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小時,曬着太陽,品着紅酒,吹着風的華揚來說,不過是兩個晝夜。而對整個山泉谷的百姓來說,卻如兩年般漫長。特別是扛起全部壓力的陸和平,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走來又走去,走去又走來,如此這般反覆往返,生怕會聽到壞消息。
華安住進屋子裡,二十四小時晝夜警戒。龍望天更是在隔壁弄了張小牀,隨時都可以衝進屋子裡,莉安也知道事關重大,穿上黑色的斗篷,雙手握着放大的鐮刀,目光爍爍。敢進入這個區域內的人,都被莉安的殺氣震懾。
最爲忙碌的是羅勝,他被推到第一線,帶着一幫娃娃兵巡城,同時掌管起執法隊,整個山泉谷的治安一時大好。安靜的卻又像口火山般,要在沉默中爆發。
四十八小時真的很難熬,對整個山泉谷來說,就像有死神拎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鐮刀,隨時都可能手起刀落,把碩大的頭顱切成均勻的兩半。惶惶恐恐中每個人都忐忑,生怕病毒爆發,把安逸祥和的世外桃源變成哀鴻遍野的廢土。
等待中焦慮,一切終於有了結果。躺在牀上的關營周身上下浮蕩着冷白的電光,他的肌膚依然灰黑,甚至在紋理中夾雜着一絲絲的電化。整個人不但沒有變的年輕,反而更顯蒼老。一頭灰白的頭髮變成雪白色,雙目炯炯有神,整個人的精神都大爲好轉起來。
“你是人!還是喪屍?”華安小心戒備關營,一言不對,就會把鐵拳砸出,爆開關營的腦袋,拿出裡面可能是活性的髓石。
“我是你大爺!”關營神氣活現,原本萎靡的精神亢奮起來,從沒感覺如此亢奮過。甚至比十八歲的少年精神還要精神。
龍望天從隔壁屋跑過來,先戴上手套,而後拿着電筒看關營的瞳孔,關營隨後斥罵:“老梆子,你絕對是故意的,你看我這樣子像感染病毒的嗎?”
龍望天不理睬關營的喋喋不休,從他身上抽了管血液開始化驗,看着殷紅色的鮮血出現在針管裡,龍望天的心已經大定,喪屍的血不是紅色而是黑色,看來關營是因禍得福成了進化者。
化驗的結果很迅捷,關營的血液裡果然沒含有病毒。捆綁在關營身上的鐵鏈被扯開。陸和平給老朋友一個大大的擁抱:“歡迎你,歡迎你!”
關營沒在乎這些虛禮,直接帶着助手在實驗室忙碌。籠罩在山泉谷上的陰影在頃刻間消散,一級戒備也被解除。半信半疑的倖存者,看着忙裡忙外的關營,謠言不破自散。整個山泉谷又像是高速行駛的列車,隆隆往前開去。
華揚接到堅守的命令時心頭滿是疑惑,等到第二天看着一輛輛重型卡車駛來時,上面拉着鋥明發亮的磁暴線圈,華揚這才明白陸和平在打什麼主意。
圍着村子造圍牆,是如修長城般曠日持久,工程浩大。而在村子外面安裝磁暴線圈,按照固有的射程進行覆蓋,是最爲省時也最爲省事的法子。
跟着車輛來的還有一萬七千的先頭部隊,他們會再梳理一遍甜水村,把犄角旮旯都照顧一遍,立體打掃確認沒有病毒後纔開始大移民。他們同時也會盤存甜水村的家底,並且會作爲第一手的資料傳遞給陸和平。
甜水村是人類第一次,也是第一個從喪屍與變異獸手中收回的淪陷村,很具有時代意義和參考價值。陸和平已經在參謀團的協助下,開始有針對的收集情報,並且予以分析。
在山泉谷西面一百公里的地方,有着一個聚集地名叫歡樂谷,這裡曾是整個高原省最大的遊樂場,病毒爆發後被倖存者們當做聚集地,裡面有完善的基礎設施,加上充足的食物儲備,四個月來倒也相安無事。
坐吃山終空,隨着食物一天天的減少,歡樂谷的首領馬大浩沉不住氣,他把目光瞄向一百公里外的山泉谷,因爲他知道山泉谷裡有個糧食倉庫,裡面堆滿金黃的小麥,還有白花花的大米。而馬大浩瞭解這一切的途徑,就是懷裡那個巴掌大的收音機。
一個月前武矬子的電臺開通,不光是倖存者們希望,也給了野心家們機會。他們通過武矬子傳授的知識,找到喪屍和變異獸的弱點,有針對的進行擊打,還真取得顯著的成效。從喪屍和變異獸的腦袋中挖取髓石。馬大浩很幸運的成爲進化者。
嚐到甜頭的馬大浩把主意打向山泉谷,武矬子在電臺開播時,曾經簡單的介紹過山泉谷,那時山泉谷還只是一個十來萬人口的小勢力。沒吞併軍事基地,人口也沒達到四十三萬。
馬大浩是擁有二十六萬倖存者的首領,雖然上個月又餓死四萬多人,即使人口銳減到二十六萬,也比山泉谷多得多。他已經派出幾波人去試探山泉谷,山泉谷沉默應對,而馬大浩錯把山泉谷的沉默當成了軟弱。
現在聚集地的首領都比較短視,他們不在乎明天吃什麼,也沒想過未來吃什麼,他們只在乎眼前能不能吃飽,只要能吃頓飽的,其他的也就不想了。
三十二個如虎似狼的手下,眼睛裡都閃着幽光。聚集地一個月前就已經斷糧,這幫打手們也吃了一個月的肉,一開始還是鮮肉,後來變成腐肉,再後來找來鹽巴,把腐肉醃製成臘肉。雖然味道不好,卻也能吃飽肚子。
粗壯的地炮把肥手拍在桌子上:“老大,你就別費心了,照我說的辦。咱們坐上幾輛車,一股腦的衝進山泉谷,把不聽話的都揍了!然後拉着糧食回來!”
