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喬珺雲躺在被鋪了兩層被的柔軟的‘牀’上,翻來覆去的難以睡着。
她現在睡在偏房裡,雖然對於外面來說就是個‘毛’頭丫頭 ,但在吳德貴家裡來說,她可是他的‘親外甥‘女’’,也就等於是這家裡的表小姐。
咳,雖然一棟三進的宅子除了吳德貴、她和碧‘波’之外,就只有一個看‘門’的老漢並一個負責做飯雜貨的婆子,但也算是個主子不是。所以,這間屋子就被分給了她。
與郡主府內的奢華,處處都是珍奇擺設自然不同,這間屋子算是不錯,角落裡擺了兩盆不認識的‘花’‘花’草草,看起來倒是‘挺’雅緻的。
因爲礙着目前的身份,碧‘波’另住了一間屋子,讓喬珺雲有些話想說都沒法說。
思來想去了半個時辰,眼皮子打架即將入睡之前,她纔將這一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整理完畢,有了些頭緒。不管怎麼樣,事已至此,等明天想辦法打聽一下皇都裡的情況吧。最重要的是郡主府,她被人‘劫持而去’,哪怕提前曾囑咐過彩香彩果,但她們肯定還是急得抓心撓肝的。而且, 也不知道被青霜給丟下馬車的秋歌和九兒怎麼樣了。
當時碧‘波’都將九兒的‘奸’細身份揭出來了,想必秋歌一定是會藉着這個機會出頭的吧?現在她不在府上,可不就是秋歌好好渲染情況危急,卻無能保護郡主的情況嗎......
一/夜安眠,喬珺雲睡的極好,但還是得早早就起來,辛勤慣了的模樣還真不好裝。
也幸好,不需要喬珺雲真的幹什麼活計,不然她說不定要把屋子都給淹了。
“小‘花’,起來的這麼早啊?”喬珺雲剛一出‘門’,正扭着脖子和腰呢,就忽然聽到了正屋那邊吳德貴喚自己的聲音。她慵懶的擡眼望去。看清吳德貴連頭髮還沒梳的時候,嘴角‘抽’了‘抽’,卻又得乖巧道:“舅舅早,舅舅起來的也很早啊。”
“是啊!”吳德貴抻了抻懶腰。攔着安靜的院子道:“有小‘花’在,這院子裡好像都熱鬧起來了。你是不知道啊,府裡就我和‘門’老爺子和蘇婆子三個人,有時候要是沒湊在一起,這府裡死靜死靜的,好像連點兒生氣都沒有呢。”
“舅舅如果喜歡人多的話,爲什麼不多找一些人伺候你?”喬珺雲貌似天真的問:“而且啊,舅舅看起來也好大了,爲什麼不娶個媳‘婦’呢?那樣小‘花’就能有舅媽了。”
吳德貴的喉嚨一哽險些吐血,沒想到竟然被雲寧郡主一針見血。他假惺惺的笑了兩聲。裝作不在意道:“我也想娶個媳‘婦’啊,可是每天太忙了,要是娶了媳‘婦’肯定就沒有‘精’力爲老爺做事了。我總不能爲了兒‘女’‘私’情,就辜負了老爺對我的信任吧。”
喬珺雲擺明了不相信他這番說辭,也大致猜到了什麼。就是爲了碧‘波’做些事情,不方便找個枕邊人擔心事情暴‘露’嗎。
“嗯,小‘花’說的對,德貴你的確應該成家了。你要是成家立業了,你姐在天上也是會欣慰的。” 碧‘波’忽然橫‘插’一槓,站在右偏房的‘門’口,頗爲語重心長的說道。
“額......”吳德貴看着碧‘波’的眼神似乎有些哀怨。語氣有些莫名:“姐夫還真是關心我啊,我也想找媳‘婦’,可是成天忙忙碌碌的也沒有時間。要是可以的話,姐夫你幫我找個媒婆相看,找個能互相扶持的怎麼樣?”
