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嶺管教營,位於遼順府東側的白山嶺下面,整個管教營裡面關押着五千多名流放人員,這裡面有漢人也有滿人,他們以前都是官宦人家裡的僕人或者家丁,因爲家主犯罪了,他們這些下人全都跟着遭殃,被髮配到了這裡。
流放人員的管理方法分爲兩種,一種是罪過較輕之人,比如張老爹,他以前身有官職,屬於被上司連累,本身沒有太大的罪過,被流放到這裡後,便居住在監管營外圍,只要按期去衙門報到,按時完成管教營裡交待的任務就行,等於現在的監外執行。
另一種則是罪過較重之人,他們和勞教差不多,來到這裡之後直接就塞進了教管營,然後沒日沒夜的從事勞動工作,開荒、挖掘河道、採石、鋪路、種植作物、山上伐木,什麼活累他們就幹什麼。
因爲這裡的天氣寒冷,地面常年凍的和石頭似的,鐵鍬根本鏟不動地面,但即使這樣,他們也必須按時完成營官交待下來的任務量,否則的話,輕則一頓鞭子,重則一頓板子。
因爲長期從事勞動,這裡的流放人員,手腳全都凍出了瘡,可即使這樣,他們還是要進行工作,這類流放人員被分成了數個營區。
這些營區有的專門負責洗衣做飯、有的專門負責鋪路採石、有的專門負責開荒種植作物,白天雞叫時必須起來勞作,夜晚見到星星後才能回去休息。
他們這麼辛苦的勞作,沒有任何報酬,收工後,監管營裡面的官兵會巡視一圈,查看他們是否完成了工作量?如果沒有完成工作量。便不准他們休息,讓他們繼續去工作。
到了收穫季節,監管營裡面的官兵,會把這些流放人員打來的糧食取走一大半,只給他們留下最基本的口糧,讓他們自行分配。如果糧食不夠吃的,那就只能捱餓了。
可即使這樣,監管營裡面的流放人員也沒有外出逃竄,不是他們不敢,而是他們不想,因爲監管營旁邊屯有常駐軍隊,這些軍隊裡面的士兵每天都交叉巡邏,巡邏路線無死角,根本不給流放人員逃掉的機會。
就算流放人員從軍隊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了。可是整個白山嶺管教營,東面是軍營的駐地,北面是白山嶺,南面有森林,軍營駐地就不用說了,進去之後肯定出不來了,直接被滅掉。
而白山嶺和森林雖然看似安全隱蔽,可一旦進入了山嶺和森林。不是被凍死在裡面,就是被裡面的野獸給吃掉。根本逃不出去。
只有監管營西面是出口,有機會逃出去,可是那兒卻有一條松花江把路給攔住了,在唯一的橋樑旁,監管營修建了十六個哨崗,作爲二道防線。並駐紮了一千名步兵和兩千名騎兵。
凡是從監管營裡面逃出來的流犯,全都在這裡被截住了,截住後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吊死在監管營門口,以警示其他的流放人員。
這一天中午時分。劉華跟張老爹騎馬來到了監管營,拿着自己的官憑證明以及知府衙門發放的監管令牌,劉華見到了監管營的營官千總那賀圖。
那賀圖今年三十多歲,滿臉大鬍子,長相兇悍,虎背熊腰,穿着一件正七品武將的軟甲,腰間挎着一把寶刀,看完劉華的官憑和令牌後,他一臉倨傲道:“本將之前聽說,萬歲爺欽點派了一個漢人小娃娃來這裡當總捕頭。
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嘍?想不到你這個小娃娃竟然接替了雅齊克的位置,真不知道萬歲爺是怎麼想的?居然派你來盛京任職,難道我大清朝已經無人可用了嗎?
