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興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周雪生的書房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要配合李照一起給大武皇帝獻禮。
一個從太子貶爲郡王的皇子,一個從事造反事業的白蓮教聖女的弟弟,兩人要一起真心實意地給皇帝獻禮?!
姜興德覺得,若自己是旁觀者,一定會認爲這是有人在和自己開玩笑。
若是姜興德知道,李照很清楚他和白蓮教有瓜葛,不知道他又會是什麼表情。
李照之所以要用姜興德,一來是因爲他確實需要一個幫手,現在除了姜興德他也無人可用。
二來,他發現姜興德和月兒姑娘身上都有些傻白甜的特質。這樣的人即便是造反那也沒可能成功。特別是月兒姑娘,身爲聖女居然看不破他的演技,這樣的女人怕是遲早要被人賣了。
相反,他若是操作得當,說不得還能將白蓮教納爲己有,成爲自己的一大助力。
“接下來的日子,你就要跟我排練了啊。”李照捏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姜興德魁梧的身形,真是越看越滿意。
“你,你這是什麼眼神?事先說好,你可別搞砸了,害得明年沒法在學宮學習。若是我發現你的禮物不對勁,我立馬就會告訴院長。”
姜興德覺得陪着李照排練春節獻禮也是不錯,至少顧天勇那個傢伙不敢來找自己的麻煩不是嗎?
“你放心,咱們是朋友嘛。”李照上前勾住姜興德的肩膀,笑着繼續道:“我怎麼會害你呢?只要你相信我,咱們以後就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把這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側頭看着李照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耳中迴盪着李照的話,姜興德的心緒顫動了一下。
朋友?這個詞在聖教中是不存在的。
白蓮教的教徒都服下了寒心丹(李照和姜興德服下的比較高級,是聖蓮寒心丹,這丹藥只有聖女和教主纔有)。
大家因爲寒心丹走到了一起,也因爲寒心丹對白蓮教言聽計從。
可惜,教徒之間沒有產生同命相連的情誼。彼此之間除了防備還是防備,大家都會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暴露出了小心思,會被別人當作功勞呈報上去。
姜興德心中有些小雀躍,他終於收穫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友誼。
只是……三天後……
“什麼鬼,我纔不要這樣演,我還未成年呢!”
“拜託,咱們是演戲呢?你有點敬業精神好不好?這是演戲,假的,懂嗎?”
五天後……
“李照,你就是在耍我對不對?還和我說什麼朋友?咱們,友盡!”
“友誼的小船,怎麼能說翻就翻呢?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咱們一定能成功。來吧,繼續,繼續演完你就明白了。”
七天後……
“這樣真的行嗎?你從哪裡知道這個辦法的啊?”
“你別管我是從哪裡知道的,這法子絕對可行!現在你告訴我,咱們要是完成了,能不能得到褒獎?我給院長的承諾能不能實現?”
“也許吧……”
“也什麼許啊?來,繼續,你的演技還不行,還得多熟悉熟悉!”
……
李照和姜興德每日都在學院後山排練,不敢離開。原因嘛,自然是因爲兩人爲稷下學宮籌辦春節獻禮的事傳開了啊。
知道事李照籌辦,稷下學宮當即熱鬧了起來。各種反對的聲音,各種聲討的聲音都出現了。
學生們居然無視周雪生的威嚴,說他徇私舞弊,拿稷下學宮的前途開玩笑。
就連一部分老師也開始質疑起了周雪生。
對此,看過李照和姜興德的準備後,周雪生只是一笑置之,根本沒放在心上。
即便是徐霖親自來詢問時,周雪生也只是感嘆的說道:“他會讓你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當然,徐霖來了,就說明這事兒已經傳到了學宮外面了。
因爲春節獻禮的地點是在皇城的城樓之上,爲了表現出普天同慶的意思,京都的百姓都可以在城下觀禮。
如今,李照這個聲名狼藉的原太子要代表稷下學宮獻禮,怎能不成爲衆人茶後飯餘的笑談呢?
當然,有人等着看笑話,自然有人在擔憂,還有的人卻在憤怒!
“這個混蛋,難道還想鹹魚翻身?”
雙眸充滿血絲,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的顧天雅狠狠地掀翻了面前的琴桌,連帶着放在上面,佈滿了灰塵的鳳凰琴也砸在了地上。
旁邊的丫鬟們是噤若寒蟬,根本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我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你也別想擁有!”
自從聽到李照要進行春節獻禮後,顧天雅就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
怒吼已經不足以發泄她心中的憤怒,所以……
“來人,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出門!”
“是!”丫鬟急忙應了一聲,小跑出了房間。
片刻後,顧天雅獨自乘坐馬車離開了王府——這還是她近一個多月第一次離開王府。
趕車的車伕一路上也不敢說話,只是聽從顧天雅的命令,將馬車趕到了城西的城隍廟。
頭戴黑紗帷帽的顧天雅下了馬車,從偏門進入了城隍廟。
京都城隍廟,祭拜城隍爺的人都從正門進。從偏門進入的人一般都有另外的目的。
穿過偏門的顧天雅徑直來到了一個小院裡,然後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若是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她的雙腿在輕微的顫抖,攥緊的拳頭也在輕微抖動。
“帶貨嗎?”
一個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天雅本能地想扭頭去看。
“別動,不懂規矩嗎?”
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了顧天雅的脖子上。
“懂……懂……懂……”
一個字,全身僵硬的顧天雅愣了花了三息的時間才說出口。
“什麼貨?”
“清……清……清人……”
“什麼人?”
“郡王李照!”
說起李照的時候,顧天雅心中的憤怒瞬間代替了恐懼,說話也變得清晰了。
“門坎?”
“最厲害的,我要最厲害的人出手,我要他死!”
憤怒使顧天雅忘記了對切口,而且這也是她第一次來,有些切口她根本不知道。
身後的人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因顧天雅沒對上切口,還是在權衡利弊。
就在顧天雅心中的憤怒即將被更深的恐懼取代之事,令她興奮的聲音傳來了。
“城隍爺同意了!”
隨着話音落下,顧天雅脖子上的匕首跟着消失不見。她整個人都興奮地顫抖了起來。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世界的城隍廟還是刺客接任務的所在。
顧天雅也是小時候聽父親與朋友提及刺客之間的切口時,才知道這個事兒。
那時候就覺得有趣,所以纏着顧千華問了許多。
她知道,在城隍廟下任務,花的不是財物,而是人情。
在城隍廟接任務的刺客,要的也不是財物,而是名聲。
所以,對方一定會滿足自己的要求,讓天下間最厲害的刺客出手。
“我就是要用牛刀殺雞!李照,等死吧你!”
顧天雅深吸一口氣,好似從空氣中嗅到了李照鮮血迸濺時的那抹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