“可以啊!”碧‘波’想也沒想毫不遲疑的回覆,讓吳德貴的眼前蹭的一亮。可還沒等他興奮起來呢。碧‘波’又往他身上潑冷水:“可是你今年都二十四了,這個年紀還沒有成婚,在外人看來說不定以爲你有什麼難以說出口的隱疾呢。哪怕是找來了媒婆,恐怕媒婆也找不到能合你心意既漂亮又賢惠的啊。不如在你身邊相看相看,要是有差不多的就湊合着過一輩子吧。”
吳德貴的臉都綠了。忍不住的‘挺’了‘挺’‘胸’脯,捋了捋還算順滑的髮絲,昂首‘挺’‘胸’頗有傲氣道:“我吳德貴雖然算不上是‘玉’樹臨風,但也是個一表人才的好男人啊。二十四沒成婚,是因爲我想着先立業後成家。現在我宅子有了,銀錢也攢了不少,誰家的姑娘嫁過來那可都是享清福啊!姐夫,你可不能瞧不起我,要知道好多上綢緞莊來買綢緞的姑娘家,可經常對我暗送秋‘波’,對我好感滿滿呢!”
喬珺雲有些聽不下去了,怎麼有人如此的......厚臉皮?她默默的回了屋子,趴在了窗口抻着脖子看那倆頭沒梳臉沒洗的大‘男人’,如何的捧高自己。
“唉,別逞強了,我懂得。”院子裡沒有其他人,又是在自己人的地盤,碧‘波’顯得自在了不少,搖頭晃腦道:“昨個兒我都看到了,上綢緞莊買布的全都是達官貴族,雖然也有些小家碧‘玉’,但與外男都可以說是避之不及,怎麼可能對你有好感還暗送秋‘波’呢?更別提那些出身貴族的大家小姐或者商賈之‘女’了......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去其他地方娶個媳‘婦’帶回來吧。不過你放心,身爲你的姐夫,我儘量不會讓你去討不上媳‘婦’的。嗯,我一定會給你找一個勉勉強強算得上漂亮,個‘性’爽利能看的住家護的住院的好弟媳的!唔,昨個我看綢緞莊後院裡有個灑掃的姑娘,長得還算是標緻,你覺得她怎麼樣?”
被碧‘波’這麼一說,吳德貴都要哭了。不是第一次聽公主開他的玩笑了,但公主說得果真有道理啊!想他是一個多麼受到姑娘家們稀罕的君子啊,怎麼到了皇都這邊,那些長得漂亮些的姑娘全都看臉看身份看錢了呢?
一點兒都沒有南海那邊的自在,人家姑娘跟哪個兒郎看對了眼,直接讓對方上‘門’提親就行,只要男郎有本事,沒有豐厚的家資又能怎麼地!
吳德貴就是知道大溫國這邊的姑娘們比南海姑娘都嬌嫩,所以才主動請纓來了雲連城這邊的。可是沒想到,大溫姑娘的確是漂亮,但是想要迎娶個一等一的美‘女’的話,以他目前替人做掌櫃的身份。還真是‘挺’困難的。再加上有江厲在前,年輕有爲又英俊的傢伙做對比,他早就被丟到角落裡,看都沒人看一眼了。
而且吳德貴還是個眼界高的。一般的姑娘看不上,就喜歡那些噙着一股多年浸染來傲氣的大家小姐,可惜他沒有江厲能勾搭懷‘春’少‘女’的皮囊,也只能是在夢中多想想了。
不過,聽到碧‘波’說起綾羅綢緞莊掃院子的姑娘,吳德貴的小心思全都沒了,大驚失‘色’道:“不要不要!我絕對不要娶她!她太可怕了!”
喬珺雲一聽到這兒就豎起了耳朵,昨天那個掃地的姑娘她也看到了,長得不只是標緻,一張俏麗的瓜子臉上美眸盼兮。 雖然穿的是普通的布裙,但是卻十分清麗脫俗。
“她怎麼了?不是‘挺’俊的嗎?還是說你不喜歡那麼漂亮的?”碧‘波’不懷好意的笑着。
“額......她、她她她......”吳德貴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難堪,吭哧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
“還是說......”碧‘波’眼珠一轉想到什麼,壞笑道:“明白了,難道她是你們老爺的人?”說着不等回答就自顧自否認了:“可是也不對啊。那姑娘穿的可不是綾羅綢緞,而且還做着灑掃這類的粗活......”
