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夜幕下飄落着的白色蒲公英種子是你送給我的最後禮物,因爲,“這是我最後一次接受,從此以後,你我無關。”說出的話太過決絕,我忽視掉他眼中流露出的巨大的失落,因爲我無法安慰他,我害怕自己對他的憐惜,會傷害我們三人,憐惜是愛的一部分,就像樛木對我,就像我對瑟明。
他眼中勉強擠出來的笑,笑容苦澀。
瑟明問我:“你……在怪我嗎?”
他的停頓,令我心痛。
我無法再裝作看不見,他眼中的痛令我心疼。
我自認爲笑的無所謂:“當然不會。”
我看到他的眼睛恍若一江波濤洶涌的江水被抽乾,我低垂下頭,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那麼,我走了。”我轉身離去,再也無法面對他。
身後的他毫無動靜,我走了好久,卻始終沒能走出原地。終於我再也顧及不了其它,我轉過身跑到他身邊,緊緊的抱着他,我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僵硬在那裡,他愣了好久,最終緊緊的把我摟在懷裡,彷彿要把我鑲嵌進他的身體。
我貼着他的耳垂,輕輕的說了一句:“瑟明,再見,這是我最後一次騙你。”
看着昏倒在我懷中的他,我說:“對不起。”對不起,你對我的愛,我再也給不起你迴應。
我本來想要吻他,就像曾經他溫柔的把我抱在懷裡那樣,可是最終我只是抱了他。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所以說,時間是最厲害的武器,殺人於無形,偏偏你對它無能爲力,無法報復。
這樣的我好討厭,自私又任性。我愛着樛木,卻又無法真正的放下瑟明。
我又一次欺騙了瑟明,那次是沒想好該怎麼和他說,這次……是爲了救他,我知道瑟明不會丟下我不管,他會跟着我去天外天,哪怕丟掉性命他也會護着我,可我又怎能再虧欠於他。
“瑟清,保護好你哥。”
這個從黑暗中走來的男孩兒,是瑟明的幺弟,修羅一族僅存的兩條
血脈,我又怎能再讓瑟明爲我而遇險。
“千夏姐,你不能留下來嗎?哥哥需要你。”瑟清對我說。
我對於瑟清而言,一直都在扮演着嫂嫂的角色,這個不苟言笑的男孩兒曾經認真的和我說:“千夏姐,我希望你永遠在哥身邊,這樣,哪怕哥不會流淚,他也不會痛苦。”可如今……我卻不能辦到。
我沒有回答他,有時候沒有回答便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我孤身一人飛往天外天,想着哪怕司命深不可測,我身爲神之始祖姒夏的女兒也夠和他同歸於盡的資格。沒有遇到樛木和瑟明之前,我不曾理睬他人,高傲也罷自卑也罷,總之我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如今也沒有能夠幫助我的人。
我撕裂了神界去往天外天的入口,找到了樛木和司命的所在,沒想到他們會在那個地方。如果司命真的是那個人,我做好了與他同歸於盡的準備。
我錯愕的看着出現在我身後的兩人,花梔和夜魘。夜魘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花梔則一副看熱鬧的表情輕笑道:“尊敬的神女,我本無意冒犯,我只是來看看殿下跌下神壇之後那一副狼狽的模樣。”
”夜魘說:“靈渦無意中得知了此事,她託我來送你一樣東西。”我接過了他手中遞過來的月季花。靈渦?是那個笑容像山泉的女孩兒!
我微笑,笑容真摯:“替我謝謝她。”沒有想到我會被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孩兒記在心上。
“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我拿着那朵鮮紅的月季往前面走去。
“神女……”夜魘叫住了我,“原諒花梔的出言不遜,他只是太在意殿下。”
我停下腳步,我當然知道花梔是一個身上有着衆多閃光點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成爲樛木的朋友。
“如果可能……我贏得勝利,司命死亡之後,天下間的命盤會發生一次短暫的波動,找到她,把她散落在世間的意識重歸一體,在天外天消失之前,讓它跟着她去轉世輪迴,這是你唯一的一次
機會。”我把一顆水滴狀的晶朝花梔甩去。
說完這番話,我不顧夜魘眼中的不可思議和花梔眼神中流露出的驚慌失措,把他倆甩出了天外天。
當一切重歸平靜,我看着前面白霧之中顯露出的屋的一角,心中期待:“樛木,等我。”
屋的結界,對於身爲神女的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我撕破結界進入屋內,看到的人卻不是樛木。
那人一身紅衣,一條生動的金龍繡在深紅的紅衣之上,恍若盤繞在男子周身。那人見我進來,笑的嬌媚:“夏,我等你很久了呢!”
世人相傳人界第一任帝王羯胄容貌粗糙、長相威嚴,卻不知真正的他貌若驚鴻、行如女子,曾經連姒夏大人都爲他所驚豔。雖然他容貌出衆,但卻驍勇善戰、聰慧過人。相傳他是人間史無前例的帝王,卻不知他曾犯下滔天大禍,囚禁姒夏大人的愛女——夏,姒夏大人因此而死,天外天爲此埋葬。
我面容平靜:“等我殺了你嗎?”
“是啊。”他回答,“夏怎麼知道?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你本該死了。”我說。
他笑:“是啊。羯胄本來就已經死了,活下去的是司命。這一切都應該感謝你那大慈大悲的父親,是他不忍心殺我。”
他的笑容有些瘋狂:“明明殺了我可以一了百了,卻偏偏要選擇拘禁我。知道嗎?夏,這一切都是運氣,在因緣巧合之下我成爲了司命,掌管天下命途,你因爲不清楚我的來歷,不惜違揹你父親的命令也要卸下神力以凡人之軀到凡間一探究竟。”
原來他早就知道一切,從我剛降生到凡間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我這幾萬年裡在凡間的苦苦掙扎早就被他當成了小丑看待。
他彷彿看透了我的想法:“其實在夏通往冥間的途中,我一直跟在夏的身後,可夏卻沒有發現我,果然我在夏的眼中什麼都不是。”
不是這樣的,我想說,曾經我把你當作很重要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