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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不是很想去游泳,倒不是對游泳不感興趣,而是因爲那時候心裡已經知道洪偉是gay,兩人去游泳,得去更衣室換泳褲,還得沖澡什麼的,赤膊相見,總覺得有些彆扭。所以想找個什麼藉口拒絕掉。

正好我看到一個晚報攤上的晚報頭版赫然寫着奧運五環,環落誰家之類的字樣,這才猛然想起今天晚上電視直播2008年奧運會的申辦城市最後投票。在來煙臺的汽車上我還一直在想着晚上無論如何一定要看直播,跟洪偉轉了這麼一圈,差點給忘了。

“洪偉,咱們現在什麼也不能幹了,已經十萬火急了。”

“什麼事這麼急,別告訴我你想拉稀憋不住了啊!”

“你他媽才拉稀呢,今晚2008奧運會舉辦城市投票直播!”

“毀了毀了毀了,昨天晚上上網還在網上跟人打賭北京這次肯定沒問題了,今天一見你,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沒我的支持絕對不行,趕緊盯着去。”

“靠,你盯着管個p用啊!”

“可不能這麼說,我能發功的,一發功,那舉辦權就來了。”看着洪偉的樣子,我心想這個平時看起來成熟老練的傢伙,也有很單純可愛的時候。

洪偉說他知道有一家球迷飯館,電視效果特別棒,氛圍還好。

在路上,洪偉從褲兜裡掏出一個那時候還比較流行的好像是愛立信t39吧,給他媽打了個電話,說在外面陪外地來的同學看申奧直播,晚點兒回家。

我們到那個小飯館的時候,已經是人滿爲患了。屋裡兩臺電視,人坐滿了。老闆又另搬出一臺電視放在屋外的遮陽棚底下,空的桌子也不多了。

我和洪偉趕緊搶佔了一個稍微有利些的地形。

電視裡面已經開始在放申辦城市的形象片了。北京在第幾個我忘了,我就記得來回放中國申奧標誌的時候,洪偉的一句話讓我印象特別深,他說,嚴亮,你看到,就衝這太極行雲的申奧標誌,咱們就肯定能成功,太極,太有戲了。

天漸漸地暗下來了,屋裡屋外的人都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和筷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機的屏幕。

時間在大家的焦急眼神中變得一秒一秒的異常清晰,因爲是英語,我們的反映好象總要慢半拍,我記得第一個宣佈日本被淘汰時,洪偉狠狠地說了一句,好,狗日的小日本沒了,彈丸之地辦個p啊。

我從心裡覺得洪偉這一句評論甚至經典、解恨。

第二次投票的時候,電視裡的解說員講了半天,意思就是形勢還是特別明朗。我記得好像是有一個工作人員把結果遞給了,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這個瘦瘦的曾經讓中國人失望了一次的的老頭在發言席前站立。那個時候我還在初中,對申奧好像還沒有什麼概念,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是一名軍人,一名心裡面有着祖國和民族這樣概念的軍校大學生。

薩馬蘭奇嘰哩咕嚕的長長一串話,我們誰也沒聽懂。突然,從老頭嘴裡有力地蹦出一個詞“北京”,這個聲音剛剛發出的時候,大家還不能夠肯定,而當電視畫面上的申奧代表振臂歡呼,緊緊擁抱,電視機的屏幕上突然憑空跳出四個大字“北京贏了”的時候,我和洪偉不約而同地狂喊,贏了,贏了,我們贏了!

小飯館裡充滿着同一個聲音,都在竭力地喊着,贏了,贏了,他媽的我們贏了。

我看到了屋裡屋外的所有人都和我洪偉一樣那種激動不知道如何喧泄的表情,我看到這些平時可能很少能見到他們哭的大老爺們臉上肆意橫飛的淚水。

這個時候,從屋裡跑出來一個年青人,手裡拿着一個空啤酒瓶,狠狠地砸在小飯館門前的空地上。他的這個動作可能感染了洪偉,他操起手邊一個還沒喝完的瓶子,也狠狠地砸在地上。酒店的老闆並沒有制止,而是大聲喊,爺們,砸吧砸吧,都他媽算我的,別砸着人就行。那清脆的碎裂聲和遠方已經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我和洪偉都在大笑中大哭。

這時的我們已經沒有興趣在看電視中那些歡慶的場面了,我們需要的是喧泄。洪偉掏出一張一百元的給老闆,扭頭就走,老闆在身後喊,小夥子,找給你錢。洪偉大聲說,大哥,就當是我們砸的酒瓶子錢了。

路上有很多年輕人和我們一樣,滿臉的激動和喜悅,大家手拉着手,都是一邊走一邊跳躍,呼喊,呼喊也沒有什麼連貫的詞語,就是那樣“哦”“噢”的在海邊奔跑着。

那天晚上我和洪偉一直瘋到凌晨一點多才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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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偉怕我不認識路,因此打了個車,送我回酒店。

或許是因爲剛纔太激動了,車上我們倆都沒怎麼說話,沉默着看車窗外零星的行人。

出租車司機倒是一個人邊開車邊在那兒大發感慨,說九三年的時候,他跟我們一樣年輕,家裡沒電視,聽廣播呢。當時北京是失敗了,失望透頂。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了小許,不知道他在家還是陪媽媽在醫院,今晚有沒有看電視直播,如果看了,他是否也和我們一樣激動,喜極而泣呢?

房卡在洪偉那兒,開了房門,他也跟着進來了。坐到窗戶邊的椅子上,似乎是累了一樣,看着我。覺得他的眼神忽然有點怪怪的,我能讀懂這種眼神,但我也記不清當時是不想還是不敢與那種眼神對視,幾乎在遇上的一瞬間眼神便閃躲開了。

我坐在牀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電視裡仍然是舉國上下一片歡慶的鏡頭,**廣場好象有什麼慶祝晚會,央視的主持人與青年大學生一起忘記的唱着,跳着,狂歡着。

但此刻在房間裡的我和洪偉,已經完全地平靜下來了。電視機裡的主持人興奮的快要失聲的叫喊反倒襯托出屋子似乎已經形成的有些尷尬的空氣。

“怎麼着?嚴師傅,這麼個大半夜的,還忍心讓我往家跑麼?”洪偉站起來,看了看窗戶外面,窗外漆黑一片,分不清遠處哪兒是夜空,哪兒是海面。

“有沒有搞錯,我這是在煙臺人民家裡呢。”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我是煙臺人民呢還。哈哈。那我不回家了啊,對了,不怕我半夜非禮你吧?”洪偉拉上窗簾,笑着對我說。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