“她!”吳德貴聽碧‘波’猜測的太遠了,就眼睛一閉脖子通紅的喊道:“她不是老爺的人!但是她卻被劉大人給看上了!劉大人之所以會看上她,還是她自己勾搭的呢!她很有心思,當初可是老爺將她從路邊撿了回來,給她葬了爹孃,就讓她以爲自己多麼了不起了。她就是個心思蛇蠍的‘女’人。要不是老爺看不上她,她早就以老爺夫人自居、將我們這些看不順眼的都攆出綢緞莊了,怎麼可能還拿着一把掃帚在院子裡掃地呢!哼,我是絕對看不上她的,長得好又能怎麼樣,爲了富貴還不是主動勾搭了劉大人做小去了嗎!”
“哦?原來德貴你這麼討厭菱‘花’啊。往日裡看到你總往她身邊湊,老爺我還以爲你看上她了呢。”耳邊聽到的聲音讓吳德貴心中一‘激’靈,忙不迭睜開眼睛卻見到江厲正站在自己的身前,臉上的似笑非笑讓他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吳德貴撐着底氣,僞裝着不屑。聲音卻有些發虛道:“什麼叫做看上她了,我就是看上了街上賣鴨蛋的,也不會看上她的!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天天往她身邊湊了?一聞到她身上的那股香脂味道,我就覺得頭疼,巴不得離她千百里遠呢。更何況人家可是劉大人未來的第十八房小妾,我更得遠遠躲着,省着她哪裡看我不順眼,污衊我幾句,我的腦袋瓜子就保不住了!”
忽然覺得不對,上下掃着江厲,絲毫沒有對待自己主子老爺的態度,不樂意道:“你怎麼過來了?誰讓你進來的?”
喬珺雲和碧‘波’都站在窗戶前看好戲,她剛纔可是聽見了,有躲藏在暗處的暗衛使壞,去了一個人將住在同一條街上的江厲給喊了過來,要不是她最近耳力更加有長進的話,說不定還聽不清呢。看來,江厲和吳德貴算是一對活寶了。
“找你有點事兒,這宅子還是我送你的呢,你不至於連進都不讓我進吧?”江厲反問了一句,噎的吳德貴啞口無聲。他這才笑了笑,瞄了一眼閒悠悠看好戲的喬珺雲和碧‘波’,一挑眉頭道:“菱‘花’與劉大人的第十八位小妾的身份絕對是無緣了,你昨個回來得早不知道,劉大人昨日晚上/寵/愛了劉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在劉夫人的同意下,那位已經成了十八夫人了。哈哈,可惜菱‘花’昨晚上回去的也早,不然還真能看看她的臉‘色’有多好玩兒呢!”
“啥?你說的都是真的?劉大人怎麼會/寵/愛劉夫人的大丫鬟嗎,誰不知道劉夫人身邊的丫鬟一個比一個的醜......”吳德貴的表情有些複雜:“劉大人怎麼可能下得去口呢。”
“這個沒親眼看到,我怎麼能知道呢?”江厲的話有些曖/昧猥瑣,碧‘波’輕咳了一聲他就立即收斂,正‘色’道:“一會兒我得去趟賭坊,這次十八夫人已經定下來了,根本就沒有人猜到能憑空蹦出來一個大丫鬟。嘿嘿,這次身爲莊家,我可是賺大發了!希望各位夫人能再加把勁兒。讓十九夫人的人選也更加出乎意料一些,保我賺的盆體滿鉢啊!”
吳德貴的表情有些好笑,“我可真是佩服你到極點了......”
而一直旁觀的喬珺雲被勾起了好奇心,這不過來到雲連城還不到一整日呢。都聽到過多少次劉大人了?城‘門’口的官差是劉大人妾室的哥哥,綢緞莊裡面見到的兩個‘婦’人也是劉大人的妾室,現在一大清早又聽說了劉大人又喜得十八夫人的‘喜訊’,她還真有些懷疑這位劉大人長得什麼樣子,有多大的本事,‘花’了多少年的時間才娶了這麼多的‘女’人!
與喬珺雲自己思量不同,碧‘波’好奇就直接問道:“這劉大人可真厲害,娶了這麼多的夫人不說,要是一個個都跟昨日見到的兩位嬌生慣養的話......嘖嘖,真沒有想到劉大人管理後院也頗有些手段。兩個姨娘都能如此和睦的相處啊......”
