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祥雲傳話,說凌耀過來看望她。
凌卿城起身,遣退了下人,只有他們兄妹二人。
“皇兄,你快些來休息。”凌卿城將凌耀扶到牀邊,觸碰他的手時發現冰冷異常,在一擡頭,今天皇兄竟然花了厚重的妝容來掩蓋自己的病態。
凌耀坐下後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皇兄沒事,今日朕上朝,已然知曉你的不易,這些年,辛苦你了。”
凌卿城聽到這裡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的往下落。
凌耀抱着她輕聲安撫,若是他能身強體健,這些事情便可以讓他一人承擔,而凌卿城可以成爲名副其實的無憂公主。
莊然居心叵測,私下拉攏臣子,覬覦朝廷,君皓玉軍功自傲,從來沒把皇族放在眼中,他很清楚這些朝臣對他們兄妹的輕視,怎奈他的身子病弱,如今能做到,便是更加小心,盡心護着卿城。
看她漸漸平復心緒,凌耀纔開口,目露擔心。
“昨晚可有受傷?”
凌卿城沒想到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但爲了不讓他擔心,她沒有多說什麼:“昨晚是有黑衣人,但都被攝政王除去了,皇兄是否懷疑過什麼?”
“黑衣人並未傷及百姓,今日朝堂是莊丞相提出,他看到昨晚有人形跡可疑,只是提出加強巡防營。”凌耀知道莊然不會無故提建議,一定是覺察到了什麼。
“加強巡防營,想必是知道這些人是誰,雖然我是被君皓玉救了,很有可能這些人就是他派的,所以莊然纔會這般關心此事。”
凌卿城記得自己的面具是她親手做的,君皓玉的面具和她一樣,可見她的身邊有他的眼線,看來是要清清身邊的人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後,凌卿城見他有些疲倦,便讓明公公服侍他休息,祥雲幫她更衣,兩人交換身份離開。
凌卿城回到泰和宮的時候,德公公傳話說懷瑜已經在秋華廳等候了。
想起自己身邊還能多個賢臣,她頓時覺得心情大好,換了便裝趕往秋華廳。
秋華廳是四院之一,屬於帝王休閒的地方,這裡大多是回見親近臣子的地方。
如今正值初秋,這裡的景緻最是繁盛,踏着彩石往內走,還未到正廳,忽然看到小太監慌忙衝出來,德公公見到後,離開上前攔住他:“大膽小李子,竟然敢驚擾聖駕!”
“奴才……奴才不敢……”小李子嚇得跪地發抖。
凌卿城見他年紀尚小而且臉色慘白,便馬上詢問:“有何事?”
“啓稟陛下,懷……懷公子……他……”
凌卿城看他吞吞吐吐,上前一扯他的衣服:“說話利索點!懷瑜怎麼了!”
“懷公子他……在秋華廳,自縊了!”
“什麼!”
走進房間,凌卿城看到懷瑜被公公扶着,而太醫也趕過來替她診治。
他的脖子上有明顯的紅印,看來是鐵了心要死,宮女送上一本冊子,說是懷瑜囑咐要交給她的。
打開奏摺一樣的遺書,凌卿城越看越無語,懷瑜是以爲她需要男寵,所以纔會找他,通篇奏摺寫的滿滿當當,字裡行間都是他想要保全名節的想法。
御醫還在努力醫治,公公們在一旁端着清水服侍。
凌卿城把奏摺一丟,推開御醫和公公,一把扯起他的衣領,用力“啪”的一聲直接扇在懷瑜的臉上。
房間裡一片寂靜,御醫和公公侍女,都看的目瞪口呆。
凌卿城看沒有反應,於是擡手又是一耳光“啪!”
公公們不自覺的倒吸一口氣,肯定很疼。
御醫惶恐的擡袖擦着額頭的汗,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皇帝怒扇世家公子,好……好驚悚的畫面……
凌卿城看到懷瑜白皙的臉上多了一雙手指印,滿意的丟回牀上:“張太醫,現在應該快醒了吧。”
張御醫上前行禮:“微臣定當盡力。”
張秋生和懷家還是有幾分交情的,懷瑜是三代單傳,天資聰穎,樣貌清雅,整個懷家都當個寶貝似的寵着,想離京就離京,想辭官就辭官,如今竟然淪落到被陛下掌括……
伴君如伴虎啊!
張秋生在一旁感慨,宮女初一抱着果盤慌忙上前:“陛下,您先吃點水果消消氣吧。”
凌卿城拿起剝好的蜜桔,一片片的往嘴裡送。
“初一,你說朕是不是暴力成性啊?”
初一是她身邊的服侍的宮女,機靈乖巧,原本的名字很雅緻,但是凌卿城記不住,宮女的名字都差不多,她便賜給她一個極其簡單的名字,初一。
初一搖頭:“纔不呢,奴婢聽說,這自縊的人,必須要用扇耳光的方法幫他匯聚元神,陛下真是機智。”
凌卿城滿意的點頭,果然深得她意。
“張太醫,朕這個法子也是情急之下想到的,早年朕也看過一些醫術,沒想到今日還有用武之地,張太醫是不是也聽說過類似的法子?”
凌卿城看向他,張秋生嚥了口口水,扯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陛下天資卓越,微臣也對這種方法有所耳聞,只是情急之下,沒有想到,陛下聖明。”
凌卿城再次點頭:“嗯,張太醫果然和朕一樣喜歡博覽羣書。”
張秋生乾乾的笑了幾聲,隨即拿出了一些藥膏擦在懷瑜的臉上,可以活血化瘀。
雖然懷瑜是鐵了心的想死,但是公公們也都是機靈人,他還剩一口氣就被救下來放在牀上。
凌卿城拎起他的衣領時,可以感受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很顯然是裝暈。
哼,以禮相待竟然還矯情起來了,不給點顏色看看,他都不知道什麼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懷瑜見躲不過去,只得悠悠轉醒。
“陛下……草民參加陛下……”懷瑜試着起身準備下地,小李子去扶他,步履輕移,緩緩跪落在她面前。
凌卿城輕咳一聲,端起架子:“懷公子,你可知罪?”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纔會以死明志。”懷瑜說完磕頭在地。
凌卿城揮手遣退了其他人,看了眼外面,便示意他起身。
懷瑜頂着帶有五指印紅撲撲的臉茫然的看向她。
凌卿城俯身小聲說道:“隨朕進裡屋。”
懷瑜猛然跳到門口,哐的一聲撞在門上,雙手緊握自己的衣領:“恕草民不能遵從聖意!草民但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