在這紛擾人世間迷惑不已。”
“嗯，念舊記下了。”語氣中透着豁然。
“你且隨我去院子裡走走吧。”施以煙很喜歡和念舊在一起的感覺，好像不知覺便放下了身心的包袱，以煙是一個不動聲色的人，在旁人看來，她實在沒有脆弱的地方，但其實，施以煙以一執念執着到如今，爲的就是眼底那不滅的期盼。而今，她有一同爲女人的陪伴，自然歡喜的不得了。
悠悠走了一會兒，談論一些不顧女流之輩的話，倒是讓心情也開闊不少，施以煙的眼睛裡萌生出了笑意，念舊也難得塗
了一抹笑暈在臉上。
不知不覺天色也不早了，施以煙便和念舊進了屋，許是興致還在，施以煙想起對念舊的培養。她資質很好，只需加以點通便可，施以煙的眉目含着笑問道：“念舊，你可知這第二需要培養的是什麼？”
念舊想了想，那第一是一人字，這第二，應當是天，於是她在另一張白紙上寫下天字，文筆娟麗又不失巧勁。
“爲何是這天字？”施以煙佯裝不解的問着。
“天，是人不能加以左右的，既是時機，又是民心。自古就有卜算子巧奪天機以求民之所向。天，又是把握時機之人最有力的武器，以己只能化作天之意，可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念舊認爲，這天字正是人之以後，第二要學習的地方。”
“不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巧用天機，往往能出其不意，成事也能水到渠成。”
施以煙故意的說話音拖的慢了些，以便更好的領會，說到這裡她卻突然就想起了浴血殺敵，危機四伏的戰爭中的邵世安，淡淡的一絲思念纏繞了她，雖是淡淡，但足以讓她心神不寧。世安他……怎麼樣了呢？何時歸來？
施以煙把手搭在念舊肩上，神色有一絲倦怠，“時候不早了，今兒個我也累了，早些歇息，明天再繼續吧。”
“好。”念舊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看着念舊瀟灑離開的背影，施以煙久久不能回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