“誒,姐夫你跟我這麼說說就罷了,對外可不能說那些‘女’人都是劉大人的姨娘啊!都得叫做夫人才行,這可是劉大人讓人叫開的,就連劉夫人都默許的。”吳德貴的語氣帶了絲嘲諷。這劉大人不分妻妾尊卑的行爲,還真不是普普通通的/寵/妾滅妻能形容的呢。
“劉夫人可真是能忍啊!”忽然而來的一句感慨,吳德貴真不知道該說這個‘女’人是太過隱忍還是太過懦弱了。
江厲跟着戲謔道:“十八夫人的存在,就說明劉夫人要變了,看來忍得久了並沒有讓她失去火氣呢。不過只能靠給劉大人塞人這種手段鞏固自己的地位,她也沒什麼段數!”
“額。二位這樣議論劉夫人,恐怕不太好吧?”碧‘波’說是這麼說。但表情卻是頗不以爲意。
“好啦好啦,不說就不說。”江厲擺了擺手,似乎這纔看到吳德貴的蓬頭垢面,嫌棄的退後兩步道:“趕緊收拾一下自己吧,不然我可不想跟你站在一起。”
又在院子裡瞧了瞧,嘖道:“不是我說你。每個月的月錢和紅‘花’也沒有少給你,你怎麼就‘混’的這麼窮酸呢。怪不得沒有姑娘家看上你,家裡連個伺候着洗臉的丫鬟都沒有.......”
話音未落,蘇婆子就端着一盆熱水走進了院子,沉穩的請過安之後。就對王大賴道:“婆子燒一盆熱水,兌好了之後姑爺跟少爺一人一盆。”接着,就進了吳德貴的屋子。
江厲的笑容有些尷尬,放低了聲音道:“不是我說你,你怎麼就‘弄’了一個這麼大歲數的婆子啊?一點兒也不會照顧人,做的飯菜也就那麼幾樣翻來覆去的。用不用我從身邊撥給你幾個婢‘女’?個頂個的漂亮乖巧,縫縫補補之類的家務活全都會做,而且做飯菜的手藝也特別好。”
吳德貴有些心動,但一想到眼前這人是江厲,送來的丫環也是以前服‘侍’他的,就覺得心裡彆扭,堅決的搖頭道:“不用了!等有時間我找個牙婆看看,倒不是伺候我和姐夫的,我們兩個大男人可沒有那麼金貴。就是小‘花’年紀小了些,不能出去玩兒,還是得照顧丫鬟在家裡帶着她玩兒,順便跟着學學‘女’紅什麼的才行。”
蘇婆子走了出來,盆裡的熱水只剩下了半盆,轉身又進了王大賴的屋子,很快兌好水就出來了。她彷彿沒注意到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走到喬珺雲所在的窗前,看了眼她頭上兩個並不對稱的雙丫髻,溫聲道:“等會兒就要開飯了,婆子先去廚房看看,等吃完了飯再給表小姐好好梳一下頭髮。”
蘇婆子臨走時還不贊同般的看了吳德貴一眼,似乎未曾想到他如此疏忽大外甥‘女’。
“呵呵。”吳德貴轉過頭去看着還沒卸下天真表情的喬珺雲,帶了絲討好道:“是我給忘記了,小‘花’你不怎麼會梳頭髮,肯定也照顧不好自己。等一會兒舅舅就喊個牙婆來,你挑一個丫鬟以後陪你玩兒好不好?”
喬珺雲沒有惱羞,反而有些緊張的小聲道:“昨天入城的時候,雖然我的頭髮梳的不齊整,但趕了那麼久的路自然會‘亂’。而且我什麼都不會做。萬一被人看出了不妥怎麼辦?我細胳膊細‘腿’的,恐怕連從井裡打上來半桶水都費勁兒,根本不像是做過丫鬟的......”
“別緊張。”碧‘波’走了出來,‘摸’了‘摸’自己還沒梳起的頭髮。“你就在家裡面呆着,有人來也不怕,要是有人問你爲什麼不會做活,你就說以前莊子裡的奴僕太多了,你年紀小又幫不上忙,大部分時間都是跑‘腿’兒的,也就不會有人懷疑的了。”
“哦哦......那好吧。”喬珺雲有些無奈的應着,掃地擦灰她自然知道怎麼做,只是從未做過而已。
“好了,我洗漱一下。然後就準備吃飯吧。”吳德貴倒是不見外,直接就進了屋子,江厲一臉痞笑的跟了進去,說話聲還依稀能聽清:“你再怎麼臭美,也沒有本老爺瀟灑風/流!”
