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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偉怕我不認識路,因此打了個車,送我回酒店。

或許是因爲剛纔太激動了,車上我們倆都沒怎麼說話,沉默着看車窗外零星的行人。

出租車司機倒是一個人邊開車邊在那兒大發感慨,說九三年的時候,他跟我們一樣年輕,家裡沒電視,聽廣播呢。當時北京是失敗了,失望透頂。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了小許,不知道他在家還是陪媽媽在醫院,今晚有沒有看電視直播,如果看了,他是否也和我們一樣激動,喜極而泣呢?

房卡在洪偉那兒,開了房門,他也跟着進來了。坐到窗戶邊的椅子上,似乎是累了一樣,看着我。覺得他的眼神忽然有點怪怪的,我能讀懂這種眼神,但我也記不清當時是不想還是不敢與那種眼神對視,幾乎在遇上的一瞬間眼神便閃躲開了。

我坐在牀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電視裡仍然是舉國上下一片歡慶的鏡頭,天安門廣場好象有什麼慶祝晚會,央視的主持人與青年大學生一起忘記的唱着,跳着,狂歡着。

但此刻在房間裡的我和洪偉,已經完全地平靜下來了。電視機裡的主持人興奮的快要失聲的叫喊反倒襯托出屋子似乎已經形成的有些尷尬的空氣。

“怎麼着?嚴師傅,這麼個大半夜的,還忍心讓我往家跑麼?”洪偉站起來,看了看窗戶外面,窗外漆黑一片,分不清遠處哪兒是夜空,哪兒是海面。

“有沒有搞錯,我這是在煙臺人民家裡呢。”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我是煙臺人民呢還。哈哈。那我不回家了啊,對了,不怕我半夜非禮你吧?”洪偉拉上窗簾,笑着對我說。

“靠,WHO非禮WHO啊?”我很自然地說着這句話的時候,腦子裡卻一下子想到了我和小許的那個“筆聊本”,想到了我們崗亭的第一次之後翌日課堂上他寫在筆記本中與這句好像一模一樣的回覆。

洪偉先去洗澡了。

我的眼睛仍然盯着電視,腦子裡卻亂成一鍋粥。其實從第一次我在圖書館裡看到洪偉的那雙眼睛,到他送我CD機,再到這次他邀請我來煙臺,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情。說實話,在和小許互相遠離的這段時間裡,自己幾乎是很享受這種被別人關心或者是愛着的感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對洪偉可能有信任,喜歡對他傾訴自己的煩惱,甚至在心理上有某一種依賴,但是他卻不能等同於小許,我很清楚的知道這些跟愛扯不上關係。

一會兒,洪偉圍着浴巾出來了,見我坐在牀上一動沒動,就說:“老大,你發什麼呆呢?去洗吧!”

衝完澡,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的身體,想着剛纔洪偉圍着浴巾**的胸膛和小腹,竟然覺得有一點莫名的興奮。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洪偉已經側過身睡了。那時候我的感覺很複雜,好像是慶幸他先睡了,又隱隱有一些失望。

我也關了燈睡下。和着空調的微微聲響,我好像聽到了遠處海浪嘩嘩的聲音。其實我很清楚自己對洪偉談不上一點點愛,只是朋友關係。可是我剛纔的興奮又因爲什麼呢?就在自己還在爲這些覺着迷惑的時候,我突然感到洪偉從身後抱住我。那一瞬間,我並沒有拒絕,而但洪偉從身後激動地撫mo着我,特別是拿開我的浴巾將他堅硬的下體頂着我的臀部時,我突然這個陌生的身體有一種厭惡和排斥。如果說剛纔還有的某一種不明確的興奮,這一刻完全消失了。

我裹上浴巾,對黑暗中的洪偉說了句:“別鬧了,睡吧。”

洪偉又拿開我的浴巾,我坐起來,躲開了他。黑暗中的洪偉與我對峙了一會兒,大概感受到了我的堅決,好像是有些悻悻地回到了他的牀上。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的時候我還在擔心會不會太尷尬。洪偉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下牀之後,拉開窗簾,故意像美聲似的發音來了句:“啊,大海,你真他媽的大啊。”我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這大概就是我一直認爲的洪偉成熟或者是老練之處吧。

因爲他的成熟,我們的尷尬留在了黑夜,我們至今一直保持着友情在那一個天明後得以繼續。

2001年,那一個世紀之初,大喜,大悲,那一年的軍校生活幾乎是在太多的驚喜與意外,太多的感傷與痛苦中度過。

就在開學後不久美國“911”這個世人震驚的事件之後,生活中一些怎麼也不可能想得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