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朝山客們沒有來打撓自己,讓三條守良心中稍安,他記得三年前叔叔帶他來拜山,路上所遇朝山客經常三五不時的湊上前來搭話,讓人不勝其煩。
他建議父親換個地方就是不想跟支那修行人打交道,沒想到今天這拔人很愛清靜,也懂尊重別人的私人空間,不亂跟人攀話。
對方雖然沒有來搭訕,三條守良還是留意了一下,勻出點眼角餘光朝側對着自己,在相距大約有近百來米遠紮營的六人,他主要是想觀察那個支那小女孩會有何舉動,後知後覺似的發現跟隨朝山客而動的彩蝶。
那羣彩蝶在小女孩身邊翩翩飛舞,不停的變換陣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在表演舞蹈,陣形華麗,優雅。
三條守良心中霍然大驚,神山腳下的活物都是有靈性的生物,莫說蝴蝶,就是是一隻螞蟻也不會主動靠近朝山者,能讓小生物心甘情願的靠近,只能證明那位朝山客具有極強的靈性,很可能是受靈山祝福的那類寵兒。
上天垂愛的寵兒擁有最純淨的靈魂,那個小女孩一行人吸引得蝴蝶追隨不散,證明其中有一人必定擁有最純淨的心靈。
內心震驚的三條守良,差點想叫父親看看那一幕,能不能從中窺出些機兆,想到父親讓他禁言的囑咐,默默的垂下眼,他決定等合適的時機再告訴父親。
夜色已臨,遙遠的天空黑濛濛的,崑崙峰頂上光華道道,映得碧色覆蓋的區域內還像夏季早晨般的亮爽。
徐參、醫生大小水剛同心協力的將第一頂帳蓬撐開,聽到小姑娘的嘆息,不禁面面相覤,又有人來了?!
四人想罵爆粗,特麼的,他們可愛善良的小國師將成年,所以來拜山,那些誰誰爲毛早不來晚不來,也在這個時候跑來湊熱鬧?
雜毛!
四條漢子暗中碎了好幾口,狠狠的腹誹,在他們小姑娘朝山的時刻來冒泡的朝山客都是雜毛,但凡打撓他們小姑娘朝山的人也全是雜毛,沒有爲什麼,就是雜毛!雜毛雜毛……
四人暗自毀謗他人,手中動作不停,在他們安扎好第二頂帳蓬,撐開第三頂準備安扎時,遠方一角露出幾道人影,簌簌疾行而來。
崑崙主峰自山腳延外百里境內只有主峰和環衛保護主峰的七座守衛山,百里以內四季如春,鮮花常開不敗。
在百里範圍內,所有朝山者受神山庇護,不管是什麼人,來者不得鬥歐仇殺,否則將受罰,一種是人爲的懲罰,一種是天罰。
人罰,即是隱居崑崙的半地仙們對冒犯神山尊嚴的人實施懲罰。
天罰,即爲天道懲罰。
正常情況當無半地仙給與懲罰,或者製造混亂兇殺者所行已超越小懲大戒的人罰範圍,天道力量纔會降下天譴處罰。
一般情況下天罰極難出現,三五百也未必有一次,畢竟隱匿崑崙的半地仙可不少,哪能容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在神山境內鬧事,一般好事者才冒出要動拳頭的苗頭,半地仙已出手懲罰,根本不會讓不長眼的東西逍遙到天罰出現的那刻。
所謂的半地仙,便是修行到達小圓滿,渡了小天劫,卻還沒有飛昇的得道人士。
修行士功德圓滿就能得道飛昇,第一次飛昇,不等於就是真正成仙,第一次飛昇便是小圓滿,飛昇的人召至崑崙,之後,修到大乘圓滿才能飛仙。