好了,本將已經驗過你的身份了,劉總捕頭,不知你今天來我這裡所謂何事?如果你想要查驗那些流放人員的話,我派個親兵帶你去轉轉,本將還有軍務要處理,沒時間陪你,完事後,你自己離去吧。”
看到那賀圖這麼倨傲,張老爹擔心劉華年輕氣盛,受不了那賀圖的態度,他怕再次上演雅齊克的事情,所以便想出言給劉華找個臺階下,但是就在這時候,劉華說話了。
只見劉華根本不爲那賀圖的態度所動,而是笑眯眯的出了營房,幾息之後,他提着兩個酒罈和一個鼓囊囊的皮袋走了進來:“呵呵……之前聽張老爹說千總大人喜歡喝酒,兄弟來的時候,聖上賞了兩罈子御酒,來的路上我一直捨不得喝,不知千總大人有沒有興趣暢飲幾杯?”
劉華提着的這兩罈子酒,其實是在來盛京的路上,沈嬌琳給他買的,他自己一直沒顧得上喝,眼下派上了用場,他胡編濫造了一番,把這酒說成了御酒,反正這裡天高皇帝遠,誰也不知道他在說瞎話。
但是這話聽在那賀圖耳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他本嗜酒如命,眼下聽到劉華手裡這兩罈子是御酒,所以一時有些心動,但是想到自己剛纔的態度,他又有些拉不下臉。
見此情景,張老爹善解人意道:“千總大人,總捕頭一番好意,你無論如何也得賞臉啊,我們知道也知道千總大人軍務繁忙,但是人總得吃飯吧?這已經中午時分了,千總大人就算再忙,也得休息休息啊。”
聽到張老爹給自己送臺階了,那賀圖猶豫了一下,然後一拍額頭:“你看我,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不知不覺中,現在居然已經是中午了。
劉總捕頭剛來上任,而且負責巡視監管營裡面的流放人員,這麼一算的話,咱們乃是同僚啊,既然是同僚,那我說什麼也要給總捕頭接風洗塵了,這樣,我讓人弄幾個酒菜,咱們在這裡喝幾杯,總捕頭可要給我這個面子啊。”
聞言後,張老爹點了點頭,然後猛地一拍掌,表情贊同道:“千總大人言之有理啊,兩位以後分屬同僚,而且又這般惺惺相惜,今天說什麼也得好好暢飲一番。”
有了張老爹這一番插科打諢,營帳裡面的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這時,劉華從皮袋裡面拿出一塊油紙,打開油紙,只見裡面裝了一些風乾雞、滷肉、薰兔、醬牛肉。
把這些肉食擺上桌後,劉華找出三個酒碗:“千總大人,小弟知道千總大人這裡生活清苦,所以也帶來一些下酒菜,還望千總大人不要嫌棄。”
“兄弟見外了不是,幹嘛一口一個千總大人啊,這多生分啊,以後叫大哥就行。”說完這句,那賀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然後舉起酒碗:“兄弟,這一杯哥哥敬你。”
看着把酒一飲而盡的那賀圖,劉華拿起罈子親自幫他倒上酒:“既然大哥這麼吩咐了,小弟恭敬不如從命,大哥,這酒怎麼樣啊?”
聞言後,那賀圖抹了抹下巴:“御酒就是御酒啊,味道軟綿、酒香四溢,一喝就知道是好酒,不像我們這裡自己釀造的燒酒,除了勁大之外,啥味都沒有。”
“既然這樣,那大哥就多喝幾杯。”說完這句,劉華從懷中掏出五張銀票:“兄弟初來咋到,承蒙大哥不嫌棄,以兄弟相稱,小弟心中感激不已,來到時候比較匆忙,沒給大哥準備什麼禮物,這是五千兩銀票,大哥拿去買一些自己喜歡的玩意吧。”
“噗……”那賀圖剛把碗裡的酒喝下去,就聽到了劉華的這番話,一激動,他把嚥下去的酒又全給噴出來了,然後他愣愣的看着劉華:“多……多……多少?五……五……五千兩?”