簡單粗暴甚至沒有一點點的技術含量,就是用拳頭換糧食。地炮的腦袋裡裝的不是腦漿,而是滿滿堂堂的肌肉。
周圍人居然沒反對,紛紛拍着巴掌符合,肉吃久了他們的智商都開始退化,看周圍的同類不再有憐惜,而是冷然的打量,把他們看成玩偶,看成食物儲備。
馬大浩緩緩搖頭,指着收音機說:“他們可是有電臺的人,你說能簡單嗎?我們還是穩妥一點,再派一個戰鬥小隊去打探情況。”
“還打探個棒槌!”山炮永遠都性格火爆,把手一揮說:“肉我早就吃膩了,再吃上幾天我會吐的!還是去山泉谷吃米,吃麪!他們只有十萬人,我們可是有二十六萬,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是人多欺負人少。”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一下打開馬大浩的心房。嘴裡輕聲嘀咕,人多欺負人少,眼睛逐漸明亮起來,重重把手一拍狠狠說:“那就這樣辦,咱們人多欺負他們人少。”
吃肉吃傻的傢伙,總喜歡把複雜的事情想簡單,三十三個大男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很快就制定出作戰計劃,彼此都把頭一點,決定就這樣辦。
遠在甜水村的華揚,望着一個個磁暴線圈聳立起來,甜水村內全部的太陽能電池板被集中變壓,黑粗的電線從高壓塔上切割,按照固有的序列排好後,變壓後接入磁暴線圈中。硅藍色的電流閃閃爍爍,一道道電弧在虛空中閃爍。
華揚縮着腦袋站在甜水村裡,疑惑的望着磁暴線圈問:“這個東西真的能分辨普通人和感染者?”對與2050的科技,華揚還是持有懷疑的態度。
鄒小強倒是相信,重重把頭一點說:“關營是大科學家,他既然說能行,那就肯定能行。我相信他老人家的技術,更相信他的人品!”
華揚低聲腹誹:“不拍馬屁你會死啊!”接着就看到一行人從甜水村內的工廠裡走出來,領頭的關營一臉喜色,見到華揚便用手拍着華揚的肩膀,誇讚說:“你小子還真是有一套,原本只是讓你解決住房問題,沒想到你還幫着解決另一個難題。”說着雙眼放光:“兩家工廠里居然有衝牀,這可是個好東西。”
“衝牀是什麼?又能造什麼?”工業白癡自然不明白兩臺衝牀的價值。
關營低聲在華揚耳畔說:“可以造子彈殼!”說罷便藏不住心事,繼續向華揚顯擺:“山泉谷裡已經造出來槍,我這次來不光是安裝磁暴線圈,還要把你帶回去。”
“讓我回去做什麼?”華揚腦袋中全是瀘陽城的信息,這次回到2050,也是爲了幫媽媽尋找藥劑,只要能夠找到藥劑,華揚會立刻離開,不管這裡是洪水滔天,還是天塌地陷,跟他都沒了關係。
“好事情!”關營說着伸出臂膀攬着華揚,身軀內的異能迸發,一道道青色的電流在華揚的身上流轉,很快就把華揚電成掃把頭。
揮手把關營推到一邊,華揚的眼睛中全是驚詫:“你進化了?”望着關營指頭上閃爍的電流,華揚終於確定關營也成了進化者。
關營眼中帶着邪魅,裂開嘴角嘿嘿一笑:“不光有你,還有老狗和鄒小強,你們都會參與到計劃中,見證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如果我的試驗成功,全人類進化將不是一個夢。”
王光明被留在甜水村,鄒小強和老狗押着兩臺衝牀,像護仔的母雞般隨車跑在前面。而華揚則坐在道奇牧羊裡,試圖從關營的嘴巴里套話。瘋癲的進化科學家,嘴巴卻緊緊的閉上,任由華揚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吐出半個字來。
車隊平緩的開向山泉谷,而就在另個方向也有一個車隊,拉着一羣臭烘烘的棒槌,他們雙眼血紅,他們嗷嗷的叫,把速度飆到極限,凶神惡煞般衝向山泉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