喬珺雲跟碧‘波’默默對視着。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這兩個人看起來還真有些不靠譜。不過,經過二人這麼‘插’諢打科說了些劉大人的八卦,原本一/夜未歸郡主府的憂慮倒是減輕了不少......
用過簡單清淡的早飯之後,吳德貴就領着碧‘波’出去了,說是要帶他上工,看看他適合做些什麼。別看碧‘波’的身板在男人當中顯得瘦削,但一把子力氣還真的要強過不少男人。
江厲不愛用這些粗糙的早飯。提前就走了。所以等吳德貴和碧‘波’離開之後,一棟三進的宅子裡就只剩下三個人了——喬珺雲、蘇婆子、‘門’老爺子。
再加上‘門’老爺子就是守‘門’的,不可能進來府裡,唯一與喬珺雲相伴的竟然就是看起來有些沉默古板的蘇婆子了。不過還好,可能是蘇婆子喜歡孩子,所以對待喬珺雲雖然沒有太多話。但態度還是‘挺’溫和的。
蘇婆子幫喬珺雲梳了兩個整齊可愛的雙丫髻之後,就打了盆水挨個屋子清掃了。
喬珺雲坐在鏡子前瞧瞧這兒瞧瞧那兒,還‘挺’歡喜這個髮型的,而且果然比她梳的好看許多倍。其實她梳頭髮的手藝還不錯,不然太后也不會偶爾讓她幫忙簪發。只是再好的手藝放到她自己的身上,兩條小胳膊自然不如用在別人頭上時的靈活。
欣賞了一下自己的髮型,喬珺雲就有些坐不住了。這府裡太安靜了,只有蘇婆子一個人陪着,還忙上忙下的得不到與她說話的空閒。
喬珺雲跟在蘇婆子屁股後面跑,看着她擦乾淨了一個屋子後,找了一條還算乾淨的布巾投洗乾淨,就似模似樣的擦擦桌子擦擦凳子,倒也沒有閒坐在一旁等發黴。
蘇婆子看見就笑了笑,也沒有阻止喬珺雲的動作,只想着等公子買了丫鬟之後,表小姐就能有人陪着玩兒了。這擦點兒灰也不費力氣,總比讓表小姐坐着發呆的好。
蘇婆子是頗爲懂得些醫理的,哪怕是不算‘精’通不會開‘藥’什麼的,但也是看出了表小姐的底子很虛,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做丫鬟的時候苦的狠了落下了病根。所以說,她根本就沒有懷疑喬珺云爲何經常有氣無力的樣子,就連擰個抹布都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其實,也是喬珺雲想着目前的身份以前可是做丫鬟的,要是眼裡沒有活計反而跟個大小姐的坐在一旁,肯定是引起懷疑的。而這個蘇婆子雖然頗受吳德貴的信任,但也不知道她的具體身份,未免了麻煩還是動彈動彈的比較好。
還別說,整日在郡主府裡圈着的喬珺雲,雖然是吃好喝好什麼都不用動手,但體虛卻一直沒有好轉,雖然不吐血了,但偶爾怒氣一上來也是有些受不住。而昨天她走了那麼遠的路又被顛簸的不像人樣,雖然身子有些不適,但卻出奇的‘精’神。
再就就是像現在一樣,她跑前跑後的擦了些桌子凳子,雖然覺得些許疲憊,但呼吸卻前所未有的暢快,並沒有喘口氣都是一件苦事的感覺了。
不過,哪怕是喬珺雲再如何‘精’神奕奕,昨天到底還是走了很遠的路,簡直可以說是這輩子以來徒步走了最久的一次。再加上身子還很虧虛,所以擦了半個屋子的擺設就累的坐下了。
把蘇婆子給心疼的喲,她家裡也有個十歲出頭的小孫‘女’, 身子也很弱。不免憐愛道:“表小姐還是歇着吧,若是實在累得慌就躺‘牀’上歇一會兒,老婆子等會兒給你熬完‘雞’蛋湯,喝完就能通體舒泰了。等一會兒牙婆來的時候,我再喊你起來去看。”
“嗯。多謝蘇嬤嬤。”喬珺雲乖乖的放下了布巾,就着另一盆清水洗了洗手。“那蘇嬤嬤要是累了也休息一會兒吧,我先回屋子裡躺一會兒,嬤嬤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喊小‘花’就好。”
“誒,好孩子,快去歇着吧。”蘇婆子目送着喬珺雲挪着小碎步走了出去。笑了笑就繼續手中的活計了。
而喬珺雲回了屋子,合着衣服躺在‘牀’上也不蓋被子,盯着頭頂的藍‘色’帷帳,不多時就合上雙眼‘欲’睡未睡了。約莫三刻鐘左右,蘇婆子就過來輕輕喚她:“表小姐?牙婆已經過來了。帶了好幾個的丫鬟過來,表小姐自己去挑挑吧。”
“唔?”喬珺雲‘揉’着眼睛坐了起來,接過蘇婆子遞過來的溼布巾擦了擦臉纔有些清醒。
喬珺雲眼中還帶着點兒‘迷’茫,就被蘇婆子領到了正堂。她被摁在了正首的位置坐下之後,就點了點一旁站着的牙婆道:“這就是我家表小姐,是我家公子的親侄‘女’。公子之所以讓你帶人過來,就是想給表小姐挑一個丫環。你介紹介紹吧。這些丫頭裡面哪個最聽話?”
