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鐵雙臂上神光流轉,光霧迷濛,大有從體表飛濺脫落之勢。
長久以來,巫鐵變異的骨骼是他全身最強之處,神兵利器、道法秘術都難以傷損。
但是這次,面對那冰雕三叉戟的攻擊,巫鐵雙臂骨骼也悉數破碎。
神軀和凡體不同,身軀融入了大道道紋,一旦破損,如破碗裝水,水自縫隙中泄露,神軀自然受損,想要修復,極其困難,必須耗費漫長時間和極大精力才行。
巫鐵雙臂的骨骼在發光,在發燙。
他的碎骨釋放出極大的吸力,宛如黑洞一樣,強行禁錮了體表迷離的神光。
絲絲縷縷外泄的道紋悉數飛回,沒有一絲泄露體外,所有碎骨‘叮叮’有聲的拼湊在一起,一道道熱流如潮水一般沖刷全身骨骼,雙臂碎骨即刻癒合。
一股難以形容的飢餓感從體內傳來,巫鐵大完滿的神軀修復如初,沒有絲毫破損泄露。
只是在這過程中,巫鐵自身法力消耗一空,軀體內儲存的能量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他就好像剛剛從冬眠中甦醒,餓得皮包骨頭的太古魔熊,眼珠都在朝外放綠光。
打神鞭從體內飛出,打神鞭內龐大的小世界空間中,堆積如山的元晶頃刻化爲一道道磅礴的元能涌入體內。神胎大口吞吐元能,化爲精純法力儲存體內,渾身的細胞也張開大嘴,瘋狂的吞噬涌入的元能。
可怕的飢餓感在快速消散,但是緊接着,巫鐵全身的骨骼都在發光、發燙,一縷縷暗沉沉的火焰噴出,燒得巫鐵渾身劇痛難當。
神胎內噴出絲絲縷縷的光霧,神魂和神軀的融合速度在骨骼噴出的火焰刺激下,驟然比平日裡全力修煉時還要快了百倍,巫鐵的神明境道行在以自身可以感覺的速度提升。
剛剛那一擊,打碎了巫鐵雙臂的骨骼,他的骨骼自行產生了奇異的進化過程,催動他的骨骼、他的神軀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堅韌、更加難以摧毀。
能量,還有奇異物質……
巫鐵全身都在索求更龐大的能量,更多的奇珍異寶填補自身虛空。
身軀微微顫抖着,巫鐵看了一眼從空間門中竄出來的那些雪原子民,冷哼了一聲,身體一晃,直接沒入了暴風雪中,施展遁法快速離開。
“南人,你們逃不了的……天神指引我們,離開那貧瘠而殘暴的雪原,是天,註定我們征服你們的土地,殺死你們的男丁,強-暴你們的女子,讓我們的血脈,取代你們的血脈。”
“你們的一切,你們的土地,你們的財富,你們的女人,都會是我們的戰利品。”
“逃跑?你能逃去哪裡?”
一名身高一丈開外,頭戴一個熊頭骷髏製成的頭冠,身披一整張巨熊皮,骨架極其寬大,但是瘦得皮包骨頭的老人手持一根巨型法杖,朝着巫鐵消失的位置嘶聲吶喊。
“你們,逃不掉的。”
老人眼眸中噴吐着幽藍色的寒光,手中法杖重重的錘擊地面,發出轟然巨響,震得遠近山嶺不斷的震盪。好些高山上的積雪‘呼啦啦’的傾倒下來,到處都爆發了可怕的雪崩。
大隊大隊身披各色白色獸皮的魁梧戰士從空間門中跳出,他們順着馳道向前快步行走,不斷髮出野獸一般的呼嘯聲。
在這些戰士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文明存在的痕跡。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粗獷、率性,一如雪原中的野獸,一切舉動都完全出自生存的本能。
雪原賦予了他們強大的體魄,逼迫他們鍛煉出了強橫的戰力,在那殘酷的冰雪荒原中,他們和天地自然、和飛禽走獸廝殺、搏命,爲了一口食物、一張獸皮,他們可以豁出去性命的戰鬥。
殘酷的環境讓他們激發了血脈中傳承的巨大力量,但是他們也僅僅繼承了力量。
智慧……文明……先祖曾經擁有的美好的一切,在他們身上都不見絲毫的影子。
‘呀哈~~~呼’!
‘呀哈~~~呼’!
‘呀哈~~~呼’!