能得道飛昇的就是半地仙,只有飛仙的纔是地仙,雖然地仙是神仙最末的等階,好歹也算是脫了凡胎,步入神仙級。
半地仙是個尷尬的境界,等於一腳踏進神仙門的門檻,另一腳還踩在凡夫俗子的門內。
半地仙也是個耗死無數修行人士的境界,有些人修行到半地仙級別再無緣更進一步,就那麼卡死在半地仙的階層上,苦修一生,最終無聲寂滅。
地仙級的修士飛仙去了另一個世界,半地仙幾乎皆隱於崑崙山,守護在神山附近,等待機緣臨身,一飛成仙。
半地仙絕大數在環衛崑崙峰的七座守護山中潛修,不是不想居隱崑崙峰,而是不能,半地仙者沒有留居崑崙峰的福氣,唯有即將飛昇的人士會被招至崑崙峰,等吉期來臨準期飛昇。
崑崙山縱橫萬里,遼闊雄奇,也有少量半地仙偶爾也會溜去主峰之遠的地方潛修,尋找機緣契機。
崑崙山境內也有隱士,那些大半也是術士或大德之人,窺破世俗,受人指引隱於崑崙,期望證道。
隱士只能隱居崑崙峰外的地界內,沒機會踏進崑崙峰的百里範圍之內,除非有大機緣,受半地仙接引才得以進崑崙峰界內修行。
崑崙峰方圓百里,神山登山的路面朝東方,無論從哪個方向打開通往神山的封印之門,最終都會匯聚到神山前方,也即是有路通往神山山頂的那一方。
所以,無論你從哪來,都會出現在有登山路道那方的神山山腳下,每逢祭山期,來自五湖四海的術士們匯聚在一起,場景十分壯觀。
崑崙蜂只有傳承門派的術士傳人們才知曉,通往崑崙峰的路也由各門派口口相傳,唯有修行達到一定等級才能找到正確的路,打得開封印之門,無門無派的遊方術士沒人指引,只能像普通信仰者和江湖術士那樣祭拜崑崙玉虛峰蓮花蜂等人們認爲是主峰的山峰。
也因爲如此,無論是三條父子,還是小姑娘和九宸美少年,以及即將來臨的人,都出現在同一片區域。
九宸將揹包放下後坐在草地上,將小東西輕攬於懷,讓她放鬆四肢。
碧草青青,兩人相依相偎,幾隻蝴蝶在兩人四周飛來飛去,畫面十分美麗,美得讓醫生和徐參幾人看了也生不出嫉妒之心,只覺理所當然。
曲七月靠在美少年肩膀上,懶洋洋的享受青草的芳芬,河水的清靈之息,神山的氣息很親切,親切的像是這裡好像就是她的家,她不過是出了趟遠門回來,如此自然、熟悉。
她默默的等遠方的朝山者,她沒看見那撥人的面孔,卻已經知道當中有她熟悉的人,而且,不是一個,有三人!
不是她有千里眼,也不是她有預知之力,而是在神山境內,幾乎沒有秘密能躲得過她的法眼。
她還沒看到人,卻看到了他們的氣運之光。
每個人是獨立的,氣運也不可能完全相當,就如縱使有人經歷相似,那也是相似,而不可能經歷的人和事,場景等也一模一樣。
氣運也是如此,或許某兩個的福氣程度,運氣走勢很相似,也不可能完全相同,他們的氣運顏色深淡度,亮度會有區別。
當時還沒是踏進崑崙蜂地界,曲小巫女看到在山腳下的兩人的氣運光映在空中,所以她知道山腳有人,而且,還是她曾見過的人。
她的記憶本來就不錯,對於術道上的事更有一種強迫記憶的記憶,但凡給人相過運氣她就能記住,再見很快就能將其對號入座。
在遠方看到崑崙峰山腳下人的氣運光,曲小巫女當時就表示蛋疼,特麼的爲毛鬼子也跑來朝山?