此言一出,不光是牙婆有些沒反應過來,就連那些來之前特意打扮過的丫頭們也是一愣。有個直言快語的當時就道:“怎麼地,不是想要給吳掌櫃的找貼身丫鬟嗎?”
貼身丫鬟,說得好聽,吳掌櫃不但沒有妻子就連個通房都沒有。雖說是給別人的鋪子做掌櫃的,但實際上卻只是簽了活契而已。看起來又是小有積蓄的,所以這些丫頭們一聽到綾羅綢緞莊的活計給牙婆傳話,說是讓她帶人來吳家挑選一下的時候,她們都認定了這是要給吳掌櫃挑選‘女’人呢。
在這些一直被牙婆較爲悉心的照看培養着的丫頭們看來。雖然吳掌櫃長得不算俊但也並不難看,而且家中小有資產,據說每個月還能拿到綾羅綢緞莊的‘花’紅,要是她們能把住了吳掌櫃的心,那日後被扶爲正妻也是可能的。雖然還有的是富貴的人家可以去,但哪裡能有吳德貴這裡人口簡單,沒有那些讓人可能喪了命的彎彎繞呢。
可是,就在這些丫頭們懷揣着美夢來到吳家之後,卻聽聞蘇婆子說不過是要給一個吳掌櫃的外甥‘女’選個丫鬟,頓時就泄了氣。待得看清了喬珺雲現在的那張怎麼好像擦也不白不淨的臉後,皆是很不喜歡,更是有矯情的直接‘露’出了嫌惡之意。
牙婆也是有些氣惱那個夥計沒有說清楚意思,她爲了這次大賺一筆,可是把自己手上最帶勁兒的五個丫頭都給帶來了。瞧那個什麼表小姐一臉的土味兒,真是要‘浪’費了這麼好的資源。而且,不過是爲了選個丫鬟而已,想也知道吳掌櫃那個‘精’明的不能出多少銀子,暗道不能將能賣大錢的丫頭們給賤賣了。
遂,牙婆很快就‘露’出了獻媚的笑,“原來這位就是表小姐啊,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喬珺雲似是還沒從夢中回神不說話,蘇婆子就在一旁接茬道:“嗯,我家表小姐昨個才道。就是看錶小姐一個人沒有玩伴,我家公子纔會找了你的。行了,趕緊介紹介紹這幾個姑娘吧......”
目光在那並排站一個比一個嬌‘豔’的丫頭身上掠過,蘇婆子‘露’出笑容:“不是我說,陳牙婆你果真不愧是這片兒買賣做的最好的。瞧着五個丫頭,個頂個的水靈。表小姐,您看看喜歡哪一個?”