之前拖拽巨型冰雕的數萬大漢撿起了地上的繩索,繼續士氣十足的,拖拽着巨大的冰雕向南方行進。
每拖拽着冰雕向前行走十幾裡,冰晶馳道上,一圈圈冰霜道紋閃爍,不斷給冰雕充能,冰雕噴出神光,龐大的隊伍就向前瞬移數百里。
每每快到了冰雕的盡頭,就有一個面容猙獰的老人蹦出來,歇斯底里的唸誦咒語,於是乎一場血祭即刻舉行,冰雕三叉戟上一道神光噴出,又硬生生在山嶺之中開闢出長長的一條冰晶馳道。
山嶺中寒光四射,幽藍色的神光所過之處,一座座山峰炸成冰晶漫天飄散,一條條大河被連底子封凍,無數飛禽走獸被四散開來的雪原戰士擊殺,變成了食糧儲備存放在馳道兩側的倉庫裡。
巫鐵渾身暗光洶涌,所幸他現在是武國之主。
武國雖然貧瘠,那是之前的大武神國皇族不善經營導致。武國的自然資源,包括元能礦脈、各種珍稀礦脈等等,其實儲量極其豐富。
作爲武國之主,匯聚到巫鐵手中的修煉資源毫無疑問是一個龐大的天文數字。
在李玄龜等人的環衛下,巫鐵盤坐在一座極其險峻的大山山腰處,通體暗光洶涌的他猶如一個黑洞,無數珍稀資源、無數元能不斷的從打神鞭中噴出,猶如潮水一樣被他的身軀吞沒。 ωωω▲Tтkā n▲C O
神軀在一絲絲的變強,神胎在一點點的融入神軀。
自身和天地宇宙的聯繫在一點點的增加,六識在穩步的提升,自身擁有的法力、力量、諸般伴生的神通秘術,也在不斷的強大。
精血在提煉,在凝聚,在提升。
血液的顏色都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隨着神軀的不斷凝鍊,在渾身骨骼的刺激下,巫鐵正朝着更高級的血脈返祖溯源,逐漸激發血脈中擁有的強大威能。
隱隱的,站在巫鐵身邊的李玄龜等人,能聽到巫鐵體內傳來的龍吟鳳鳴、獅虎咆哮聲。
好似有無數的珍禽神獸在巫鐵的體內甦醒,不斷有李玄龜等人很熟悉的,屬於諸般神禽神獸的氣息從巫鐵體內傳出。
偶爾,可以看到巫鐵的兩隻手臂突然生出了無數龍鱗,手指也變成了堅硬、鋒利的龍爪。
偶爾,可以看到巫鐵的脖頸上生出了帶有神秘字符紋路的羽毛,華麗的羽片噴吐着神光,翎毛輝煌,神聖耀目不可一世。
甚至有時候,巫鐵額頭會突然生出光焰奪目的各色尖角。
筆直的,彎曲的,帶螺旋紋路的,或者是分叉猶如鹿角。
他身上的氣息,時而神聖,時而詭秘,時而陰暗,時而光明。他身邊不時有黑霧、濃煙、火焰、冰霜諸般異象浮現,每一種異象出現時,巫鐵體內都會有一種奇異的神獸神禽的呼嘯聲傳來。
李玄龜等人一時間作聲不得。
這等軀體上的變化,他們也曾經歷過。
那是他們在修煉過程中,他們的修爲達到了神明境五重天以上,自然而然的反本溯源,從自身的血脈中向太古神話時代的強橫生物追溯,從血脈中得到某些強大的神通變化特有的異兆。
比如說,李玄龜……人如其名,他在神明境五重天的時候,他就返祖溯源,從血脈中得到了極其強橫的‘玄龜’變化。
他能夠徹頭徹尾的,從人身化爲一頭巨大的,一隻腳就堪稱天柱的太古玄龜。當李玄龜全力施展玄龜變化時,他的龜甲近乎能籠罩半個州治的疆土。
李玄龜是法修,平日裡,一柄普通的九煉仙兵都能重傷他。
但是化爲玄龜後,尋常的先天靈兵都無法傷損他一絲半點。
袁麒麟也是如此,顧名思義,他在神明境五重天時,他甦醒的血脈變化,能夠讓他化爲戊土麒麟,那是中央土德、先天瑞獸,只要踏足地脈,修爲比他強大數倍的敵人都難以擊敗他。
這種神通變化,直接來自於太古血脈,和普通的神通變化還不一樣。
普通的神通變化,只是變化外形,擁有變化的神獸神禽的一些神通。
而這種血脈變化,則是直接將自己變化爲太古神話中的神獸神禽,完完全全的掌握他的一切,擁有各種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不僅僅是外形,甚至是神魂,連帶着思維方式,都會變成那種太古神獸。
“天地萬族血脈,盡源自傳說中開天闢地的那位聖人……所以,理論上……每一個修煉有成的大能者,都能化身億萬,無數神獸神禽的天賦神通和變化,都能自由掌控。”
李玄龜看着體表異兆不斷的巫鐵,下意識的喃喃自語。
“但是人力有窮,我們只是後天凡人,並非那位開天闢地的傳說中的先天聖人……所以,所以……我們能凝聚神軀,提煉血脈,從中得到一種絕強的神通變化也是極其幸運的。”
“若是得到太多的血脈變化神通,我們的身軀承受不住。”
“可是主公他……他……他這是……出現了多少種異象?”
