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
只有儀器在做迴應。
看着這樣的林青，他難以呼吸。
“林青！你不想活了是嗎！”慕離大吼一聲。
這麼久以來，他是第一回對林青怒吼。
怨氣，痛苦，不明原由的執着，還有……
希望她能再看自己，哪怕一眼。
門外的人聽到這聲，全都嚇得向後退了幾步。
乖乖，這……什麼情況？
傳聞慕離雖然冷酷，但從沒聽說過脾氣這麼暴躁？
突然，放置在角落的一個機器發出了奇怪了聲音。
她，情況好轉了？
慕離對這些醫療設備並不甚懂，瞳孔收緊，盯着發出聲音的那個機器。
幾乎是同時，外面的大夫們不顧命令衝了進來，個個臉上都寫滿了緊急情況，請勿靠近的表情。
慕離疑惑。
那個年輕大夫走到慕離面前時停下：“慕少，還請您先出去。現在需要緊急搶救！”
緊急搶救？
他在門口滯住腳步，遠遠望着急救中的林青。
這一幕，彷彿在夢中見過。
只是被急救的人不是林青，而是他。
當他被送入手術室，生命危在旦夕時，林青是否也像他此時這般焦急？
想到當他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林青，慕離的眸子瞬間暗了。
林青一直是守在他身邊的。
手機響了。
慕離沒看來電顯示就掛斷了。
幾秒鐘後，又響。
他皺眉，有些心煩。
低頭一看，屏幕上的人名是許苑。
這個時間她一般是不會打來的。
“有事嗎？”接通知後慕離的態度很是冷淡。
許苑心口一沉。
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幾天慕離對她的態度越發地不溫不火。
但慕離對她還是慣寵的，許苑不禁又彎起嘴角，嗓音幾分甘甜：“我現在就在門口，幫我開下門吧。”
密碼換了，許苑進不來。
慕離沒有動，頓了頓又問：“你來做什麼？”
許苑一怔。
來找他，還需要理由和預約嗎？
許苑的聲音顯得急迫和真誠，希望能說服慕離：“聽說林青出事了，我來看她。”
“哦？”這倒是一件奇事。
許苑一向看不慣林青，事事針鋒相對。這會兒，倒是盡顯友善。
見慕離不信，許苑輕嘆一聲，似有難言之隱一般：“慕離，我和林青畢竟曾經是好閨蜜，好姐妹，現在來看看她也不行嗎？”
說出這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念頭。
她驕傲且自信的是，自己是慕離最信任，最重視的人。
慕離的眼底更加深邃。
半分鐘後，慕離走到了門口。但他並沒有開門。
“慕離？”許苑按了門鈴，又拍着門，“開門，慕離！”
她很急切。
慕離前一陣才說過，最近一段時間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過來。
許苑不會隨意違揹他的意思。
慕離不傻，這其中恐怕沒那麼簡單。
那邊的人似乎忍不住了，終於一陣劇烈敲門：“開門！我要見林青！”
又是陳瞿東。
慕離蹙眉。
這個男人不知道
什麼叫適可而止嗎？
“滾。”隔着厚重的門，慕離聲線陰冷。
“慕離，現在不是我求着你開門，而是你的女人在我手上。開不開門，你自己選！”陳瞿東越發地兇狠。
不復近日溫和。
大概也是被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他並非玩笑，此時在門外，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抵着許苑的後背。
隔着薄薄的長裙，許苑打了個顫。
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見門那邊沒有動靜，陳瞿東將刀子又抵過去幾分，許苑嚇得一驚，發出幾聲被威脅的低吟。
三分驚恐，七分柔弱。
這一聲，刺激了慕離的神經。
門開了。
陳瞿東仍用水果刀抵着許苑的後背，目光陰森地看向慕離。
“林青人呢？”
“慕離……”許苑滿眼委屈和驚恐，低喚一聲。
慕離不語，一把將許苑拖入自己身後，薄脣抿得很緊。
“陳先生，一天來找兩次，究竟有何貴幹？”
陳瞿東大步買入屋內，徑直走向了那間客房。
空蕩蕩的沒有人在。
慕離眼底勾起一絲陰冷的笑，不動聲色看着越發焦急的陳瞿東。
“陳先生，你在找什麼？”
“廢話！林青人呢！”陳瞿東再問一遍，已漸漸失去了耐心。
他滿心想的都是林青，如今明知她病重卻見不到人，一時心急如焚。
慕離的眼神卻是冷的。
是許苑從未見過的冰冷。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和傳聞中一般的可怖。
“來我家找我太太，陳先生，你這種行爲會不會太可笑了？”慕離將雙手置在身後，挑起冷眉。
“少廢話！林青在哪兒！”
