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不確定是哪出了問題,身上唯一的冷源就是飲料杯,她不由握緊了些,這才覺得有短暫的快慰。
她輕哼聲,喉間的音調被身體的顫抖擊地支離破碎,眼前如同驟然灑下了浩瀚星空,放在眼裡,一切都是那麼模糊和混沌。
聽到她這樣的聲音,慕離眼神微凜,擡手將杯子打翻在地。
“慕離?”林青擡起視線,看到他眼底陰冽卻又擋不住那股要命的灼燒,當真是冰火兩重天一般。
“我先帶你回去。”慕離單手托住她腰部,將她帽檐往下壓。
這種時候,當然是滅火要緊。
林青隨他走了幾步,腿腳有些發軟,她越來越對某個念頭深信不疑:“太難受了,慕離,我到底是怎麼了?”
慕離及時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齒間咬出幾個字:“我們被人下了藥。”
“藥?什麼藥?”
“就是我最不需要的那個東西。”
這個玩笑,林青卻笑不出來。身體的渴望這麼強烈,想想也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本舒適的風,卻像魔咒一般將身體纏緊,所有能維持的理智都顯得蒼白無力。慕離怕她再受不了,對付他們的人也是拼了,下一次還不夠,這得是多大的劑量?
也難怪她今天熱情地都有些反常。
她渾身是汗,大口呼吸,可灌入肺腑都是溫暖的海風,星火且可以燎原,何況是此情此景。
林青渾身發抖,慕離彎下身,手臂落在她腿彎處,將她抱起後,刻不容緩地朝着旅館方向大步行走。
他步子尚能穩健,卻也走得極快,心臟彷彿都要破體而出。林青指尖顫抖着抓住他的衣襟:“不行,我們,還要找橙橙。”
“你這個樣子,怎麼找?”
林青給不出答案。
慕離神色亦是難以決斷,那些人藏身暗處,等的就是這個時機,除了這種情況,怕是也沒什麼能讓他們在找兒子這事上,分心。
慕離帶她離開沙灘,遠離危險而擁擠的人羣。
海面,一個海浪撲打而來,席捲起清涼的空氣,也帶來壯闊震撼的視覺效果。
人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涼風吹過裸露的肩膀,就像一雙手溫柔撫平了林青內心的狂躁,她覺得舒服些許,手臂軟綿綿地纏繞上去,貼近他胸口,聽到同樣劇烈的心跳。
這時候,這樣的心跳聲,就如同鼓槌激烈地撞擊開來,將她渾身所有的細胞都兇猛震醒。
林青艱難地別開臉,越過男人的肩,看到海天交接之際模糊成一線,潮起潮落之間,沙灘排球的比賽還在繼續進行。
林青忽然想到什麼,陡然清醒了些。
感覺到她渾身一顫,慕離腳步不由加大,以爲是她承受不住了:“橙橙不會輕易被人騙走,剛纔那麼多人,他掙扎總會有人看見。想必他是被什麼吸引住,自己跑開了,沒來得及同我們講。”
“我怕,這些都是算計好的,現在他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會面對什麼麻煩。”林青必須非常艱難才能開口,將一句話完整說出,“剛纔在沙排場地,我好像看到了那個叫楊陽的孩子。”
“他父母呢?”
林青微喘這氣:“沒什麼印象。”
“好了,現在先別想這些。”
慕離眉頭緊蹙,將一件件事串聯起,放在平時一下就能想到的意圖,此時此刻,他卻無法集中精力。
踩在木質結構的樓梯,慕離腳步都不免有些虛浮,他好歹還能維持理智,可林青已經禁受不住,她手臂收緊後,小臉一再地埋進他頸間。
“慕離。慕離。”
慕離刷了房卡,手掌推開房門之際,林青就迫不及待地捧住了他的臉。
這個動作,原本都是他來做的,可現在,一把火彷彿要將她全身心都燃燒殆盡,方可罷休。
她傾起身,指尖帶着悸動的顫抖。
她從未這麼想過,儘管他們之間的情不自禁原本就數不勝數,可毫不誇張地說,她可以用如飢似渴來形容,她貼向牀單時,探出的手臂不由圈緊。
慕離將空調溫度調到最低,一分鐘不到的功夫,房間內天寒地凍,他掏出手機,連打電話都來不及,只給部下發條短信,林青就將他拉向身後的牀。
他們完全深陷其中,聽不見,緊閉的窗外,海浪聲和歡笑聲,也聽不見,牀頭櫃上,那隻手機在無休無止地響。
所有這些,都被拋在腦後。
一場不滅不休的火,燒紅了雙眼,激烈的火光渡向身後的整片天空。似乎是那道嗓音近乎嘶啞,時而緊繃,時而破碎的聲線,如自成樂譜的曲調。
浴室裡,水溫被調低,慕離讓她倚靠在懷,待她站穩後,男人輕拍在她面頰:“好受些了嗎?”