袁麒麟目瞪口呆的看着巫鐵。
“天賦異稟,這根基,比我們不知道強出了多少。”一旁的墨雲羨慕得差點沒流口水:“老烏龜,你這次可真是沒說錯,有幸追隨主公門下,這是我們的大機遇、大造化。”
李玄龜笑而不語,得意洋洋的輕輕撫弄着自己的長鬚。
巫鐵的身軀還在不斷的吞噬元晶和各色珍稀材料……天地是聖人開闢而成,天地萬靈都是聖人血脈衍化,故而取外界天地資源,可修萬靈之軀。天生萬物,以養萬靈,這是最基本的天地道理。
巫鐵在不斷的強化,他的六識在不斷提升,雙眼能看出去的距離越來越遠,雙耳能聽到的距離也越來越大。
漸漸地,巫鐵聽到了從北方傳來的悠長呼喊聲。
身體內的‘飢餓感’已經被亞下去了一些,巫鐵站起身來,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冰霧瀰漫,連巫鐵的雙眼也難以看清那方向究竟有什麼。
於是巫鐵伸手,右手從手肘以下全都化爲晶瑩剔透的寒冰形態,他伸手在空氣中劃了一個圈兒,寒光森森的圈子溝通天地之間的寒氣,極細的寒能微粒,立刻化爲一絲絲奇異的波動向遠處擴散開去。
很快,寒光圈子急速擴大,化爲數丈大小,懸浮在衆人面前。
極遠處的北面,冰晶馳道上的景象,在寒光圈子裡出現。
最先出現的,是大羣大羣身高十幾丈,長着極長象牙,遍體極長白毛的雪原猛獁。這些體型巨大的猛獁背上扛着巨大的木架子,上面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零碎玩意。
鍋碗瓢盆,帳篷獸皮,還有一些體型嬌小的孩童坐在上面,隨着猛獁的大步奔走,身體一晃一晃的。
在猛獁羣后面,是各色各樣的戰獸。
白熊、白虎、白狼、白鹿……
這些戰獸的背上,也扛着大量的傢什,各種鍋碗瓢盆之類的,巫鐵甚至注意到了,幾頭白熊的背上,居然扛着一整套的鐵匠用具,什麼爐子、坩堝、鉗子、錘子之類,應有盡有。
大羣大羣身披獸皮的戰士跟在這些戰獸身邊,氣喘吁吁的隨着戰獸羣向南方小步奔跑前進。
無數戰獸、無數戰士向南方奔涌,冰晶馳道上,一片片六角形冰霜紋路聚散不定,每一次聚起來,就有寒光一閃,這些快步奔走的戰獸、戰士就隨之出現在南方數百里外。
每當這種隨機的傳送出現時,無論是被傳送的,還是看着同伴被傳送的,這些雪原上的不速之客都齊齊發出野獸一般歡快酣暢的長嘯聲。
龐大的戰士隊伍不知道有多少,總之是一眼看不到邊。
巫鐵加大了對寒光圈子的法力輸出,圈子直徑快速增加,然後很快的,巫鐵等人看到了更遠處的、更北邊的動靜。
無數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幼聚集在一起,浩浩蕩蕩一眼看不到邊的,宛如遷徙的螻蟻羣一樣,艱難的在寒風中向南方跋涉着。
真個是人山人海,根本一眼看不到邊。
男人,女人,老人,孩童,所有人都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一步一步的順着冰晶馳道向南方行走。
寒風呼嘯,凍氣肆虐,不時有瘦骨嶙峋的老人一頭栽倒在地。
倒下的老人被迅速的清理到馳道的兩旁,隨意的丟棄在了荒野中,其他人默不作聲的,雙眼噴吐着一絲絲兇狠的,惡狼一般的兇光,咬着牙,堅持着繼續向南方行走。
冰晶馳道閃爍着寒光,同樣不時寒光一閃,將大隊人馬向南方瞬移數百里。
如此速度……
如此多的雪原子民……
“這樣的馳道,只有一條麼?”巫鐵突然看向了袁麒麟。
李玄龜、袁麒麟等人臉色驟然慘變。
他們從這些遷徙的雪原子民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極其原始、極其純粹的惡意和貪婪。
單單這一條馳道上正在遷徙的雪原子民,已經給了他們極大的震撼。
如果有更多……
更多的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