喬珺雲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將自己塗抹過‘藥’膏後變得粗糙的左手‘露’了出來,藉機不經意的觀察了她們的表現,不出乎意料的從幾人臉上都看到了輕視,只是或多或少的問題罷了。
“額,等等!”牙婆越瞧喬珺雲越像是做慣了粗活的,再看她身上穿着的還是昨日那套半舊布衣,連忙道:“蘇姐姐你可是誤會了,這幾個別看着長得好。實際上還都沒有調教好呢。我聽人傳話說吳掌櫃要買丫鬟,匆匆忙忙帶着她們趕過來,想要看吳掌櫃能不能看得上。不過既然是要給表小姐選丫鬟,她們這幾個還笨手笨腳的自然不行。萬一疏忽了表小姐沒招呼好反而是我的罪過了。”
“你這什麼意思?以爲我們吳家是出不起錢不是?”蘇婆子一眼看穿了陳牙婆的想法,飽含着譏諷之意問道。
“不不不!當然不是了!”陳牙婆可不能就這麼認了,那不是得罪人嗎。眼珠一轉就又道:“其實吧,這些丫鬟都不會伺候人......”這話中之意很是明白,這幾個丫頭是養來給人當通房,而不是給人買來當倒洗腳水的丫鬟的。
“哼!”蘇婆子還是不滿意,但也的確擔心這幾個看着就有些傲氣的賤蹄子不會照看人,要是在人不注意的時候,欺負了表小姐,那可就糟糕了。
就在蘇婆子暗自沉思。喬珺雲一臉無知呆坐着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吳德貴的冷笑聲:“呵,好一個不會伺候人!你陳牙婆賣出去的丫鬟,什麼時候有因爲不會做雜務而被退回去的?不想賣就滾!整個雲連城裡有得是牙婆,誰稀罕啊!”
陳牙婆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張口就道:“這可不是你吳掌櫃稀罕不稀罕的問題,我爲了培養這些丫頭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昨個還送了兩個去豪‘門’大戶享福了去呢。要是吳掌櫃的買不起,也別拈酸吃醋的說我的丫頭不好,要是讓外人聽見了,豈不是壞了我陳牙婆的信譽?而且......呵,你吳掌櫃的不稀罕。可有的是人稀罕,你一句話還真不能把婆子我怎麼地!”
她回過頭傲氣的看着吳德貴,認爲這筆生意做不成了,也就懶得維持笑模樣:“大不了啊,這筆生意我不做了!想你也不能‘花’百八十兩的買個漂亮丫鬟!”
又不屑的指了指看起來有些呆傻的喬珺雲,鄙夷道:“像這樣的粗丫鬟。還想要我陳牙婆培養出來的姑娘伺候啊?嘖,讓她反過來給我的丫鬟倒洗腳水還差不多!就是我手裡十兩銀子一個的丫頭啊,給了她都要比她還有大家小姐的氣度!”
陳牙婆敢如此翻臉皮出言譏諷,卻與有恃無恐有很大的關係。不過是一個掌櫃的而已,說白了就是個奴才。還真以爲多麼了不起,連不知道從哪裡刨來的‘毛’頭丫頭都能趁此機會搖身一變成鳳凰嗎? 做夢吧!她就是想着吳德貴一個掌櫃的,還不如張瀾管着賬本那麼厲害,她背後可是有人撐着的,既然吳德貴不給她陳牙婆面子,她何必還要給他臉面?
說真的,陳牙婆完全可以高傲的說一句:老孃比你還有錢,你一個奴才在我面前擺什麼譜!
“呵,你倒是好大的口氣!”吳德貴怒目而視,說起話來帶了一絲明顯的戾氣:“我家老爺本還想着也趁着這功夫挑兩個漂亮的,誰能想到陳牙婆這般了不起,連主子小姐都敢不放在眼裡呢。你都是這個樣子了,想也知道你養出來的丫頭都是自以爲是的。趕緊滾!別礙了我家老爺的眼!”
說着,吳德貴的身子就往旁邊微微一偏,將遠遠站在‘門’口的江厲暴‘露’了出來。
倏地,陳牙婆的臉‘色’慘白!她就是想着吳德貴不會將這麼點兒小事說出去,省得丟臉,怎麼能想到江老闆就在這裡呢!雖然江厲從來沒有在她這裡買過丫鬟,但她卻是消息靈通的人,自然知道這位看起來僅僅是綾羅綢緞莊的老闆並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其財富驚人,就連劉大人都願意與其‘交’好!陳牙婆之所以做人牙子營生能夠順風順水,每年不知道給劉大人身邊的師爺塞了多少錢。可是,卻根本不敢在劉大人的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