她很不爽,真的,日國人祖先即是龍華先秦人士,他們不承認自己的本源就算了,還仗着有點實力,對祖源同胞進行殘無人道的欺凌。
他們在對待自己的本源上數典忘祖,在術道上也是如此,本身的術法皆來源於古龍華,學會了又來拿傷害龍華人,而每到生死存亡之際,又厚臉皮跑來祖源發源地朝拜祖山,祈求上天給與兆示以避禍。
對於表裡不一的日國鬼子的行爲,曲七月厭惡之極,如果不是因爲某些事也是天道循環所致,講究因果關係,她早直接殺到日國,掐斷日國龍脈,滅了那羣雜毛。
從而對於山腳下的兩日毛子,小巫女直接無視,對於即將來臨的朝山者也沒多少喜感,一個個都跑來拜山,還不知蘊量着什麼黑暗計劃呢。
她會關注,只想知道那幾個熟人見到她和九宸在此,會露出什麼表情。
一羣彩蝶飛累了,倦棲在離小姑娘和美少女不遠處的花草上。
朝崑崙峰疾奔而來的人,離神山越來越近,當距離近到依稀而看見人的面貌,疾走的一撥人中有人猛的頓了頓。
陳泰山做夢都沒想到會在此遇上美少女九爺和小女生,所以,當遠遠的看清攬着小女生的美少女的面孔,他內心震驚的無以復加。
這,太巧了!
巧得讓人不敢置信。
他從燕京鎩羽而歸,內心是陰鬱的,在處於徘徊中猶豫不決數天,他還是決定帶弟子到朝山,看看神山能有何顯示,順道拜見老祖宗。
他挨農曆初二從蜀都起程,初四進崑崙山,在山中徙步三天,今天才趕到崑崙蜂,卻沒想到美少女前輩和小女孩竟然也來了神山,而且,還比他先到。
陳泰山確定他出發前美少女和小女生還在燕京,也代表着兩人在他後面起程,卻比他先一步到達,這一點讓他十分耿耿於懷。
師父猛然剎步,讓跟在後面的陳秀山和陳朝山差點收不住腳撞上師父的後背,他們發足狂奔才能趕得上師父腳步,所以衝勢十分猛,好在反應還算及時,止住身,沒撞上去。
饒是如此,也讓師兄弟兩個嚇了一跳,站住身,心臟砰砰亂跳。
“陳道友?”
陳家主驀然止步不前,讓木匠子驚了驚,也悠悠的定足,遲疑的問了一句。
與木道子相距半個肩距的白髮留有約長三寸鬍鬚的老者也輕飄飄的頓身不前,與木道子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木道子面目清矍,略瘦,身長約一米七三左右,穿唐裝,看起來像個街坊鄰家的老人,走大街上也不會太惹眼。
當然,要忽略他的手,他的手指如竹指節瘦長,掌心結着厚厚的老繭,那樣的雙手,也不知摸過多少粗糙的東西,才練得跟鐵沙掌似的堅硬。
白髮白鬚的老者,身形修長,至少約有一米七八以上,內穿現代裝,外面披一件藏西、新維與青湖省牧民們最受披的長袍。
木匠子和白髮老者身後各跟着一個青年,他們停住,兩青年也靜立不動。
“沒事,看到了熟人,所以有些吃驚,讓木道友、金道友受驚了。”只一個恍惚,陳泰山發覺自己失態,朝同行兩位道友表示謙意。
“陳道友客氣。”木匠子和金童子同時淡然一笑,也不問陳家主所說的熟人是誰。
他們並不是老朋友,不過是臨時結伴而行。
最初是陳泰山與木匠子師徒在雪山相遇,最初並沒有結伴,走了一段跑因要去的是同一個方向,才結伴同行。
就在昨天,他們又邂逅了金童子師徒。
大家也只報了各自的名號,並沒有提及宗派,木匠子乃神匠門人,而金童子,則是出自北方一個宗派——鬼影門,也叫影子門。
影子門,也是術士宗門,以偏道成派,擅長皮影之類的術法,能以影子殺人,也能掠人影子。
人的軀體是魄,魂爲影,掠走人的影子,人很快就會死去。
如其他門派一樣,因時代變遷,在滿清未年,影子門也退出江湖,隱於與崑崙遙遙相對的阿爾金山山下。
金童子本號鬼童子,因有時報道號難免會引來麻煩,他本姓金,對外只道金童子,不說叫鬼童子。
三人停了停,繼續疾行。
各人以道術相助,速度極快,很快便到神山山腳下不遠。
各人的眼力極好,早已發現有早行人,木匠子和金童子從沒見過美少女等人,除了驚詫於美少女的容貌,倒也平靜。
李子靖在看到被美少女攬着的小姑娘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不是冤家路窄?