“你要是真的這麼惦記着她，就自己找吧。”慕離一甩手，懶得再搭理，向裡側走去。
陳瞿東恨得咬牙，握緊了拳頭隨時準備揮出。
走了兩步，慕離又道：“另外，奉勸你一句，單憑你的那點雕蟲小技，還是不要動手了。我怕傷找了你多不好看。”
許苑跟在身後，臨走前朝陳瞿東狠狠瞪了一眼，做出口型。
小心點，你瘋了嗎？
陳瞿東手臂上青筋暴起。
是，他瘋了。
爲了林青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的？
許苑猶自低聲微啜，似剛纔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這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慕離耳中。
慕離眉心一蹙。
轉身，擋住了跟着他的許苑。
“受傷了？”他的聲音溫和一些。
許苑輕輕搖頭：“沒事的。林青在哪兒？你帶我去看看她吧。”
陳瞿東一通電話將她騙來，到頭來還是爲了林青。
聽說了林青消息，她自是喜上眉梢，卻不露於表面。
提起林青，慕離心口又是一堵。
他抿着脣許久沒有言語，轉頭繼續上樓。
“林青的情況很嚴重嗎？”許苑忍不住又問。
慕離沒有回答，只嗯了一聲。
很討厭，他這種彷彿是在乎林青的表情。
那雙眸子裡透出的淡淡涼意，是他從未對許苑表露過的。
許苑咬住嘴脣，步子放慢了些：“那我一會兒去買些林青愛吃的水果上來。”
走到一半，慕離忽地頓住，問一旁的許苑：“你真的是爲了來看她？”
雖然心中幾十分的不快，臉上也要維持善意。
許苑擡眸含情：“怎麼說她也是對我很重要的人，這麼多年的情誼不是白白就能被抹去的。”
說得好。
陳瞿東聽到這兩句，不禁暗中拍掌。
等林青醒了，定要講給她聽才行。
陳瞿東當然能想到林青是被換了房間，剛纔就他們後面不遠處隨着上了二樓。
上樓一拐外，他便看到一間房的門口，兩三個醫生打扮的人站在那邊，似乎在低聲交談什麼，氣氛緊張。
見慕離越走越近，那些人頭上的汗也在不停地流。
“說。”慕離定在門口，已準備推門而入。
“慕少，她現在情況穩定下來了，過一會兒可能就會醒了。”這個消息怎麼聽都是好事，說話的人卻沒有半分喜悅之色。
“繼續說。”慕離自然察覺。
“只是，您這兩天還是先不要進去爲好。”那人一口氣說完，彷彿已做好掉下腦袋的準備。
“你確定她很快就能醒？”慕離這才擡眼，看了那大夫問道。
“是。”年輕大夫回答堅定。再怎麼說他們也是A市乃至全國最好的醫學團隊，雖然之前的確情況危急，能力還是擺在那裡的。
慕離一挑眉，又問：“沒有危險了？”
年輕大夫增加了幾分自信：“是。”
“你們認爲我這兩天不要進去看她？”慕離再問。
年輕大夫突然驚覺：“……是。”
“原因。”慕離的目光陰沉下來。
年輕大夫支支吾吾，面色爲難。
慕離的視線已落在門把，擡手，轉動，門脩地開了。
“慕離！”許苑想阻攔，張口時慕離已踏了進去。
隨着開門聲，屋內的大夫們紛紛回頭去看。
他們剛把林青救回來，吩咐那最年輕的大夫攔住慕離，可是一眼看去，那大夫做出無奈手勢，顯然失敗了。
衆人汗顏，怎麼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妄爲大夫。
“不讓我進來的理由，可以說了嗎？”慕離目光陰鷙，看向牀上的人時，眼底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最後還是魏大夫站了出來：“慕少，不是不讓您來看夫人，只是她現在的狀態……不適合探望。”
魏大夫說的含蓄。
“說具體點。”慕離的語氣不冷不熱，令人十分不安。
“因爲……少夫人她對您似乎有些牴觸……”魏大夫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時不時觀察着慕離的臉色。
一個字說不好，他們全都完蛋。
“牴觸？”慕離眯起眼，似乎有些不解，“誰能給我解釋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年輕大夫之前被慕離瞪過，此時卻膽子極大，似乎是爲了林青而憤憤不平：“慕少，您平時要是對少夫人好一些，她也不會連昏迷的時候都喊着不讓您靠近！”
她昏迷的時候，喊過他？
有趣。
慕離將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林青身上。
隱約能看到她胸口的起伏了，呼吸平穩，各項儀器也顯示正常。
費了這麼多力氣救回的女人，他卻不能看上一眼。
原來林青始終沒有醒來的原因，竟是慕離？
慕離的臉上多了幾道陰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