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臨走之前, 讓我一定要把錢還給你。”花樣美男鄭重地把信封遞給慕彤。“這是她最後的心願,也是我能夠幫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慕彤有些難過地接過信封。“當初借給她的時候,沒想過要她還, 她當時太可憐, 我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在街上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慕彤驚訝地發現花樣美男的手盡是傷痕累累和老繭。
“她有光敏感, 她的病就是這樣, 突發性的來得太快, 還來不及做任何的準備,她就走了。”花樣美男低着頭。“很謝謝慕彤姐借給小雯錢,讓她可以回家, 可以回家見父母最後一面,也見我最後一面。”花樣美男的聲音有點哽咽。
“你們是……”慕彤雖然接過錢, 但心裡還是怪怪的, 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替另一個人還錢。
“她是我女朋友, 我們在不同的城市讀書,後來她家裡窮不得不輟學, 她只能在這裡打工。她每個月賺的錢除了寄回家給父母外,還給我寄生活費。因爲她的緣故,我和家裡脫離關係,家裡切斷我一切的經濟來源。”花樣美男低聲訴說着。“有一次她在戶外昏倒,才查出是紅斑狼瘡。”
慕彤想起見到小雯的那一天, 她一直都躲在陰暗的地方, 不太敢見陽光, 骨瘦如柴。
“本來她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療, 但她還是把錢留給我交學費, 隱瞞自己的病情……”花樣美男抽泣着,“慕彤姐, 真的謝謝你。”
“恩,我也沒幫上什麼,只是看她可憐。”面對一個陌生人,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畢竟這社會上的騙子太多。
“如果我和小雯沒有在不同的城市上學,我就能照顧她,我就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病情,也就不會讓她如此孤獨地離開。”花樣美男握緊拳頭,“我太無能,連幫她還錢都要花這麼長的時間,我真沒用。”
“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沒有人可以預見未來,生老病死也不由你來掌控。”韓萱從吧檯後面走出來,把紙巾寄給花樣美男。“這就是命中註定。即使你在她的身邊,有些事情也是無能爲力的。”
花樣美男走後,慕彤在暮色坐了許久,這個世界有太多不確定的東西,一旦確定之後就不要輕易地放開手。生命過於短暫,只能用有限的時間去珍惜身邊的一切。
如果當初她和田磊沒有分隔兩地,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不需要面對距離帶來的隔閡,不需要面對不知道彼此去向的痛苦,不需要面對不能互相擁抱的寂寞。那麼,田磊不會變得極端,她也不會傷害自己。
很多事情的無能爲力,讓原本深愛的兩個人,從相交的兩條線變成平行線,然後向着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
前塵往事曾經讓慕彤在無數個夜晚深深地自責,每一段感情的背後都需要付出很多的代價。青蔥歲月裡,只能記取彼此的快樂。剛剛步入社會後,擺在面前的現實太殘酷。無法撫慰的心靈,不能言說的痛苦,都是造成田磊極端的主要原因。而最後的結論,慕彤把所有的過錯歸結於自己,因爲她不夠勇敢,或者在今天看來,她並不如想像中那般深愛田磊,纔會選擇兩地分開。
世界上唯一永恆不變的東西就是變化,人的心更是千變萬化。在所能掌控的範圍之內,儘量做出讓自己不會後悔的事情。
她錯過一次,那麼還有理由再錯另一次嗎?
慕彤將自己深埋在沙發中,腦袋朝上,無奈地看着天花板。沈航不是田磊,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他能夠在事業與愛情中找到屬於他的平衡,即使每週勞累的奔波,他也甘之如飴。
慕彤嘆了口氣,她沒有把握這份甘之如飴能夠保鮮多久。每個人都會累,愛情並非全部,深愛的人變得不愛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藉口而己。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不愛同樣也不需要。
這纔剛剛開始,以後的路還很長。想要走下去,就必須有一個人犧牲。事實上沈航已經盡他所能地遷就慕彤,工作上的壓力、每週固定的往返,不僅給沈航也給他的工作團隊帶來一定的麻煩。
她不能再繼續自私下去,她不能再利用沈航對她的愛,肆無忌憧地享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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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慕彤訂好第二天的機票,並向萬主任請好年假,加上國慶假期一共有半個多月的時間。表白之後,他們在一起的最長時間也沒有超過72小時,慕彤好說歹說才把年假給磨下來。
請年假都是提前一週填好表格,等着領導審批,還得過五關斬六將,看其他同事的假期狀況才能最後確定。誰讓她是社區中最小的那個,當然要尊老敬賢。
這次,她以不容置疑的聲音,把休假表格一扔,“就不批,我也要走。機票都訂完了,明天的。”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雖然她也曾經千山萬水去那個陌生的北方城市看過田磊,但此時的心情完全是不一樣的。有一絲的不安與惶恐,又有一絲莫名的雀躍與快樂。她要勇敢一些,用力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說大媽,你的行李就這麼一點?”沒有通知沈航,她電話景維仁來接她。
慕彤揚了揚手中的行李,“這就是啊。”
景維仁看着她手中的行李箱,他認識的女人出遠門無一不是大包小包的,光保養品都要單獨一個手袋。“你千里尋夫就帶這點嫁妝啊?”
慕彤翻了翻白眼,“切,帶那麼多幹嘛,要什麼東西現買不就好了,費那個勁拎着多累。”
“真新鮮,果然不一樣。”怪不得沈航會看上她。
“你沒告訴沈航吧。”慕彤眨了眨眼睛。
“沒有,他和狒狒在開會。你來得真巧,我明天才走,你要是晚一天可就找不着我。”景維仁驕傲地挺挺背。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慕彤搖搖頭,“你真自戀。”
“可是你需要車伕。”雖然是車伕,才也是一種需要,自戀的需要。
“車伕,提行李。”慕彤把行李箱扔給他,昂首挺胸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