他可沒有忘記元宵那夜自己的遭遇,小姑娘收走了他的木尺,他原本想回燕京找人的,誰知遇上莫名其妙的追殺,差點永遠留在燕京。
若不是他機警,只怕早已化爲一撮灰,那逃生的過程,可謂九死一生,所幸小姑娘只收走了他的木尺,沒有收走他的木馬,危險時刻,他仗着木馬逃離險境,才撿回小命。
對小女生,他是憤恨的,若不是她,他哪能那麼慘?
同時,也感激她沒有做得太絕,好歹給他留了術馬,等於給他留了一條活路。
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李子靖一時愛恨交加,想提醒師父搶他木尺的人是誰,又礙於有其他人,怕家醜外揚,弱了本派的名頭,默默的打落苦楚往肚子裡。
陳秀山也認出美少女和小姑娘來了,他當即臉色變了變,他清晰的記得小女生在燕京是如何給自己和師父沒臉的。
只傾刻間,他的心情非常陰鬱,看看師父沒有表示,他也只能當什麼也沒發生。
一行人離美少女等人越來越近。
曲七月安靜的枕在少年的肩膀上,法眼如電,看清了陳秀山和李子靖臉上的變化,不以爲意的笑了笑,軟綿綿的倒在美少年懷裡,將臉藏起來。
“累了?”
九宸輕抱住又軟又萌的小東西,一手輕拍她的後背:“稍稍堅持一下,等吃了東西再睡,要不半夜你會餓醒。”
“沒有呢,就是想躺躺。”
曲七月抱住美少年的腰,九宸的腰好細好軟,他身上總是香香的,很清淡的香氣,像蓮香,不是香水。
大叔的體味很濃烈,帶給人的是心靈上的悸動與安全感,九宸的蓮花香,能讓靈魂安寧,哪怕有再大的恐慌,在九宸身邊也能安穩的放睡。
小東西賴在懷裡撒嬌,讓九宸心情愉悅,抱了小東西仰面倒下,至於後來的人,誰管他們會咋的。
美少年倒下去欣賞天空,讓木匠子和金童子微愣,那人表明不願跟任何聊的意思,再看另一撥兩人,也是背對人,也表明不想受打撓,陳道友的熟人究竟是誰?
他們心中疑惑,遠遠的朝兩撥人默默的點頭示意,各自尋地方安置。
醫生和徐參支好第三頂帳蓬,看到數人走來,默默的觀察,等相距約六十餘米,他們纔看清朝山者的面孔,心裡立即就哼哼起來,蜀都陳家人?
徐參暗自磨牙,陳家人,又有啥子陰謀?
醫生瞄幾眼,撇撇嘴,那誰就是陳家家主?特麼的,就是讓陳家姑娘對徐哥騙婚的家族族長,這熊樣也來登山?太污人眼了。
大小水斜視幾眼,搬揹包,取火料裝工作煮飯。
無論是陳泰山還是木匠子和金童子,大家都背有大揹包,來自三個不同陣營的三方人馬各自尋了個合適的地方,支起帳蓬。
就算大家知曉神山腳下鮮少下雨,大家也還是次次帶上帳蓬,帳蓬讓人有在自己私人空間很全的感覺。
大小水在煮吃的,徐參和醫生溜到紮營不遠的一棵樹後找個合適的地方把草皮鏟開移到一邊,挖個小坑當茅坑。
遠方的天空烏黑一片時,神山上的金光暗淡,頂端似沐上一層月華,光華柔和,山腳下的地方也光線暗淡,有夜的感覺。
先後三撥人馬誰也沒去拜訪誰,各自吃飽鑽進帳蓬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