林青勉強拉開眼角,嗓子啞了,只能搖頭,她腦子裡什麼念頭都沒有,哦,不,有一個,就是要他。
她其實疲憊極了,恨不能倒頭就睡,可偏偏有個聲音從腦子裡蹦出,對她不停慫恿,還不夠,吃了他,把他吃幹抹淨。
花灑大開,源源不斷的水自頭頂懶洋洋地揮灑。
男人是真怕她折騰壞身體,卻只能扣住她肩胛,推向牆面。
那些燦爛的,閃耀的光,在他們之間激烈地迸發開來。
林青失去了知覺,最後的一丟丟印象,是闔起的眼簾沉重至極。
牀頭櫃上,手機鈴聲打破了寧靜。
男人將空調溫度調回正常,拿起手機接通的同時,不忘給林青蓋上薄被。
那頭的部下說了句什麼,慕離臉色稍沉,神色不明地看向熟睡中的林青。他沒接話,吻下林青額頭,起身後,推開房門去了外面走廊。
不多時,男人面色陰鬱地掛斷電話。
他沉默半晌,似乎還未消化那個消息,男人指間點起支菸,須臾後,又將菸頭狠狠掐滅。
沒有人看得清,他此時隱藏起的,內斂近乎至陰沉的神色。
林青從噩夢中驚醒。
“橙橙!”
她猛地起身,由於動作過度而渾身劇痛,被人拆骨大概也就是這個體會,緩了緩,她手掌支撐住身側,兩條腿漸漸找回些感覺。
後背火辣辣地生疼,跟被虐待了似的,她是一時間還未想起,直到聽見遊客在外吵鬧的說話聲,才陡然回神。
林青看向窗外,天色近晚。
已經這時候了?
她不顧兩腿還在發軟,下了牀,隨便換身衣服就要出門。
手指還未觸及門把,這扇門,就從外面無聲打開了。
林青站在原地,不由擡頭,看到男人面部有未及時斂起的陰駭,他臉部線條緊繃,潭底浮起洶涌怒意,雖不是表露在外的勃然大怒,卻更令人看到後渾身一寒。
他稍怔下,大概是沒料到,林青會這麼快醒來。
林青猛然做出反應,情緒激動地扣住他的腕部:“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有橙橙的消息了嗎?”
“你先別急。”那些複雜且幽黯的神色在他面部一閃而過,慕離按住她肩膀,試圖喚起她的冷靜。
這一連串的發問,看得出,她快要崩潰了。
“好,我不急,你說。”林青點了點頭,故作鎮定。
慕離卻不再開口,將她掌心握緊,生怕她逃脫似的,他帶着林青走回房間。
林青站在牀前沒有動彈,眼睜睜看着他拿出手提箱,動作很快地收拾了幾下,就將全部行李重新放回包內。
他拉起拉鍊,提起後朝林青伸手:“我們回去。”
林青雙目微睜,露出強烈的不可置信,她胳膊急促閃躲了下,避開慕離的動作,擡起眼簾直勾勾盯着他看:“橙橙呢?”
慕離喉間輕動,這回,精準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橙橙已經回家了,我們也回去。”
“怎麼可能。”林青推了把,往後退步,她可沒那麼好騙,她目光焦急看着慕離,“他自己怎麼會回家,你說清楚,橙橙到底在哪?”
男人面不改色:“剛纔,我一名部下來了消息,說之前已找到了橙橙,只是那會兒聯繫不上我們,看時間不早,就只好先帶回A市。”
“現在呢?”
“還在路上。”
林青半信半疑,這個回答,太經不起推敲了,她只要稍微思忖下就能想到,如果是這麼簡單,爲什麼他會是那個表情……
林青閉了閉眼簾,再睜開時,卻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謊言:“好,我們回家去,現在就走。”
慕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上前一步,林青卻用力拂掉他的手。
她推開房門,徑自離開,步子有些許趔趄。
慕離眸色微沉,他感覺得到,她剛纔那一推,對他的抗拒分外明顯,彷彿,他就是洪水猛獸般那麼可怕。
林青去停車場的路上,經過海邊浴場,看到海岸線附近,一羣還未散開的遊客圍着某處交頭接耳,她走近時,聽到他們相互之間還在不停地交談和揣測。
“看到了嗎?就剛纔,在這發生的那事。”
“是啊,我也是聽到聲音纔來看的,太嚇人了,怎麼就……”那人喉間一哽,有些說不下去。
“那麼猛的浪拍過來,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啊。”
“太可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那人嘆口氣,“那兩個孩子還那麼小。”
林青臉色唰得蒼白,腦子一懵,被這番話先入爲主後,渾身止不住顫抖。她捂住嘴往前走,試圖甩掉那些人的陰魂不散的聲音。
慕離追上她腳步,林青背對着他擦下眼角,她收斂起先前的情緒,步速稍提便擺脫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